“杀金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的能力没有这么强。”蒋也放下茶杯,轻飘飘地说,“我希望你能理解办公厅审查的必要。‘金钦模式’不同于目前存在的任何一类官方模式,我们必须确保金钦本人,不是凌驾于‘金钦模式’之上的上帝。”
听出了交换的意思,陆平锦端起了茶杯:“金钦行事不做解释,我却不同。”
N3NHG宣布结项是两天后,军部宣布了新模式将在十七个试点城市先行上线的消息。
与此同时,金钦的身影再次被落城的摄像头捕捉到,他仍穿着失踪前的那身衣服,被车放在了街边。下车后,他什么都没做,只看了眼摄像头,好像知道自己是被等待、被期待的,无比笃定地站在了原地。
约莫等了十分钟,金钦看见奥河从街角走来,肘上挂了件黑色的大衣。两人越离越近,大衣腾起在空中,又重重地落在了他肩上。
他记得的,这是奥河那天穿的大衣,落了一点白灰,还是他临走时给奥河拍干净的。
金钦扭头看了眼落过白灰的那处,拿小指蹭蹭奥河的手背:“监视狂魔。”
“知道被监视还甘之如饴狂魔。”奥河牵着他走了几步,又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把他拉进了角落,“让我抱一抱,都快要忘记你了。”
“看来有必要对你做次升级……”
“别说话了!”
金钦难得乖巧,真的站着没动,只做被他抱这一件事。等觉得时间差不多,他才说:“有必要提醒,我的时间并不多……”
奥河几乎是立刻松开了他,蓝眼睛委屈地由下向上看他,指控道:“残忍。”
“这不算残忍。还有一件事要让你办。”
听他这么说,奥河立刻打起精神,睁大眼睛看他。
金钦没想把氛围弄得这么严肃,他被奥河的反应逗笑,伸出食指从奥河嘴角开始,画了一道向上的弧:“笑一下。”
第41章
奥河听了他的话,果真笑了一下,只是笑意只在皮肉,远未抵达眉眼。
他自己也觉得这个笑不够,又把头埋到金钦肩头,近乎喃喃自语道:“笑不出来,心里慌得很,哪怕看见你……”
“还是慌吗?”金钦的笑声顺着呼出的气打到奥河脖颈上,他在奥河背后轻拍两下,像是在哄婴孩,“胆子真小,历练太少。”
“和见惯大风大浪的中年人自然比不了。”
这趟回来,说不上金钦哪里变了,他脾气还是一般,话里话外依旧不饶人,却凭空多了许多霜雪之气。
听奥河这么说,他的眼尾弯起一道软软的弧,因为笑皱起的几道浅褶拖着欢愉又明显几分,他拿小指勾住奥河:“走吧,回家。”
奥河起初被“回家”二字触动,走了几步后,若无其事地说:“我太没有安全感,你不在的时候,我通过购物填补了一些心里的空寂,你应该不介意吧?”
“因为大手大脚花钱惨死街头,你应该早预料到了吧?”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金钦被放下的地方离旧屋不是很远,放在以前,他肯定是要乘车回家的。
只是今天到底不同,他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重见太阳,因此对能在户外行走这件事格外珍重了些。
十五分钟的步行距离,足够叫有心人得知他已被释放的消息。
心中大事完成,蒋连源干脆休了年假,也就是五分钟前才刚到家门,再两分钟前打开了工作邮箱。甚至不用手下人汇报,他从数个邮件的标题中就分辨出金钦又胜了一局的消息。
办公厅和军部联手办案向来是终局作业,连方修盛都被隔绝在外,居然还有人愿意拉金钦一把。
蒋连源与蒋家人毫无血缘关系,从他脸上窥不出任何与两位兄长相似的五官走向,只有生起气来,唇抿得毫无血色的样子颇像蒋家人。
他不知蒋也在想什么,火气烧起来,什么都顾不了,直冲冲地闯入了蒋也的起居室:“哥!”
蒋也在读报,听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面上分毫未动:“小连。”
不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告诫之意,可是心头火烧得正旺,并上所有的委屈,蒋连源直接把终端摔在了他膝上:“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是,你说我们蒋家只是诸多百年世家之一,只有金钦才是百年里的唯一,可陆平锦不如他吗?还是N系的卫研不如他?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理由!”
报纸被终端撞破了洞,蒋也也不动气,耐心地把报纸叠好放在一旁才问:“你在办公厅工作几年了?”
不知蒋也为什么这么问,蒋连源下意识回答:“快四年了。”
“辽源在办公厅不过月余,就能窥出陆平锦与金钦的不同,A系与N系的差距。”蒋也平淡地评价道,“你不够敏感,还被偏见蒙蔽了双眼。”
“我是有偏见,可我知道,像金钦这样的人,他学不会合作就是最危险的事,他不同我们站在一起,就是最大的敌人!”
“父亲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
“您是新时代的新政客,可笼络政敌的门下干将,就是你的新一套吗?方修盛这次都放手不管了,结果最后居然是你捞出了金钦,你要是这样,干脆退出选举算了!”
“你对镕做了什么?”
一句平平常常的问句,蒋辽源却听出了背后的失望,他一怔,想嘴硬,但还是变相地承认了:“不用你管。”
“对政治的敏感度是天赋,可也是能培养出的东西,你今日与虎谋皮,借了方修盛的道来达成目的,他日方修盛要借你的道,你说他会害谁?”
“因为他是方修盛!他在第三自由军的积累不比我们浅,只是一点点小小的默契彩头,他能换来什么?”
“愚蠢。”窗外夕阳已降至地平线,光斜打进来,竟照得蒋也凭空老了十多岁,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不说方修盛,如若金钦知道你对镕下手,A3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
“那是谣传,哥,如果连你也信……”
“你认为金钦手中没有分毫权力?”
“他如果有,便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越权事件被逼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可曾见过陆平锦出过这样的事?不说陆平锦,说说卫研,卫家的独子,他手底N系的使用范围远超A系,为何连他都不敢越权?这背后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金钦可以。军部、办公厅要给他放行,甚至连顽固派都不得不低头,因为全落城区,九级共七万研究员,只有金钦,能解决自A系开创以来就一直存在的自主度悖论。”
话说到最后,蒋也动了气,将终端直接摔在了地上:“你问我为何要从中斡旋释放金钦?因为你不顾我的警告,一意孤行要对镕动手;因为你目光短浅,只看金钦受限,不看当得起这份限制的都是什么角色!”
蒋连源心惊胆战,连退几步:“哥……”
“陆平锦提供了一份‘金钦模式’的初始完整数据,‘金钦模式’只是第一步,他还有后手,这才是他被限制这么久的原因。你说得对,越权对他来说,只是小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他连算军部两步,引来了忌惮。即使如此,他的后手依然保住了他的命。”
夕阳彻底落山,黑色的夜幕盖在了落城的上空。
陆平锦从蒋也的住处经过,她面无表情地辨认出起居室亮起的灯,想起那日和蒋也达成的交易,眼底最后的温和到底是消散了。直到出租车停在金钦家门口,她才又在脸上摆出了星点笑意。
来开门的是奥河,她看着自己的心血挂着粉色围裙,好心情再度消失。陆平锦抿了下唇,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进了门:“金钦!”
金钦就在客厅坐着,听见声音连头都没抬:“要么现在就领回去,要么就别说我糟蹋你们奥河的话。”
“行吧,暂时先放在你这儿。”陆平锦站到他对面,往四周看了看,“镕呢?”
“里边。”
奇怪。
即使当年金钦把镕交给了蒋辽源,但这么多年过来,他始终没松开过自己的母鸡翅膀。这次为了救镕,甚至闹到了办公厅出马的局面,结果临了,真救起镕来,他居然不上场了?
陆平锦好奇心无限,却也谨慎,她没擅自闯进房,而是坐在了金钦身旁:“里边是谁?”
“镕的监管人员。”
“哦……”一个“哦”被陆平锦说得百转千回,她往紧闭的房门上看了眼,“早知道有这种练手机会,我就让小沈过来了。”
“沈等则也在里边。”
“不会再过两三天,就到了我们退休的时间了吧?”
“我不会,你就说不准了。”
一句话换来了陆平锦半晌的沉默,金钦的意思她再明白不过,是她交出了金钦的底牌。
镕下线的时间太巧,只要再晚几天,就能为金钦完成U3NHG项目留出充足的时间。先推出“金钦模式”,再顺势“捆绑销售”机器人识别项目,本是有条不紊的流程,眼下却成了金钦要挟军部的铁证。
金钦斜斜倚靠在沙发上,光线不好,他看不清陆平锦的表情,可是他能想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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