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乖他偏不乖。穆柯腾地大做,手伸进被窝里乱扯他的小裤衩。若玉抓紧了,骨碌着站起来捞起睡裤蹦下了床。
野雀儿人生的白,却总是穿的花红柳绿的,穿红的就是一只小辣椒,穿绿的就是一只水白菜,穆柯越看越觉得讨喜,抓着被角扑棱扑棱喊他,“你上来啊!”
若玉只是穿裤子没有搭理穆柯,穆柯受了冷落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打横把他抱了起来。若玉身体直绷的像钢筋,穆柯抻面一样把他往上撂了撂,落回手里还是钢筋,这回他真的没辙了,把人放回来床上。若玉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越和他闹,他越要闹你,偏不理睬。
穆柯在他脸上啵了一口没有反应,把手伸进他睡衣里使坏拧他的乳头没有反应,揉他的屁股也没有反应,活像是在猥亵一具美艳的尸体。
穆柯往旁边一躺开始嘟囔,“完了完了,野雀儿长能耐了,我把他惯的不知天高地厚,还敢给我装死,可算是玩完了、玩完了……”
晚上季杏棠回来的时候,阆苑里很安静,若玉房里的灯还亮着,他从小窗往里瞧了瞧,穆柯的腿勾着若玉睡的正香,便也无可奈何熄了灯掩了门。季杏棠洗完澡出来,薄凉的月光下能看见月季花丛里有几只流萤,他深呼了一口气,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现在已经深更半夜,季杏棠准备回去休息,听到了窸窣声兼两声咳嗽,是杜子明。
季杏棠回身便看到杜子明穿着厚呢毛衣又裹了一件貂皮大衣坐在轮椅上,他快步走了过去,握住轮椅把把他往屋里推,“天保哥,这么晚了你身体又不好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杜子明气若游丝,一张脸在月光下煞白模样,像是白无常,他的双眼皮很深笑起来一弯月牙,此刻浅笑道,“阿棠,我等了很久你才回来,不太放心出来瞧瞧。”
闻言,季杏棠心生愧意,天保哥替他担心之时他正与人颠龙倒凤,“我、我没事。我送你回去休息。”
杜子明摆摆手,“不用,我出来时喝了点酒服了鸦片酊还吃了些药,现在精神还好,你且去休息,屋里太闷我想在院里舒缓一会儿。”
季杏棠知道杜子明一直靠药物提精神,他不是像若玉一样有鸦片瘾,而是必须靠这个东西续命,怪不得。季杏棠一直都劝他不要喝酒,可是天保哥就这一个嗜好,谁知道他能活多久,倘若活着能尝遍世间佳酿也不枉此生了。从小到大,杜家大宅里没人和他争什么,不是不屑而是不敢,谁敢和他争啊,喘一口大气都要送命的短命鬼,沾了都一身晦气,也只有季杏棠与他亲近些。
季杏棠也没有多言,只说,“我陪你,你歇下了我再休息。”
杜子明又笑了,拍了拍季杏棠的手背,看着点点流萤说道,“阿棠,以前夏天你就喜欢搂着我坐在石阶上看这些小东西。”
那个时候,天真无邪,天阶夜色凉如水。泓哥儿捉了很多会发光的小东西装在玻璃罩里,晚上特意把煤油灯吹熄了看它们发荧光,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第二天萤火虫都成了死掉的小甲虫,他还要矫情地哭上一哭,泓哥儿问他喜欢吗?喜欢就再也不捉了,直接去看大片的荧光,漂亮极了。天保哥尚可下地活动,便要拉着他苍白微凉的手一起去看。
思衬许久,季杏棠脱口问道,“你喜欢吗?”
宵烛要花五十天的时间才能破蛹成虫,可是平均寿命不过五天时间,宛如爱情。白啸泓就是他心里的流萤,坏也坏的漂亮,可是被关在自己的心房很快就会像玻璃罩里的流萤一样窒息而死。
杜子明浅浅说道,“喜欢。”
季杏棠说,“喜欢,我就带你去看大片的。”
杜子明嗤笑一声,说道,“陶然亭子都成了废墟,去哪儿看呢?”
季杏棠在阆苑里就照看轩宝儿和病哥哥,轩宝儿不犯瘾的时候苍蝇围着转,犯瘾的时候更不让自己碰一碰。病哥哥太虚了还喜欢喝酒,不是睡着就是醉着,他倒落得清闲。出了门就去找漂亮叔叔和小相好,漂亮叔叔给他介绍面粉证券纺织黄金各业的商界巨子,闲暇了就去和自己的小相好谈情说爱。他从来没有过的这么充实又空落落的,也没有这般脱胎换骨。
白公馆大门紧闭,只有白啸泓一个人,自从季杏棠走了,他谁也不见,每天除了和人上床喝酒画画就是听眼线报告季杏棠的行踪。床上的人乖巧玲珑还会说暖心话而且没有一个长的像季杏棠的,脸上有颗小痣都不要。他要把从季杏棠那儿搬来的酒全喝光,名酒珍品全都当成二锅头囫囵吞枣。他画天画地画暖床人就是不画季杏棠,喝醉酒不自知地动笔勾勒了他的轮廓,大动肝火气的咳出了血。眼线告诉他二爷最近和许宝山还有苏少九走的很近,他满不在乎地哼哼笑。
季杏棠既然想和苏少九好好过日子,一定得把他的赌瘾戒了,赌瘾和烟瘾一样,沾了就是无底洞。他傍晚安排天保哥睡下就出门了,晚上约了苏少九,带他去赌一把。英法租界里有熟人,两人也没有同行,便一前一后到了公共租界里一家名叫七重天的赌场。
苏少九乐于交际,打扮的极为摩登。敞着怀,蓝色的薄线毛衣里套着格子衬衣,白色的西装西裤,年轻又漂亮。季杏棠总是一身黑西装,衣扣一个也不少扣,再扣上一顶薄呢礼帽。两人在七重天门口见了面,照例只并肩行走没有肢体接触。
进了赌场,扑鼻的就是烟酒弥漫的味道,一楼大厅人声鼎沸,赌徒们三五成群地围着赌桌,一边吆喝一边将筹码往桌面上押。然后,一个个伸长脖子,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桌面上的扑克、骰子、牌九。每次庄家亮牌之后,失望的叹息、兴奋的嚎叫,一波接一波。
苏少九最见不得这种刺激场面,揽着季杏棠的肩膀往人堆里扎,苏少九提起自己的箱子,“三十万。”
季杏棠从怀里掏出一张五万块的票子,下午从中央银行取的,崭新的还印着孙中山的头像。
多少人像他一样一掷千金的豪赌,到头来输的裤子都不保,季杏棠说道,“十赌九诈,赌术就是千术,你不通晓千术是必输的,有赌不诈也是给你一点儿甜头,你玩不过赌场里的老千”,季杏棠一挑眉有些挑衅地看着他,却很平和地说,“我在,逢赌必赢,五万块也能让你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叫赌。”
苏少九揽着脖子偷亲了他的耳根,“赌一把,若是你赢得多我听凭你的话,若是我赢得多今天晚上……嗯?”
季杏棠偏过头在他耳蜗上吹气,“不赌……也可以。”
摩肩接踵的大厅里,十几个统一着装的彪形大汉在赌场内转来转去,偶尔会将极个别已经输光了钱、又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他们的赌徒架出场外。另有七八个年轻漂亮的侍者,给客人们端茶倒水。赌场老板也许就是打扮的极为普通隐藏在人群里,时刻看牢自己的场子。
哗啦啦的麻将声中,门口走进来一个看起来像枯松一样遒劲挺拔的男人,穿大貂带墨镜叼雪茄,脖子上挂了一条大金链子,后面跟着两个保镖,一看就是满身油水的人,及至箱子一打开,五百万洋票。苏少九看见这种人就觉得鄙夷,季杏棠也笑,真正的高手打扮的比普通人还普通,输了不丢人,赢了也没有扒手惦记,这种招摇过市的,一看就是白来砸钱的。
两个人上了赌桌,坐庄的是赌场的庄家,和他们对赌的除了其他赌徒,还有刚才那个满肚流油的男人。堆在桌上的一捆捆钞票上面夹着纸条,写明是谁的钱,有多少。季杏棠的五万块上敷了一张纸写道「苏棠」苏少九摞起来一捆庄票上款印「季九」。
第一把玩的是骰子,混迹赌场的人赌一个骰子都不过瘾,骰盅里一下就是三个骰子。赌徒开始下注,把钱往大、小的投注区开始押,苏少九毫不犹豫地押了大,他说,“哥,你押小。”
季杏棠笑了笑没有下注。庄家开始摇骰盅,咣咚哗啦的一阵乱摇,季杏棠凝神听着,全身的气力都凝聚到了耳朵。
“咣”庄家把骰盅按在赌桌上,捻着小胡子笑嘻嘻地说道,“买定离手,一赔十,不换注就开盅了。”
赌桌上有人听骰子也有些伎俩,换了赌注,有些人蠢蠢欲动明显底气不足。季杏棠在苏少九耳边低声说,“四点,押小。”
苏少九听不出个所以然,他一直相信赌博靠运气拼手气,这才够刺激,他向来没有换注的习惯,季杏棠也没有多说把庄票押了小。骰盅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小小的骰盅,有的人血脉喷张脸色通红,双手紧紧攥拳,等摇缸开了,庄家喊道,“小!”
所有眼睛都往骰盅里看,“一点、一点、两点。”
胜负已定,便有专人用木扒将桌上的钱扒向赢家,而输家则只好瞪着血红的双眼,继续从箱子里掏钱。
神乎其神,苏少九惊诧地看着季杏棠,季杏棠淡然地把筹码放到了自己面前,一翻十倍,他手里有瞬间有了五十万。苏少九说道,“哥……你怎么知道是四点……你出老千?”
季杏棠弹了弹他的额头,把他手里的二十万放到自己筹码里,“没有,我会听骰子,下一把听我的。七十万全押,赢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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