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用拳头轻轻压了下嘴唇,抿着笑意玩笑道:“可以考虑生一个。”
季玩暄眼睛都瞪大了:“谁生啊!”
这回连工作人员和后台的老师都忍不住笑起来了。
沈放蒙着季玩暄的嘴巴往台下走,在喧嚣的背景下俯身贴在他耳边:“不生了,养你一个就很好玩。”
季玩暄脸蛋红扑扑地被他拉走了。
燕大的大礼堂是真的大,可以容纳上千人,仪式进行到后面,后排的学生亲友们也走到前面来了。
人们挤在一起,拿着气球,抱着鲜花,从座位上开始三两合照,一路拍到了门外的大铁梯之上,数百个毕业生全都站了上
去,等着拍摄他们身处校园之内的最后一张集体大合照。
季玩暄在围观人群最前排举起了相机,半是无奈又是好笑地发现,最后一排竟然还有一个小姐姐握着小猪佩奇的氢气球。
真不愧是猪年啊。
摄影师在三脚架前调好角度,大喊:“燕大美不美!”
几百人异口同声:“美!”
“你们的未来怎么样!”“特别美!”
过去整整八年时光,有痛苦,有欢愉,有开怀大笑,亦有疲惫不甘,今日离别在即,往事皆被镀上浪漫柔光,全部定格浓
缩于这一瞬的真心笑容之中。
明日也许又将是挣扎的一日,未来究竟美不美也并非人力所能预及,但这一天,这一个下午,每个人都不会忘记。
包括在镜头后突然笑着红了眼的季玩暄。
他何其幸运,可以与沈放在这一刻拥有同样的回忆。
沈师兄是真的名声在外,就像燕大医学部的一个活招牌似的,他毕业这天,南来北往,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想跑来和他
合一张照。
沈放性子好,季玩暄更是耐心,连陌生的小师妹想要挽着男朋友合照都忍了,毕竟人家在听同学耳语后立刻便红着脸向摄
影师夸张地鞠躬道歉。
他们也许拍了几十张,甚至上百张照片,到最后大家终于不好意思了,沈放却向季玩暄伸出了手,把他挂在脖子上的相机
交给师弟师妹,温声对他们说:“帮我们拍几张合照吧。”
沈师兄人是真的狡猾,他只当个淡淡微笑的活雕塑,由着别人合影留念完毕便利用人家的感愧之心为自己拍了整整一套九
连拍。
季玩暄的相机里又多了一段PPT,完整记录了他和沈医生两个人站在学校大礼堂前时,自己是怎么一步步从站在沈放身旁
并肩微笑到突然被人转身偷亲瞪大眼睛最后落荒而逃的画面。
但沈放很满意。
师弟红着脸交还相机时问他觉得拍得怎么样,沈放点点头说“谢谢”,心里想的却是“特别美”。
他从可以去医院实习开始就半步踏入了工作,原来甚至根本不在意学校的毕业仪式,可是季玩暄来了,让自己对一切都有
了期待与憧憬。
换下学士服,沈放抱着鲜花走出人群,径直走向路边背着双手微笑等待他的季玩暄。
“我们走吗?”
“走吧。”
“你想去哪里?”
“信中怎么样。”
他们在那里相知相惜,最后也在那里分别,现在也该回去从那里重新开始了。
信中的校保早就换了人,不再是之前和季玩暄一起喂猫的大叔了,他们给彭主任……不,给现在的彭校长打了电话,对方
直接破口大骂了出来:“臭小子们,赶紧给我滚进来!”
中气十足,校保都听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底是让进还是不让进。
季玩暄忍着笑挂在沈放肩膀上,余光瞥到门房角落里的一袋猫粮,微微愣了一下。
“学校里现在还有猫吗?”等到校长挂断电话,他小声问道。“有的呀,”校保笑了笑,眼角的纹路很长,“教学楼下前几年搬来了一只胖胖的小橘猫,懒洋洋也不怕人,学生们都叫
它楼主。”
楼主。当年的三只小猫里,唯一的那只橘猫就是葬在榕树下的小明。
季玩暄与沈放对视一眼,忽然一起笑了出来。
猫真的有九条命,他们信了。
又是一年高考刚刚结束,当年带过季玩暄的老师们又带了三届高中生,在夏天迎来了短暂的休假。
张宜丰是最爱放假的一个人,坚信自己在课堂上讲的东西已经足够应付高考了,平时给学生们补课也实属学校所迫情非得
已。
这两年高三年级开始组织秋游了,目的有点儿类似他们当年暑假里的那次毕业旅行预演,就是为了在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之时,集体留下一段青葱回忆。
据彭校长说,这个提议最早是张三疯搞出来的,为了避免在某学期开学后突然就再也没有哪位学生的消息。
季玩暄不幸中枪,只能哈哈傻笑。
孔老师早在几年前就正式退休了,他桃李满天下,当年的毕业生召集了世界各地的师兄师姐们为老师写信,季玩暄也寄了
一封回来。
老先生没有给他回信,但是早在那年高考结束,帮他阅卷的孔夫子便托顾晨星告诉他了:“天高海阔,未来由君。”
他有很好的老师们。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意外地碰上了刚刚上楼的小李老师。
当年这位笑点极低的英语老师给一班带来了无数的欢声笑语,他也是唯一一位同时认识沈放和季玩暄的老师。
九年过去,当年年轻活泼的小老师也有了中年人稳重的模样,但看着他俩时,笑容还似多年前的某个清晨,他好奇地问刚
刚被季玩暄称呼为“好好”的沈放“他叫你什么”时一样,促狭又八卦。
“沈好好,季坏坏?”
季玩暄夸张地翻了个白眼,用从可乐那学来的话回复道:“老师,您快省省吧!”
他们最后去了实验楼。
季玩暄曾在办退学手续时去那里的阳台上放了一颗水果糖,沈放在八年后吃了它,味道依然很甜。
可是季玩暄当时都不知道这些。
回来之前,他还以为沈放讨厌他,再也不要他了。
但他这么难过,还是回来找沈放了。
如果早一点说出口,那放哥是不是也可以早一点原谅他呢。
不会的,因为沈放从来没有怪过他。
他们在这里抽过同一根烟,看着同一轮圆月从西方升起。曾经积灰溢满水珠的窗户被擦得很亮,窗台上满是烟头烫伤的字典也不见了,当年那些自言自语自嘲自讽的往事已矣,俱
已随风散去了。
可是季玩暄站在窗边,却忽然想起了当年的一段对话,忍不住抿着笑回过头来,对沈放说道:“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
拉黑。”
没有丢掉回忆的不只是他一个人,沈放垂下眼皮轻笑一声,做出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回答。
“一个字。”
季玩暄就是个皮皮虾,立刻掏出手机将沈放拉黑,抬起头,狡黠地眨了眨眼。
“你说你喜欢我,我就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沈放靠近他,如当年一样,受不了这般注视似的抬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宛如叹息一般,沈放在季玩暄面前低语。
“我爱你。”
手下的呼吸一窒,季玩暄忽然伸手抱住了沈放。
极尽温柔的抵死缠绵之时,沈放不是没有和他说过这句话,当时他就神志不清地哭了,现在还是哭了。
这三个字也许就是打开他情感开关的最后一把钥匙。
这世上原来有人如此爱他。
季玩暄有家人,但总是孑然一身。
杨叔叔对他好,可终究不是真正的血亲,季元嘴巴坏,但对季玩暄也是真好,他若是还守着自己孤独寂寞那一套,真不是
东西。
只是,总归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可以和季元耍贫嘴,在蒋韵清面前卖乖,他可以住在季家他自己的房间里,但他最后还是要一个人离开。
“你要做我的家人吗?”
季玩暄喉咙发紧,哑着嗓子轻轻地问道。
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意义太重了,他不知道能不能传递给沈放。
冰冷的指尖被人握住,小狮子的手从十几岁开始就很暖。
沈放的吻克制而温柔地落在他额角。
“求之不得。”
多年爱而不得,辗转反侧,无数个寂寥崩溃的夜里,我始终爱你的那份心意。
所幸,传达到了。
他从此有自己的家了。作者有话说:
非常不舍地写下了“正文完”,想说的照例很多,连同番外和正文里都没有的彩蛋、角色结局和全文歌单一起打包放到微博 @AKB49-打字机 了,
关键词159。
最近比较忙,修一下后文21号开始更超好看的番外(小声)。
毕业典礼上友情客串的许啄小朋友和贺执大帅哥是隔壁新文主角,季玩暄的眼睛对美人有滤镜,许啄在自己的故事里起初不是这种性格,但贺
执的的确确一直就是那么个臭屁非主流但帅气的弟弟。
感谢这么久以来的陪伴,希望以后还能继续见面,超级无敌爆炸爱你们,所以真的不给我评论一下嘛!
番外
晚饭 I·蘸醋还是酒①
毕业典礼之后无缝衔接的,通常并不是浪漫动人的毕业旅行。
没错,是社畜的伊始。
往日学校医院两班倒的日子比现在更加紧张,沈放尚可以处理得井井有条,如今朝九晚五作息规律更胜往昔,沈医生却没
有变得游刃有余多少。
没办法,为了养家糊口,他有一打的论文题目被列入了待定提纲。
家属心疼他,可忙起来比他还晕头转向,燕城的工作刚刚告一段落,季玩暄就被郑义开开心心支到了新西兰公费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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