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像装饰人生一样装饰窗台(上)
瑞丰楼下的咖啡厅里,偶尔出现的白领们步履匆匆,提着牛皮纸袋包装的黑咖飞檐走壁,连坐下片刻的工夫也匀不出来。季玩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目光注视着窗外漂亮的人造草坡,不知在想些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想。沈嘉祯推开玻璃门走进来,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发着呆的少年。上一次自己约他也好,这一次他约自己也是,这个还没成年的男孩面对气场远胜自己的大人时总是一副宠辱不惊的平淡样子。若是来公司面试的那些实习生也能表现成这样,十有八.九简历是会被留下来的。不过季玩暄很爱胡说八道,极有可能会成为那位十之一二。沈嘉祯在他对面落座,自认为和善地说了一句“我来晚了”。季玩暄在座位上对他微微欠了欠身,把事先点好的蓝山向前推了推:“是有些晚,咖啡都快凉了。”沈嘉祯:“……”沈放最近破天荒地回了家,沈嘉祯知道必定与季玩暄有关系,是以念着他两分好,态度也好了些。……不过这小子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难道他还要解释是开会晚了的原因吗。季玩暄近来精神好了许多,之前收敛的贱劲再度萌发,见谁都爱哆嗦两句,好在他见好就收,立刻开门见山表达来意:“沈先生,多谢您抽空来见我一面,我有个东西要给您看。”东西就放在手边,两封信,一厚一薄,全被放到了沈嘉祯的面前。“这两封信都是沈放在附中的一个叫靳一方的同学以各种手段塞给我的,没落下什么把柄,找他估计也不会认账。厚的这封我只看了一句话,但想来剩下的内容也大约并不令人愉快。”沈嘉祯有一双似被AI模型测算出来的手,每个骨节的细微动作都精确至毫。但当他拆开那两封信的时候,完美过度的指尖却也忍不住颤了一颤,好似马上就要零件断裂分崩离析一般。季玩暄权当什么也没看见,自顾自问道:“您认识叶于闻吗?”捏着打印纸的指尖发白,沈嘉祯抬头看向他,几乎一眼就明白了所有。季玩暄把扣在桌面的手机翻过来,递上耳机:“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您直接听吧。”正是那天在天台上和小傻.逼在风里的对话。不太长,季玩暄掐着十分钟的耐性,一秒也不想和他多呆在一起。对面的男人戴着耳机像在听财经报告,眼皮半敛,从平静的表情中半点儿瞧不出今日究竟是大涨抑或跌停。季玩暄不太想猜他此刻翻涌不定的心思,只是低头将自己的咖啡拉花缓缓搅成乱七八糟的一团棕白。他没见过沈放的妈妈,不知道少年究竟是更像父亲还是母亲,但却不得不承认沈放几乎完全复制了沈嘉祯的唇型。薄薄的两片,唇珠常年覆着樱色,薄情相又有多情.色,倒是很符合他这个人。听说沈家之宁集团的名字便是取自亡妻,也不晓得这么多年过来,他是否每次递出名片时都会想起那个眉宇间总是含愁的聘婷女人。余光扫到沈嘉祯似乎听完了录音,手指放到耳边要摘下耳机,季玩暄又补充了两句后面没有录到的内容。“他让我不要把这些事告诉您,否则我一定会后悔。”沈嘉祯目光明灭不定,似乎在吞吐着一波噬岸的巨浪,但最后还是缓缓归于静匿,幽深的眼珠凝视向对面的少年:“那你怎么还是来找我了?”季玩暄似乎被逗笑,但嘴唇抿了抿便没了意思,垂下目光放下了搅弄的小匙。“无论我找不找您,那个小疯子看起来都不会有所顾忌。事关沈放,我不觉得有必要顾及自己那三寸脸皮。您总归是他的父亲,比我更能保护好他,我来这一趟,就是想说一声,沈先生,之后麻烦您了。”确实很爱胡说八道,之宁集团大约永远也盛不下这尊小佛。沈嘉祯向后靠了靠,心中意外的没有被冒犯的感觉,甚至渐渐安宁了下来。“叶于闻的父亲,没有死。”这倒是有些意外。季玩暄抬起头,瞧见沈嘉祯侧着一张脸,睫毛半垂时丝毫不颤,与沈放十分不同。“叶家的小儿子,十几岁就离家出走了,我也是去向两位长辈求婚的时候才被告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听说是个混不吝的臭小子,惹了祸事才跑掉,七八年了都没回来。这听起来似乎是个大.麻烦,但沈嘉祯当时爱叶之宁爱得火热,连祖传的精神病都无所谓,并不在乎有这么一位可能已经死在外面的亲戚。事实上这人存在感确实也极其微弱,结婚后叶之宁从来没提过自己弟弟的事,沈放更是从头至尾都不知晓自己还有一个小舅舅。日子久了,这人就像一段指甲划过的白痕,只在初听的几日有所涟漪,很快就被抛之脑后。直到叶之宁病重,所谓的“小舅子”忽然找上门来。说是借钱周转生意,但他那极度凹陷的眼窝肋骨却十分令人心生怀疑。沈嘉祯派人打听,轻易便得知这人几次出入戒毒所,半点儿正经事没干过,找上自己估计也是没钱复吸。沈放当时被他扔到新西兰,叶之宁病情反复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沈嘉祯无暇顾及这个令人头痛的小舅子,随便着人打发了。大约是当时派去的人不算客气,姓叶的以为狐假虎威,倒是干脆利落地记恨上了沈嘉祯,隔段时间就来骚扰一次。之宁沈总裁何许人,随便几个手段就令他远远离开中央区,再不敢踏足沈家周围半步。沈嘉祯始终没同叶家人提过这些事,不过也一直腾出眼注意着那便宜小舅,偶尔借社区名义施济几分,免得他拖着自己的小崽子真死了。但沈嘉祯没有想到,这人真的这么能作死,只几天没看顾,他就犯病冲上街头,被迎面而来的卡车当场撞成了植物人。没死,但也活不过来了。那个小崽子的眼神与他亲爹如出一辙的疯狂,沈嘉祯没耐心做慈善,找到叶于闻的母家扔了一笔钱也算仁至义尽,但没想到叶家的疯基因这么强大。叶家父母俱是最温柔和善之人,生出这样的孩子,也不知是哪代的遗传出了差错。沈嘉祯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个大概,季玩暄听得有些迷蒙,说不清是因为这些离奇的往事,还是因为面前人与上次截然不同的耐心。他老实开口:“沈先生,您其实没必要和我解释这么多。”要说是为了表现自己本性良善也不太对,沈嘉祯说到自己行事的时候几乎有些冷酷,十分平静地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见死不救的剥削阶级——虽然他可能就是。但这些其实都无所谓。季玩暄并不在乎沈嘉祯对包括自己在内的别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为了沈放好,今天所有的对话内容他也都会烂在肚子里。说实话,沈嘉祯其实也不大明白自己怎么就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忽然都倒腾了出来。也许是捂在心里闷得发了霉快沤烂了,难得触到一个开封的机会,立刻便扯出来晒晒太阳。不过这些倒是没必要多解释,沈嘉祯面不改色地饮了一口尚温的咖啡,平静道:“我那小舅和你母亲住在同一家医院,你会遇见叶于闻并不稀奇,我会保护好沈放,不必担心。”这几句话的诚意,远远超出了季玩暄此行来前所期待的峰值。他有些意外,态度也恭敬了许多:“多谢您,沈先生。快开学了,学校里我会多留心,也请您放心。”沈嘉祯像是和蔼上了瘾,又饮了一口季玩暄专门为他点的咖中贵族,缓缓道:“没事,你注意自己身边就好,那小崽子终究只是小崽子,顶破天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倒是你母亲如何?如果需要帮忙,可以随时找我。”这已经不是受宠若惊所能涵盖的程度了,季玩暄被他这一式招安忽悠得眼冒金星,摇头道谢含糊了过去,颇为认真地又强调了一遍:“沈先生,别小瞧小崽子,他没有软肋,真咬起人来必定会很疼的。”而他并不希望沈放被咬伤哪怕一个浅浅的齿痕。沈嘉祯颔首答应。这人谈判惯了,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他细细揣摩。季玩暄话已带到,惴惴了一段时日的心松了下来,不由庆幸自己思索多日,终究没像叶于闻所言放弃向沈嘉祯求助。其他都无所谓。唯独在季凝和沈放身上,季玩暄无论如何也不敢托大,一定要做到最妥帖才好。他终于端起被自己搅得乌乱的咖啡喝了一口,勉强润润喉,站起来向长辈礼貌道别。单在沈嘉祯来之前就已经买好了,上次他请自己,这次自己请回去。季玩暄回忆了一遍自己今日的一轮说辞,姑且认为这回大概没有什么离奇语录出现。上次自己犯中二病,实在是因为沈嘉祯先犯总裁病,逼着自己离他儿子远点,怪不到自己头上。季玩暄一番自我宽慰,心情松快地离开了。窗边的座位上,沈嘉祯又自己坐了一会儿,直到杯中的蓝山饮尽,他才仪态优雅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走之前他在柜台前又顿了顿,向店员问出了自己那桌的点单。最贵的蓝山,最普通的拿铁。他想,沈放不喜欢焦糖玛奇朵,那他喜欢的也是拿铁吗。
要像装饰人生一样装饰窗台(下)
没人告诉他答案,反正季玩暄什么都不喜欢,他就喜欢喝汽水和小酸奶。那一口咖啡弄得嘴里又苦又腻,出了咖啡厅,季玩暄转头便找了家便利店,花方才那一单十分之一的价钱买了两瓶物超所值的汽水。买一赠一,在门口直接喝了一瓶,又抱着一瓶一路打着嗝回了人民医院。他先前不知道叶于闻出现在医院的原因,只当他脑子有病没事干就过来闻闻消毒水味以毒攻毒。为了避免沈放与小疯子相见,季玩暄想了许多借口阻止他来医院,但也不是次次都能得逞。比如今天,他一推开门便瞧见某人坐在窗边不知写着什么。芬达小朋友站在他旁边探头探脑,美年达女士坐在他旁边探头探脑。季玩暄心中蓦然生出一些奇妙的感觉。他缓步踱过去,在季凝注意过来的目光中,不要脸皮地挂在了沈放背上。“放哥,你在给我写情书吗?”季凝火速把小芬达的耳朵捂住了。放哥在写三角函数,听到他的话也没放下笔,只是跳了大段步骤把这道题写完才扶上季玩暄的爪子。“在写作业,你去干什么了?”不疾不徐,越来越有正室风范。窗台的玻璃花瓶里这两日换成了薰衣草,季凝还很有雅致地养了许多多肉,不过全是她在楼下小花园里捡回来的落芽,还没来得及生根长大。季玩暄笑眯眯地坐到沈放身边,温存地牵住了他背在身后的手指:“出去随便转转,毕竟我没有假期作业拴着,很自由。”这话说得有些欠了,好在沈放从来不和他计较这些。季凝插嘴:“是我给你的自由过了火。”季玩暄:“倒也不必唱歌。”沈放的嘴角被这母子俩联手逗得弯了弯,但小芬达却不大能理解大人的笑点,兀自凑过来,好奇地趴到沈放的作业面前。“哥哥,我可以帮你写写作业吗?我又要休学了,好想写作业啊。”童言童语惹得大人们都愣了愣神,季玩暄反应快,立刻把他捞到怀里抱住:“这么好学啊芬达,我小时候和你一样,美年达不给我买卷子做我就哭。”这话的真实性实在有待斟酌,不过剩下两个人谁也没戳破他半真半假的句子。沈放放下笔,耐心地看着小朋友,道:“我今天的作业做完了,明天带其他科目给你做。”相处得久了就会发现,沈放和外表很不一样,骨子里是个非常温柔的人,特别招人喜欢。季玩暄靠在季凝的肩膀上小声嘟哝:“真帅啊。”季凝哭笑不得地推了推他:“犯花痴离我远一点。”芬达又听见了,转过头问:“凉茶哥哥,什么是花痴?”凉茶哥哥一手一个捏住了他俩的鼻子:“就是花粉过敏。”不知为什么,芬达的家里人只有爸爸和奶奶出现过,只是男人需要为医疗费奔波,大多数时候都无法一直陪着他,好在同病房还有一个喜欢孩子的季凝。大约是季玩暄过于早熟没让她体会过多少哄孩子的乐趣,季凝几乎把芬达当成了半个小儿子来照顾,每天不厌其烦地陪他玩,时常看得季玩暄争风吃醋。眼看着到了哄小孩午睡的时间,本该赖在床上和芬达一起听妈妈讲故事书的季玩暄却好似被对象勾了魂,提前站起来收拾碗筷说是他俩出去转转。季凝自然没意见,还建议他俩可以转得远一点。但出了门,季玩暄却没像他答应的那样跑到江边骑自行车——他只是带沈放到楼下串门去了。姥爷还住着院,由于话尚且说得不利索,走路也打颤,他一直没来看过季凝。起初是一家人帮季凝瞒他,现在却是反了过来。季玩暄不请而入的时候,姥爷正在做针灸,头顶扎了十几根银针,像个怒火冲天的老刺猬。咽下自己没大没小的比喻,季玩暄嘻嘻一笑,拉着沈放坐到了他旁边的病床上。“姥爷,我带朋友来看您。”沈放没想到见家长来得这么突然,心里不由有点紧张,但面上还是很端庄有礼:“姥爷好,我叫沈放。”姥爷说不出话,也动弹不了,只能哼哼了两声。季玩暄翻译道:“姥爷夸你长得贼英俊。”姥爷:“……”沈放揉了揉季玩暄的后脑,特别温和地向姥爷开口:“我不知道今天要来看望您,什么也没准备,请您原谅。阿姨在楼上休息得很好,一直很挂念您,您要早点好起来。”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长的一段话,季玩暄忍不住又想偷偷勾他的手指头,没想到却被这迂腐少年先一步躲开了。姥爷这回没哼哼,但眼神和蔼了许多,翻译成“这小子真帅”也不算过分。季玩暄撇撇嘴,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故事集,二郎腿一翘便靠到身后的被子卷上,百无聊赖地在离脸十五厘米的高度翻开了书:“姥爷,今天的故事时间到了,您好好听啊,出院了我要检查的。”姥爷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旁边一直无声施针的大夫笑了出来:“今天千万别讲笑话了,姥爷笑不出来,我可怕自己扎错穴位。”季玩暄“嗯嗯”了两声,开口就是:“小逗逗昨天非常扫兴,因为妈妈对他说:‘可不能再收听收音机里的单口相声啦!’”沈放愣了愣,回过头看向歪斜着倚靠在身后的季玩暄。人脸没瞧着,只看清了他挡在眼前的故事书——《窗边的小逗逗》。封皮上那两个“辶”还是自己画上去的。莫名的,沈放有点不好意思。“小逗逗小时候的收音机还是用木头做的一个大匣子。一般都是竖长方形的。顶上是圆形,正面装着喇叭,外表贴着粉红色的绸布,正中央雕刻着一个开关,外形十分优雅……”他讲故事的水准怎么样,旁人无法客观地评价,比如姥爷渐渐听睡着了,大夫一言不发手下的针很稳,沈放却听得有些脸红了。屋子里安静下来,季玩暄抬起故事书露出自己那一双轮廓姣好的桃花眼,瞧着姥爷身上的针一根一根取了下来,这才动作很轻地坐起来。书被放回抽屉,他和沈放一起扶着姥爷躺好,被子也盖好。向大夫点头道过谢,季玩暄又趴在姥爷床前出了会儿神才撑起发酸的双腿站起来,转身对一直看着他的沈放笑了笑,无声道:“我们走吧。”如果这就回去的话,那“去江边”的谎言就自动被拆穿了,不过季玩暄好像很有计划,出门便问沈放要不要去书城转转。但看他那懒洋洋打着哈欠的模样,很难让人不怀疑他只是想找个地方睡觉。“我要去给姥爷买故事书,马上讲完了,某人又只给我送了一本,我只能自己去囤书了。”季玩暄厚着脸皮往沈放肩膀上靠了靠。幸好他生成了男儿身,若是个女孩,娇都要被他撒到天上去了。沈放不动如山地牵住了季玩暄刚才被自己躲开的指头,心里也十分庆幸他俩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不然自己肯定会被这促狭鬼勾引得丢帅弃车仍甘之如饴。市人民医院地段好,附近交通便利,商业也发达,正对面便是一家三层楼的大书城。季玩暄说到做到,一进门就往二楼的童书区跑,在各类注音本里挑得不亦乐乎,沈放则一直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没有动。季玩暄起初以为他是在等自己,但转来转去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抱着十来本故事书一凑过去,立刻发现沈放正拿着两本小学生习题册犹豫斟酌。答应给小芬达做自己作业的事自然是忽悠孩子的,但沈放忽悠得很认真,准备买本适合他的题目带回去。季玩暄心里一软,下巴搭在沈放肩膀上,主动帮他指了左手边的那本:“选这个吧,有插图,我喜欢。”挺正经的答案,如果他没有放下故事书对人动手动脚的话。沈放如他所言放下了右手的册子,掌心顺势覆上环在自己腰际的双手,轻轻捏了捏。对面的小朋友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俩的举动。季玩暄撩闲不行反被撩,脸红心跳地将脑门靠在沈放肩上缓了缓,若无其事地松开了自己的爪子。“我们去付账吧。”一摞故事书,一本练习册,绕去柜台付钱的时候,季玩暄路过一排没有上色的陶娃娃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回头看向自己的男朋友。都被这样看着了,他男朋友还能怎样。这一天的傍晚,季玩暄一个人从“江边骑车回来”,故事书一半在季元看傻子的目光中塞到了姥爷的床头柜里,一半连带习题册一起送给了芬达小朋友。傻孩子被忽悠得一套一套,一边翻书一边奇异地感叹:“凉茶哥哥,你们的作业难度竟然和我们小学生的一模一样。”季玩暄正在窗台上反复摆弄自己带回来的另一样东西,好不容易调整出一个满意的角度,这才勾起唇角回头看他:“对呀,那些十以内的加减乘除我到现在还经常算错呢。”是实话,但并不明白他在得意什么。季凝无奈地扫了儿子一眼,目光落回快被鸡零狗碎装饰满当的窗台上,看清了季玩暄宝贝得不得了的新摆设。一个颜色上得十分用心的,白雪公主送给他的白雪公主陶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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