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亚楠拿起水壶倒水:
“正常这种咨询是按小时收费的。”庄亚楠看着袁彻,眼带笑意说,“当然,你就不用了。说吧,什么事儿?”
“什么情况会让一个孩子失去记忆?”袁彻问,“那孩子头部应该没有受过外伤。”
庄亚楠正在动作优雅地倒第三杯水,听到这儿,水壶和杯子清脆地碰撞了一下。她忙把水壶放下,顿了一下,才端着茶盘放在茶几上:“那要看情况了。你能具体说说?比如他的家庭背景?”她坐下来端起一杯,却没有马上喝,而是就那么端在手里。
“我也不清楚,曾经是一个流浪儿,被收养的时候八岁,就是失去记忆的状态。”
庄亚楠浅笑着,抿了一口水:“这是柠檬水,喝喝看。流浪儿的话,他说话、日常生活都没有问题?”
“没有,一切都正常。”
“我没见到本人,无法做出综合判断。不过,你说的情况排除脑部疾病和外伤,那就是受过严重的精神刺激,造成失忆。这是人在遇到无法承受的痛苦时做出的自我保护。失忆不代表记忆消失,而是被存放在某个角落里,当遇到一些和那段记忆相关的情境还会在浮现出来。”庄亚楠紧盯着袁彻的眼睛科普着,“他会有零星记忆片段出现。”
袁彻呆了呆,零星的记忆片段?李纪然有没有这样的片段他不知道,但他这几次梦到的很有可能就是零星的记忆片段。
难道,他曾经失忆了?可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记忆有空白。
袁彻问:“失忆会全部忘记以前的事吗?会恢复吗?”这个问题是替自己问的。
“这要看情况,忘记的主要是病患想忘记的时间段,能不能恢复要看病患想不想记起来。这个记忆通常都不会太愉快。”
“怎么样才能让他尽快想起来?”
“我说了,这是不愉快的记忆。是他不想想起来的,如果一定要强迫他想起来,恐怕会造成不可逆的精神损伤。”
“就是说,有办法是吗?什么办法?催眠吗?”
柯然打断袁彻的追问说:“我们是不是问跑题了?何况,我们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失忆。”
袁彻被这么一打岔,意识到自己这样追问显得反常的急切,听柯然这么说,皱着眉回头看着柯然问:“什么意思?”
“我是说,他可以装啊,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从哪儿来的,就装作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袁彻看着柯然无比认真的样子,迟疑了一下看向庄亚楠:“会有这种情况吗,那么小的孩子?”
“会,我们做心理咨询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病人会隐瞒自己的情绪,装作很正常的。这样做的初衷是对问话人的不信任,避免受到伤害,所以多大的孩子都会装,只是程度不同。”
“那这种情况我们怎么判断?”
“如果,当时有人能观察他细微的小动作,可能会发现。你说八岁被收养,那他现在是不是已经长大了。一个人的谎话要是说得习惯了,甚至他自己可能都相信了。那就难判断了。”
袁彻又问:“你接触的孩子里,有没有那种长期被家人辱骂,言语攻击,但还能保持平静的?”
“极少。通常这样的孩子会表现出畏缩,不愿意与人交际,或者恰好相反,暴躁易怒。不过,如果是你说的那个孩子,这么久,他可能已经把伪装自己的技巧练习得驾轻就熟了。要不要把他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可以吗?”柯然问袁彻,“等我们找到他,让庄医生看看?”
“等找到再说。”袁彻怕再说就多了,瞪了柯然一眼,又回来问庄亚楠,“你刚才说的那个问题,如果遇到这种暴力,而又表现不出来的情况极少。我理解是极少在公众场合表现对吧?他通常会通过什么方式表现?”
“遭受语言暴力,情绪压抑,需要发泄的出口。这个出口有很多种,因人而异。比如把这种暴力转嫁到更弱小的个体上,或者无生命物体上,或者通过书写方式发泄,或者寻找精神寄托,安抚自己的方式等等。但如果没有发泄的出口,那么早晚会有承受不了而爆发的时候。”
“这种爆发会不会上升到伤人或者杀人?”
“有。社会新闻不是有这样的报道?可惜,在这之前孩子都会有征兆的,只是没有得到重视。”
“我看新闻报道上都是在情绪激化的时候出现极端行为。有没有可能在事前精细策划,把自己的嫌疑摘除。”
“这种极端行为都是情绪到了极限状态才有的,多数都不会提前预知。像你说的摘除自己嫌疑的作法,也是在事后试图掩盖。如果提前设计好的,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那在这种爆发之后呢?他会有什么表现?”
“放纵,情绪失控,甚至自残。极少数会有那种平静的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这样的人心理病态的居多。”
“病态,但不是精神疾病是吗?他是能冷静判断,趋利避害的是吗?”
“精神疾病会失去自我意识,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病态心理同样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愤怒、暴躁、抑郁,孤僻都不能随着个体主观意识改变,可以说,这个人本身就不觉得那些不良的情绪和行为有什么不对。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正确的,正常的。
像你说的那种情况,既不是精神疾病,又不是病态心理。他完全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知道自己在做的事可能带来的后果。这样的人我真的很想见见。”
“如果有机会的话。”袁彻说,“还有,庄医生,你之前有没有接触过双重人格的病人?”
柯然一脸惊慌:“喂!”
第三十章
“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打岔。”袁彻不怀好意地笑着,看到这个柯然这样的表情,心情大好。
庄亚楠好笑地看着两个人:“你们怎了了?怎么会突然说起双重人格?”
“好奇。我也咨询过其他医生。不过,感觉您更专业。”袁彻奉承着。这奉承有一半出自真心的。能上省级培训那个大讲台,应该有些真才实学。
庄亚楠淡淡笑了笑:“我在书上看到过。不过没有接触。”
“双重人格的病人,两个人格之间的记忆有可能互通吗?”
“这个,没有研究数据证明可以。理论上,两个人或多个人格应该是独立的,轮班一样占据人的意识。但事实上他们是有共同记忆的,只是被人格封存而已。”
袁彻反复咀嚼着庄亚楠的话。难道是他想多了,柯然这种记忆串台的情况属于正常的?
柯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头,你电话响了。”
袁彻手机震着,他忙从沉思中回来,拿起手机走到一边接听电话。
庄亚楠带着渗透人心的笑意看着柯然,好像柯然是待价而沽似的,要把他看个透彻。
柯然越来越喜欢这个女人,不造作,还很有趣。但被这么看着还是不免有些尴尬,他摆出一个最迷人的桃花脸说:“你不会被他拒绝,又看上我了吧?”
“他说的那个双重人格是你吗?”庄亚楠身体前倾,看了看那边的袁彻然后毫不避讳地问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你是专家,你觉得呢?”柯然侧着头把问题抛回来。
“说不好。毕竟我知道的都是理论,没有实践。今晚你有别的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吃个宵夜?”庄亚楠眼睛里带着狡黠的笑,冲着柯然挑挑眉。
一时间只觉得这一片天地里桃花满天飞。
柯然被逗笑了:“你在约我?你不怕他生气?”
庄亚楠大方承认自己移情别恋,像是甩甩手袁彻就已经是前任了似的说道:“他对我不感兴趣。不用担心。”
“那你还缠着他?你不像是会死缠烂打的人。”
庄亚楠耸了耸肩:“女人是善变的。”
袁彻这时匆匆返回:“庄医生,我们有事先走了。改天约你……”约你这个词听上去很暧昧,他马上补上一句,“接着学习。”然后拽起柯然往门外走。
推开诊所的门,整个走廊静悄悄的,写字楼里其他单位都下班了。
袁彻犹豫了一下,又回头问庄亚楠:“天黑了,用不用你回家?”
庄亚楠翘着腿喝着水老神自在地说:“你们忙,我今天不回家了。”
于是袁彻便毫无愧疚地大踏步离开了。
房间门关上,庄亚楠马上放下翘起来的腿,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他们刚走……嗯,有一些迹象……和他一起的一个也有问题……对,是他,您知道他,而且你儿子知道他有问题,最好能找到他的家人,提前和他们沟通一下……现在还不能急,按照这种情况,他迟早会想起来的……他在主动寻求答案,预想结果应该会好一些……嗯,我会想办法的……最好帮我找一些机会,我已经快黔驴技穷了……他们最近的案子可能会需要我,好,我等着……您也放宽心,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一路拉着柯然下了楼,袁彻才松开手,告诉柯然匆匆离开的原因。
“因为发现的早,李纪然家的火被及时扑灭了。消防员在排查失火原因时有了重大发现。起火原因是人为的,这个在我们预料之中。从之后李纪然的行为看,很可能是他为了逃离而给自己家放的火。但关键是在查起火原因的时候,发现一个定时的点火装置。负责调查的消防警对这个装置印象深刻。在十二年前曾经出现过同样的点火装置,当时一家人死了两口,孩子失踪了。那个是后孩子时候是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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