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滴滴”了两声,将沈芜弋从专注的状态中拉回来,见余暮渊在看着他,他摸了摸鼻尖,主动解释:“刚刚看见你在那算题目,我没好意思打扰你,就先站在这里看了一会书……”沈芜弋走到书桌前,说,“我坐哪?”
余暮渊并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他拿的竞赛书,说:“你就带了这一本?”
“嗯,”沈芜弋冲余暮渊亮了亮封面,“晚上不想写试卷,所以随手抽了一本看。”
说话时,沈芜弋瞄了瞄余暮渊摊在书桌上的册子,隐约能看见在书页上飞舞的黑色字迹,他指了指余暮渊的身后,有些迟疑地说:“你是不是在写数学?要不我……”就先回去,不打扰你了。
“数学刚好写完了,正打算写生物,”余暮渊出声打断,声音不知为何,带着略微低低的哑音。他将书桌腾出半面空地,不动声色地扯了一旁的生物试卷覆在还没写完的数学习题上,手指拂过刚刚收拾好的地方,“我房间没有多的椅子了,不介意吧。”
沈芜弋点了点头,拿着书坐在了桌子上,而余暮渊则是开始做一份新的生物试卷。
一时间,两个人都是安静着的。
窗外刷刷地下着雨,珍珠粒似的洒落在窗户上,在重力的作用下接连不断地滚落,风渐渐大了起来,开始试探着敲响窗户,给屋内的二人送进来一片雨中的雨。
余暮渊随手勾了几个答案,便停滞住了移动的笔尖,眼底闪过一闪而逝的隐忍和无奈。
他竟破天荒生出一些后悔的情绪。
原因无他,在他的余光可及之处,沈芜弋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上,一手撑着桌子,指甲的颜色红润,衬衫下摆被微微向上提,露出大片白玉似的晃人眼的皮肤,膝盖泛着一层淡淡的粉红,漂亮而晶莹剔透,如同纯色的玻璃粉珍珠,小腿垂在空中,脚尖无意识地勾起,带动着小腿轻微晃动,连带着那流畅的线条都变得格外的好看。
余暮渊突然拉开椅子站起身,沈芜弋将注意力从竞赛书中拔起,遮着自己的半张脸看了一眼余暮渊。
“渴了,去找东西喝,”余暮渊从桌上顺手拿过手机,他的声音哑哑的,压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要喝什么。”
沈芜弋没察觉到:“不了,你快去喝水吧,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
是我自作自受而已。
余暮渊背对着沈芜弋,削薄的唇短暂地抿成一条紧绷着的直线,又很快放松,无奈地拉下了嘴角的弧度。
脚步声逐渐远去,被打断思绪后,沈芜弋盯着刚刚看了一半的题,怔了半天,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于是,他干脆把书反扣在书桌上,拿出手机去班级群里看了看。
-“到我的房间来。”余暮渊冷酷地冲沈芜弋说道。
-“你……你要干什么?”沈芜弋下意识地环住自己,害怕地问。
-“呵,你说呢?”余暮渊嘴边挑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我……我不去!”沈芜弋突然明白了余暮渊话语里的含义,气到浑身发抖。
-“不去也得去!”余暮渊一把扣住沈芜弋的手腕,将人狠狠地摔到床上,“你这辈子都别想跑!”
沈芜弋:…………
沈芜弋:?????????????
什么玩意?
-“呜呜呜呜呜呜我的崽太可怜了吧呜呜呜呜嘎嘎嘎嘎嘎嘎噶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噶嘎嘎嘎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继续,快,继续,给太太们递笔!”
【飞鸟与游鱼】:………………
【7E0334】:?
-。
【巧巧巧巧】撤回了一条消息。
【江湖人称小顺子】撤回了一条消息。
【你情姐】撤回了一条消息。
【老江】撤回了一条消息。
-我开始背历史了,1939年9月1日,德国进攻波兰
-同源染色体是一条来自父方一条来自母方、形态大小相同的配对的两条染色体
-情情,这道题怎么写【图片】
-这里,求零点后把a给带掉以后继续求导【图片】
班群里一片积极向上的浓厚学习氛围,简直感天动地。
但还是有人丝毫不领情。
【7E0334】:呵。
简简单单一个字,充分表现了发言人的不屑冷酷,同时给大家赤裸裸地传递了一个信息:你们死了。
天凉王破,完犊子。
但是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认错了也改变不了他们未来的命运,只能一个个死倔着,颇有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的悲壮气势。
-余哥,我们错了
-给余哥磕头了,哐哐哐
-余哥呜呜呜呜我们认识了十年,别这么冷酷
-爸爸,求原谅,嘤
死倔着个屁,比起未来,这点尊严和骨气算什么,做人就是要学会能屈能伸。
大家都默契十足地集体倒戈,开始抱着余暮渊的大腿嘤嘤嘤。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沈芜弋握着手机,被这群活宝逗得弯下了腰,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想回复时,窗户骤然被用劲十足地狠狠一撞,发出吱呀的呻吟声,微微颤抖着。
沈芜弋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没拿稳,手机掉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头顶上的灯光骤然暗了下来,屋内被黑暗迅速地侵占笼罩,只有掉在地上的手机亮着微弱的光,将沈芜弋的脸照得惨白。
树叶剧烈地摩擦着,发出刺耳的簌簌声,在远处的天边,耳边有雷声猛地炸开,用力地撞击着耳膜,一道惊雷迅然劈开天际,在那一瞬将全世界给叫醒,好像迎来了白天,又很快暗了颜色。
沈芜弋弯下腰捡起手机,突然觉得胸口一闷,好像有人往上面压了一块石头似的,沉甸甸地让人喘不过气。
他开始呼吸有些困难,就好像深海潜水的人在浮出水面的路途中缺少了氧气的供给。
沈芜弋一只手勉力撑着书桌,另一只手不由摁在了心口的位置,攥紧了手里的衣料。
他像是一只濒死的天鹅,扬起细长的脖颈,像渴望再在天空飞翔一次般渴望着氧气,两鬓早已被细细的汗水给浸湿。
沈芜弋没想到,这次发病竟来得这么严重而猝不及防。
他脱力般地艰难喘上了一口气,抖着手松开了书桌,扶着墙,一步步地向门口挪去。
药在隔壁的房间里。
“芜弋,电闸好像跳了,你还好吗?”
余暮渊的声音从楼下响起,他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检查了一下电路后,朝楼上走去,询问着楼上的人。
但是没得到回应。
余暮渊心里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匆匆忙忙上楼,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声:“芜弋?”
他三步两步快步走到自己房间,打开了门。
外面接踵而至传来的是暴雨倾盆的声音,一阵阵强风呼啸而来,凶猛地拍打着窗户,夹杂着各种东西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刺耳又空灵,遥远却又仿佛近在咫尺。
近年来最强的台风俄匊斯登陆了。
第11章
“我没事了,真的。”
沈芜弋半倚着床头,周身被空调被缠得紧紧的,贴着他瘦弱的身形,勾勒出他纤细的轮廓。
他的脸色还是带着未褪的惨白,哪怕吃了药,症状也在缓解,但开口时的声音还是带着低低的虚弱。
“其实不是很严重,就算不吃药,我自己缓一缓就会好了,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说完后,他觉得身上有些热意,便悄悄地蹬了一下被子,想将脚伸到外面去透气,哪知刚探出了个头,接触到外面微凉着的空气,就被人骤然捉住不安分的脚,摁在手心里,尽是干燥温暖的触感,带着一丝酥麻。
沈芜弋忍不住蜷了蜷脚趾,抬眼看着余暮渊。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余暮渊反扣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手电筒惨白的光线破开黑夜,直直地照着天花板,触碰到最顶端时便四散着落了下来,飘落在房间的各处,甚至能看见细微的尘埃在悠悠扬扬地飘荡,像雪花,像柳絮。
从沈芜弋的那个视角看去,余暮渊低着头,后背微微弓起,下颌骨至脖颈的线条绷成紧直的一条线,犹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箭和弦,正处于箭在弦上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绷紧了形状好看的唇角,将沈芜弋捉在手中软而嫩的脚塞回被窝里,又仔细地将被子掖好,塞紧了露出的缝隙。
从半个小时前,他将沈芜弋抱到床上,去隔壁房间取了药给人喂下以后到现在,他一直都是这个表情,默不作声,一言不发。
却看着让人莫名难过。
像是那在悬崖峭壁上遇了一场暴雨倾盆的松,于沉默中攀着岩石,无声地呻吟。
沈芜弋看着他,脑袋里突然浮现出这个念头。
他张了张嘴,想唤一声余暮渊。
“对不起。”
沈芜弋突然愣住了。
余暮渊没有看沈芜弋,只是长久地保持那个姿势,敛着眼睑,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窗外是暴雨不歇,噼里啪啦地砸着窗户,迅猛如弹珠弹射,风拍打窗户,让其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为这极端的天气又奏响了一段扭曲的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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