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租车停在高修旸家楼下,付南风不耐烦地掏出一张卡。那司机以为天上掉下金主要拿卡赏他,谁料付南风甩下一句:“这车我买了,你赶紧滚。”
那司机也是个奇人,问清卡里的钱后,竟然真的扔了车,乐呵呵地道谢然后“滚”了。
付南风上了四楼敲敲门,老式的铁门从里面打开,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付南风不悦地瞥了眼开门的高修旸,如果他手头还有卡,真想给高修旸换个门。
这一路上的经历都让付南风颇为心烦,进屋后他直接进入正题道:“说吧,具体怎么回事。”
高修旸关上铁门说:“你别急,先坐。”
付南风瞧着脏兮兮的茶几和几乎褪色的老沙发,心底的烦躁又涌上来,冲口而出道:“你让我往哪坐!”
高修旸愣了下,不明白一句“先坐”怎么惹了他这么大火气。他见付南风眼睛斜视的样子,恍然间看到了曾经警校里别扭的小孩,也不管身份地位和眼前状况了,调侃道:“要不,你垫着我坐?”
高修旸并没开玩笑,当真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指指自己大腿,无辜地看着付南风问:“来吗?”
付南风可不是当年那个调戏一句道个歉,翻个白眼、哄几句软话,就能应付的小男孩了。他生生压住怒气,既冷漠又迷离地瞪着高修旸,那眼神太过严苛,让对面的人觉得仿佛身处南极冰凌之中。
高修旸在僵持中泄了气,缓和语气道:“我开玩笑的,我们、我们说正事。”
可什么是正事呢?
付南风觉得了解散货过程、理清利害关系、考虑之后的部署才是正事。而在高修旸看来,和付南风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心在跳,火在烧,爱不少。
那就是正事。
“买方安排的很好,楼下有小姐接应,接头代号、□□消音全都做足,我看是有备而来。”高修旸正经地说起刚才经历的种种。
“这件事可以有两种解释。”高修旸分析道,“首先,买方想做掉我们,提前安排好各种接应,请君入瓮。这个大老板跟你近来交易不少,这样背后捅刀没有任何理由。”
付南风认真听着,一言不发。
“第二种解释是,楼下接应的人、楼上的杀手都不是真正的买方,有人想在交货之前整垮这次买卖。”
高修旸说着伸出手指指自己:“要么冲我……”然后又指向付南风,“要么冲北去夜总会,也就是你。”
付南风以为他的分析结束了,可高修旸变了语气又说:“我刚才讲的都是最正常的情况,其实我还有第三个想法。”
“……什么?”
“知道这次交易的人只有买方和卖方,买方会为了砸自己场子大动干戈吗?可外人又根本不知道交易情况。那么风少你说,排除买方和外人,还有谁?”
房间里一片静谧,高修旸分析了所有可能,句句到点,无所遗漏。
他那天在游艇上就表示要查内鬼,付南风既没允许也没反对。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付南风刚从马来西亚来越城发展,根基不稳,这个时候随便怀疑只会扰乱人心。
内鬼要抓,但高修旸大有急功近利、招摇过市之嫌。如果最终徒劳无获,付南风背地里东猜西疑还搞得人尽皆知,绝对是得不偿失。
付南风思考良久,忽的一抹冷笑,望着高修旸说:“高警官,你不觉得比起怀疑别人,你自己是内鬼的可能性更大吗?”
说什么有备而来,说什么背后捅刀,在付南风对面不足一米的高修旸,载满欲望的肉身他都看不破。要说怀疑,要说背叛,付南风想问,高修旸,你一个前任警员,有什么立场?
付南风这句话一出,两人都保持静默的态度。付南风的眼睛像一柄刻刀,深深扎进高修旸心中。
他为他将信念改变,峥嵘岁月一并抛弃,执意孤身要来这暗世。五年间高修旸饱受摧残,灵魂落魄,五年后他为赎罪来到付南风身边,那少年容颜未变,情义却已不在。
高修旸今天卖了命、受了伤、流了血,最后只换来一句——你不觉得比起怀疑别人,你自己是内鬼的可能性更大吗?
高修旸嘴唇在动,却没有说话,心里的台词是,我是真晕了头,两情相悦相信得太久,竟忘了还有个词,叫一厢情愿。
过了好久,高修旸才问:“风少,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付南风两手放在腋下说:“高警官,你想当自己人,可那天在游艇跟我套近乎,今天搞砸了交易没有散货,方才又暗示、挑拨我和北去那些人的关系。你自己说,哪一点你能成得了自己人?”
高修旸无奈笑笑:“好,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能信任我。”
付南风摇摇头说:“Sorry sir,世道凶险,背叛太多,说信任太难。”
第56章 背叛太多,信任太难3
付南风在高修旸的住处,一个电话打回北去夜总会,让单秋易今晚暂停营业,聚齐所有接头人。对方问了怎么了,付南风没回话就挂了电话。
“走吧,回去捉鬼。”付南风指指门口说。
高修旸明白过来问:“怎么,你不怀疑我了?”
付南风白了他一眼道:“我又没说,捉鬼的人里不包括你。”
高修旸讪讪一笑,等付南风捂着耳朵拉开铁门,高修旸问他是开车来的,还是需要打车去北去夜总会,因为这个时间点刚好是下班高峰,可能不好打车。
付南风走着一层一层斑驳的楼梯,心里腹诽,这到底是哪个年代建的楼房,为什么连个电梯都没有,语气不悦地说:“不用打车,我的车在楼下。”
等下了楼,高修旸看见一辆贴了罚单的出租车,而付南风直直走过去撕了罚单,钻进副驾驶。
“愣着干嘛,你不上来?”付南风不耐烦地问。
“这……这是你的车?”高修旸不可置信地问。
“对。”付南风“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你……你为什么要买一辆出租车?”
“司机开车技术太渣,我怕残害其他人,买了车让他滚蛋。”
高修旸听了解释后更加无语,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付南风性情变了,骨子里的小别扭还在。
“你上不上来?”付南风没好气地叫着。
高修旸没有过去,犹豫着问:“……你,不会开车吗?”
“废话,不是把驾驶席留给你了吗。”
哎呀,糟了,高修旸举起受伤的手腕道:“我就一个手,你让我怎么开车?”
付南风真恨自己刚才让那个司机滚蛋,现在只想再给他一张卡,让他回来开车。
这回有车都开不了,晚高峰叫车又困难,付南风坐在副驾驶上,手握拳头,额头中间拧出一个十足路口。
高修旸看他忍着不发作的样子,心上一片柔软,开门钻进驾驶席。
“你干嘛?”
“没有右手,我不是还有左手吗。”他说着去拉付南风握拳的那只手,“而且你有右手啊。”
付南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瞪大眼睛好像在说“你跟我开玩笑吗”。可高修旸已经用一只手快速系上了安全带。
“走吧……”
“停!”
付南风真觉得他有病,要开门下车,高修旸眼疾手快锁住车门,付南风扭头白他,那人却咧开嘴笑了:
“没事风少,就算死也有我陪着你。况且要是真出事,我是司机,全责在我,你的车拿去4s店修,保险费还能理赔。”
付南风气得脸都发绿,教养和性格不允许他破口大骂,只能狠狠回了一句:“高修旸,你脑袋进水了?”
高修旸没理他,放下手刹踩下离合,心想可能是进水了吧。
都是幸福的小水花呢,就因为刚才那一句,“就算死也有我陪着你”。不求同年同日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日同月死,多美好。
这趟驾驶并没有付南风想的那么不顺。高修旸尽量把车速放慢,一只手应付道路上的突发情况也还有余地。他让付南风把右手备在旁边,以防不时之需。
其实付南风根本没帮什么忙,一来路况良好,二来就算他想上手帮忙,高修旸也会说“别别别,我怕你力道不好弯转大了”。最后付南风只能恹恹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高修旸看他受挫,又找话题问:“你完全不会开车吗?……你考过驾照吗?”
付南风回道:“我在马来西亚有专车接送,在这边秋易给我开车,我为什么要考驾照?”
高修旸没话可说,心想是啊,真正的金主,都不是自己开车。
车开了好久到了北去夜总会,付南风甩车而去,夜总会里各路“牛鬼蛇神”早就聚齐。单秋易坐在吧台上玩手机,眼睛都快扎到屏幕里了,那个绿毛推他肩膀,他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
等高修旸停好车进了夜总会,付南风开门见山说:“今天高修旸去散货,结果遭人暗杀,货没散成,还受了伤。”
他一个眼风扫视着众人,脸上露出可怕的表情。
“我这么坦白,是希望你们也能坦诚相待。今天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是无意间透了风声,还是有人嘴快说漏了,或是有人成心作梗?”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