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ce in chains (薄花桔梗)

　　“……喂。”
　　男人的声音敲响鼓膜的同时，下`身也遭遇了蛮力的撞击，华楠一下子回过神来，忍不住呻吟出口，“啊……”
　　“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也算是一种特异功能吧？”
　　俯视着男人的脸，此时他眼中的笑已不再含蓄，几乎要满溢出来。哎，真是……什么时候都逃不过“可恨”二字。脑子里流过云絮般的念想，华楠咬了咬嘴唇，开始动了起来。
　　“啊……唔……啊啊……嗯……”
　　渐渐地，他听不到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也意识不到，自己的动作正在加快


第68章
　　男人终于不再像尊冰雕一样无动于衷，他支撑起上半身，完好的手圈住华楠的腰。华楠已经渐渐快要不知身在何处，为了不被风潮一般越来越汹涌的情｀欲带走，他双手揽住朔的脖颈。
　　“嗯……我……我不是……我不是……呃啊……”
　　“我不是”的下文，男人终究没给他机会说。
　　从浪尖滑落到现实，华楠缓缓睁开双眼。男人单手环着他的肩，胸膛的起伏似乎还未平复。
　　谁也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知过了多久，华楠听到男人开口。他的声音比往日更低沉，显是压抑着喘息。
　　“‘你不是’什么？”
　　贴在男人胸口上，华楠感受到他的胸腔与话音的共振。他一时微怔，迟滞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我不是……我不是你的跟班。”
　　男人霎时沉默了，然后，突然，“噗……哈哈……”
　　华楠睁大双眼瞪他，见此人笑得眼睛眯得已经看不到瞳孔了，唇边的肌肉纹路舒展开，整个面部轮廓流畅柔和。
　　这次看来不是假笑了，是真正打心眼里在……笑自己？
　　华楠觉得牙根隐隐开始发痒。男人笑了足有三秒钟，忽地收住，绽开的眼光清亮透彻。
　　“原来你想说的是这个。”
　　“很可笑吗？”
　　“可笑呀。”男人说着放开华楠，单手撑床支起身，将华楠压在身体和床面之间。
　　他的面孔就悬在正上方十厘米的位置，如果要接吻，这是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华楠不用照镜子也想象得出自己的脸有多红，因为他清楚地感到了两颊蒸腾的热气。
　　不是跟班，那是什么呢？听到Black的那番话，原本已经沉静下来的心绪突然又变得浑浊不安。
　　Black的嘲讽并没有错。事实证明，的确是自己无法离开这个男人，他宛如一颗磁石，看不见的“场”将自己牢牢牵引，几番挣脱，奋力奔逃，却最终还是被这引力网罗。若命运如此，他洛华楠认了，但可怕的是，Black的话勾起了他心里埋得更深的东西。华楠本人明白，那是一种贪欲。
　　他不满足。不满于就这样，被认作男人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不是跟班。那么坚决地想要向男人申明这一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希望知道男人真正的想法。那家伙把这句话当作笑料，他看不到自己内心的漩涡。
　　怕自己会绝望，但又执着地想要知道。他所谓的“需要”，究竟是什么？用以发泄的身体？还是解闷的对象？事到如今，唯有直接向他求得答案，不管他会不会说真话，也想要知道——然而，流淌过脑海的这些念头，却如同气泡一般，被两人之间不足十公分且还在缩短的距离挤走了。华楠眼睁睁注视着那两瓣干燥的、略显苍白的嘴唇笔直降下，硬生生压在自己唇上。
　　“嗯……”
　　只此一声，华楠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张嘴当然不会只是贴上来而已，片刻，华楠已经被男人掠夺般的深吻堵得上不来气，快不能呼吸了。
　　所以……刚才想问什么来着？已经……记不起来了……
　　窒息的短暂眩晕过后，男人轻喘着放开他，唇角若有若无地上扬。
　　“有人会和跟班做这种事么？”
　　华楠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缺氧的大脑这才清醒起来。他望着男人清明得仿佛方才那一番情热只是幻觉的碧眸，突然泄气了，刚才盘桓在心里那一堆杂念，似乎一下子放空了。
　　难怪这人会笑。感觉就只是自寻烦恼而已。这样忧心忡忡、患得患失的自己，真的还算个男人么？
　　朔?拉赫伊，都怪这个恶劣又怪癖的男人。
　　“……算了。”
　　他低嗔了一声，轻轻推了推像座山一样压在上方的男人。朔似乎倦了，戏弄华楠耗尽了他的气力。翻身再度仰躺在床上，朔望着费力起身的华楠，懒懒地扯出一丝笑。
　　热气腾腾的番茄炒饭上桌。因了刚刚消耗了体能的两人都已饥肠辘辘，这餐饭显得比上次更加诱人。看着朔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华楠有些纳闷。
　　“有那么好吃么？”
　　放下餐具，朔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揩了揩嘴角，“倒不是。不同的食物有不同的烹饪方式，味道当然就有不同，所以不能说哪种料理好吃哪种不好吃，只是我很喜欢这种味道罢了。这种，该怎么说……平民的味道。”
　　这个人说话一定要绕这么多圈么？让人听起来玄而又玄的。华楠皱眉，“平民的味道？”
　　朔一时没有回答，伸向前方的目光忽地缥缈，片刻，绽出一丝微茫的笑意。
　　“或者说，就是……普通家庭的味道吧。”
　　华楠忽然明白了，令朔吃得津津有味的究竟是什么。他的心倏地痛了一下。
　　一个比他年长，比他高大健硕，比他经受了更多风雨苍黄的男人，居然会让他感觉到怜爱。那是一种……不同于对柔弱至亲的弟弟的疼惜。这种怜爱，让他第一次油然而生一种想要保护这个人的愿望。
　　不甘心只做他的枕边人，希望成为与他比肩而立的人。甚至，如果有一天自己要站在他身前，也义无反顾。
　　心中霎时间豁然开朗。方才，那么渴望男人的答案，此时也忽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能做的，依旧只有忠于自己的内心而已。
　　华楠站起来，从朔手里拿过盘子，转身去给他再盛一盘。因为背向男人，他的声音闷闷的，有点模糊。
　　“下次……包饺子吧。我们那里，普通家庭过节团聚的时候都吃饺子。”
　　男人望着递到面前的炒饭，淡淡失笑，苍翠的眼瞳明净柔和。
　　“我等着。”


第69章
　　度过了温暖多雨的冬春，地中海沿岸和近海岛屿迎来了炎热干燥的夏季。
　　华楠对这个季节倒是颇满意，冬季的气候总是过于潮湿，雨雾连天，心情也随之变得潮腻腻的，感觉很不舒服。眼下天气虽热，好歹还算舒爽。
　　当然，华楠不能否认，心情的好转也是他感觉舒爽的重要原因。经过三个多月的悉心治疗和康复训练，华杨已经停药，可以拄着拐杖行走，身体各项机能指标也在恢复到正常水平。切斯特医生十分欣慰，他告诉华楠，华杨的恢复情况比预期的要好，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半年时间，就能扔掉拐杖，像健康人一样跑跳运动了。
　　这是华楠来到奥维杜尔半年来听到的最让他振奋的消息。他从未奢望过会有奇迹出现。在这之前，他其实早已失去希望，只是不愿放弃，就连弟弟流着泪哀求，他也狠心不去正视。
　　也许真的有神灵吧。这座岛屿距离希腊如此之近，一定也受奥林匹斯诸神的庇佑——被医生无情宣判的华杨居然会有康复的一天，一想到这里，当初是怎么来到这里、在这里又经历了什么，关于这些的记忆似乎霎时间淡薄、远去了。
　　同样还在好转的还有在三个月前的事件中受创的拜昆和凯丝。拜昆的伤已经痊愈，凯丝心里的阴影也在散去，暂时住在了“Nayuta”。那之后，“底比斯”似乎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预想中的追击和报复并未出现。
　　娇艳的阳光一视同仁地涂抹过大地上的一切，照在身上热哄哄的，脑子开始迷糊，觉有了睡意。忽然，眼角瞥到异样，华楠一下子清醒过来。华杨跌倒了。
　　弟弟原本是借助着拐杖在练走，不知什么时候，他松开了拐杖。华楠看到他颤巍巍地走了几步，便栽倒在地。
　　“华杨，你没事吧？”华楠跑过来。幸好身下是厚实的草坪，还垂落了一层松针，非常柔软。
　　“没事。”华杨摔了跟头，脸上却满是兴奋，“哥，你看见了吗？我比前天走得远了。”
　　华楠小心地把他搀起来，替他拂了拂膝上的尘土和草叶，“别逞强，要是着急恢复伤着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哥，你放心。”华杨用力点点头，接过华楠递来的拐杖。
　　搀扶着华杨慢慢在医院前的庭院散步，走了一会儿，两人在树荫下坐下。华楠替华杨拭了拭汗，看他把画夹打开摊在腿上，拿出铅笔开始素描。
　　虽然从没表现出来，顶多是笑着打趣，但华楠明白，华杨其实很害怕病情发展下去，会连笔都握不住。绘画是他如今所剩无几的安慰，比起生命，他更不能失去的是画笔。所幸，他不用失去它了。
　　“在画什么？”华楠挨着弟弟的肩头看他画。华杨抬手指了指前方，医院的主楼后面，可以看到一座青色穹顶建筑，建筑正面的玫瑰花窗被医院的诊楼遮掩了一半。从视觉距离上，青色建筑和医院几乎紧贴在一起，但它应该是在医院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