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精细的奢华名片顿时如孔雀开屏似地铺散在了偌大的会议桌上。
“你就是薛寒?”白胡子股东从桌上捻起一片名片,语气颇有些意味不明。
“正是在下。”薛寒面上含笑,虚虚抬起手,不正不经地抱了个老古董似的拳。
几个企业高管被提前下了任务,一旦这位薛寒回来了,他们就只有配合的份儿,顿时一个个像埋着头的鸵鸟,闷声不响。
“你就是那个……那个那个……谁来着?”一个年轻些的股东捏着名片,指指薛寒又点点自己太阳穴,翻来覆去地绞尽脑汁。
薛寒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那股东已然能望见草皮的头顶,难得体贴一笑道:“对对对,就是那个谁家的那个小谁。”
“……”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有个篮子用。
“好了。”白胡子股东似乎是这里的头头儿,也是个门儿清的,他拍了拍桌子,对一个个面如菜色的高管视而不见,转向了这个名叫薛寒的年轻人,沉声道:“薛寒,你就别拿名片这种东西跟我老头子玩花花了。”
“且不说这只是个挂名的职位,就说你已经被踢出薛家这么几年,手握实权的还是你弟弟,我们都没理由和你在这里废话。”
他顿了顿,又转了个弯儿继续道:“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如果薛总是被冤枉的还好说,可一旦证实了薛总杀了人……”
他声音深沉而有力,带着不服老的肃穆,冲着一众高管们冷哼道:“就凭这群只知道按规章制度办事的软脚虾,我们这群股东是不是要亏得连裤子都不剩了?!”
薛寒对这个白胡子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听出他给自己留了空挡,于是薛寒相当给他面子的轻笑两声,顺势悠悠道:“您就是武炬,武先生吧?您做投资这么多年了,想来也不需要我来和您分析。”
“从昨天到现在,股市的情况您想必心里也清楚。其实不怪这几位只知道走规章制度的不管事,是真正管事的压根儿就没坐在这儿。”
他琥珀色的眼底带着抹戏谑之色一扫而过,满意地从几个高管身上看出些许僵硬来。
薛寒这三两句彻彻底底确认了白胡子股东心里的疑惑。
那就是为什么蜜语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一个高管层的人站出来将消息从内部进行封锁,来最大程度降低风险?而是任由员工们行色匆匆,躲躲闪闪?
生怕谁不知道总裁杀了人似的。
这么说来,是不是有一个权势仅次于薛彬,甚至与薛彬旗鼓相当的人在背后下了死命令?放任消息泄露出去,无论薛彬有没有杀人,也要让他再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白胡子股东凝视着如沐春风的俊美年轻人,试探道:“这对你来说,不正是个好事情吗?”
薛寒神情颇为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拖腔拖调道:“武老先生,我和我弟看起来就这么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别说几位股东了,就是几个高管也怔了怔。
心说你被送出了国,薛彬变成了总裁,这可不就是豪门乱斗的模板剧情吗?
“哎。”薛寒苦大仇深地长长叹出一口气,两手一摊,无奈道:“我弟这个人是脾气不大好,我和他早年也确实闹过些矛盾,可怎么说也是从幼儿园就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哪来的那么多狗血剧情啊?”
“他在做生意上有天赋,我何乐而不为呢?”
也许是他的表情真像那么回事,除了白胡子股东外,居然都有些动摇了。
薛寒见那白胡子稳坐泰山的模样,认输似地摇了摇头,将手腕上磨得起毛的墨色编制手绳褪了下来,搁在了桌上,吊儿郎当地显摆道:“喏,这个,你们薛总裁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亲手编的。”
高管们:“那个薛总?!这么少女心?!!”
薛寒又掏出自己的皮夹,抽出了一张一看就上限唬人的黑卡,勾着唇角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在众人眼前晃了晃,才翻到了卡背,薛彬潇洒的签名正正的印在上面。
“喏,年前我在你们薛总的办公室小住了几天,哥哥没钱花了,弟弟’孝敬‘的。”
——其实是他自个儿问薛彬要的报销费。
“哦对了。”薛寒似乎忽然想了起来什么的,继续四平八稳道:“我俩还连点了好几天的爆炒猪肝在他办公室吃,你们也可以和楼下的餐厅确认。”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也不知薛寒满共两个小口袋里是怎么掏出这么多小玩意的,一件件摆在了桌上。
有薛彬的袖扣,刻了名的签字笔,甚至备用公章。
如果说其他东西,包括黑卡都不能代表什么的话,那么公章这种盖了就能直接操控企业的物件,就不单单象征着信任二字了。
连同白胡子股东,都表情扭曲地望着那枚公章,只得认为薛寒说的是真的……
这时,还想往外掏东西的薛寒捏着空空如也的口袋,微微一蹙眉,喃喃道:“我刀呢?”
众人:“刀???????”
白胡子股东终于一抬手,严肃道:“好了,我信了。你说吧,现在你想怎么做?”
薛寒才从“刀丢了”事件中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
还丝毫不知自己被“暗算”了的薛总裁,正坐在审讯室内不断加深自己眉宇间的沟壑,整个人就像个快要炸膛的高压锅。
而那个不间断给薛彬造成压力的罪魁祸首仍旧宛如拉家常似地,东一句西一句地盘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直到陆为不知第几次慢悠悠地抬腕看时间,薛彬终于忍无可忍时,陈炳睿重新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陆为眸间一黯,望向陈炳睿手里方才更新过的尸检报告。
——终于等到了。
第七十一章 金局长的茶杯
“不要把一切都归咎于我,
我只是看到了别人不知道事,
而他,会给更多的人造成不幸(注1)。”
这个城市里挤下了不计其数的人类,他们除了相貌与性格不同外,在动物眼里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寒风卷起女人的妩媚长发,露出了围巾边缘若隐若现的吻痕,她亲昵地勾上身旁男人的手臂,看上去甜蜜异常——可她在上个路口才刚刚送走自己的男朋友。
路边的房屋中介,笑容清爽的销售一口一个阿姨,挪着体贴小碎步将腿脚不便的顾客扶上了人行道,当人一走远,他却斜着眼鄙夷地一扯领带,骂骂咧咧着浪费自己时间。
而他隔壁的水果摊上,皮肤黝黑的摊主拧着眉嚷嚷着尝一个就行了不然这小本生意没法儿做了,然后见缝插针地将几个成色较差的丢进了对方手里的塑料袋内。
这样看去,人和人似乎又不大像了。
甚至有些人和他们自己都不像了。
不知已经死去的秦泊有没有在什么时候,哪怕只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不同了呢?
已是深夜,市警局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秦泊的所有生平过往,如同他的尸体一样被解剖刀划开来,已然血淋淋的展露在偌大的会议室内。
往常里,这个过于大的会议室很少会像这个座无虚席,但坐不满对警局来说往往是好事情。
坐满了,来的就不止是市警局的领导们而已了。
本市知名的成功企业家涉嫌杀人,这对整个城市一定程度上都造成了不良影响。
张舜虽是大队长,但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阵仗,不免有些肝颤。
他和陆为各自简短而诚恳地进行了检讨就急匆匆进入了主题,毕竟没有人大半夜来紧急开会是因为他们两个犯了错误。
张舜暗暗搓了搓自己冒汗的手心,挺直了肩背,叙述道:“死者秦泊,是我局的一名网警,平时负责日常维护网络安全工作。”
秦泊的个人资料已经人手一份,张舜两句就带过了。
“我们是在近期两桩谋杀案中偶然发觉秦泊的异常,此事涉及面极广,又考虑他是一名公务人员,我……”
负责网警的赵处一抬手,打断了张舜的话音,严肃道:“张队,秦泊是我手下的人,多余的说辞我不想听,还请张队说说清楚,究竟是什么时间,什么事件,怎么发现的,又有什么异常。”
张舜皱起眉,他本就顾及陆为,这部分没想去深究。
如今事态紧急,他更加不想在这些前段缘由上浪费时间,可这个赵处是个护短的,自己手下的网警死的莫名其妙,如今被扣了这么大口锅,所以他今天颇有些面色不善的意味。
为首的金局长没有开口,张舜不得不绞尽脑汁去思考如何解释这段绵长复杂的开始。
可谁知,一侧的陆为轻轻拍了拍张舜的肩膀,上前一步,平淡地开口道:“赵处还记不记得那个因为攻击警方网络被审讯的年轻人?”
赵处闻言一愣,下意识道:“就是刚从拘留所里放出去的那个?”
“没错。”
“……关他什么事?”
“薛寒。”他薄唇一开一合,“这个名字金局也还记得吧?”
金局长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墩:“嗯,继续。”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