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病的姐姐又怎么样了?
一阵难以言喻的悲伤占据了他小小的心脏,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却还不忘哭嚎着他没有父母。
孤儿院成了他的家,直到那一天。
那个男人出现,摸了摸他的头,如鹰般锐利的神色从他眼中划过,吓得秦泊向后一撤。
可男人却立刻又露出温和的笑容来,蹲下身来和他说:“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再做英雄了。”
他被男人送进了正规的寄宿学校,生活似乎重新走上了正轨,只是他几乎见不到这个将他领出孤儿院的“爸爸”。
哦对了,男人不让秦泊叫他爸爸,只让他叫邹叔。
没事不要联系他,通电话一定要用公共电话。
渐渐长大的秦泊终于明白了什么,自己似乎再一次被冠以某种使命。
可他并不排斥,只为了那句不用再做英雄。
他遵从邹叔的意愿读了警校,做了一名网警,时不时按照吩咐从内网调出一些人的户籍信息与档案。有时他也会被吩咐做一些收尾工作。
只是最近一次的收尾工作让秦泊有些不明白,这个叫云野的人的手机卡会有什么特殊作用呢?为了保护那个薛寒?
他不需要思考这些,因为他只是棋盘上的一枚安分守己的小兵。
可当故意遗失的手机回到他手上时,秦泊猝然回过神来,他不仅仅是一个小兵,还是邹叔的最后一块屏障。
‘狼’想利用他将邹叔引到屏障之外。
秦泊捏着照片的手指骤然紧了紧,眷恋的目光缓缓褪去,只留下一捧错杂。
这是他和邹叔唯一一张合照,上面的黑印是他自己亲手涂上的。
自从他成为网警以来,就再也没有和邹叔见过面了,即使是通话,也都是邹叔说,他听着。
秦泊很想念这个将他背后沉重的“英雄”标签撕掉的似父似师的男人,但他不后悔毁掉他们唯一的合照。
他看了看警局墙上的黑白挂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于是,秦泊将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几张A4纸以及照片卷起来,放进了怀里。
那薄薄的几张纸仿佛带着无穷的暖意和力量,抹去了这几天不分昼夜的煎熬与折磨,引导着他一步步逃离了他以为一辈子也不会离开的警局。
宛如儿时的那个夏天一样。
秦泊面无表情地压了压头上鸭舌帽,迈进了蜜语大厦。
‘狼’既然一定要通过自己引出一个幕后人,他就送给他们一个。
这个人比起邹叔,更为合情合理,更为引人注目,是最肥美的一尾鱼。
他们会喜欢的。
他在狭小冰冷的工具间里掏出了怀里夹着照片的A4纸,眼睁睁看着它们被一簇火苗燃成灰烬。
——邹叔,我讨厌英雄。可我想为此而生,也为此而死。
直到猩红粘稠的血液模糊了视线,他耳边似乎传来了空灵的歌声……
“永别了还是想忘记这一切活下去
以这悲惨的姿态(注)”
善始善终,这大概就是他的一生罢。
……
城市中,硕大的石钟悠长地响了六响,老态龙钟地将夜幕摇摆不定地扯了下来,给车马水龙的街道盖上一层墨色的棉被。
蜜语的线上新闻发布会也在一点点小瑕疵中顺利地落下帷幕,爆炸性的消息成了晚高峰的重磅甜点,噎得众人一片哗然。
一辆拉风到风骚的电镀银玛莎拉蒂缓缓驶离了主车道,拐进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薛寒方向盘一搂,将车停在了老老实实停在车位里的黑色SUV面前,彻彻底底挡住了SUV的出路,大有种拦路抢劫的山贼派头。
他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边用白皙透明的指尖转着车钥匙圈,一摇一摆地上了楼,看上去心情很是欢愉。
然而当他轻车熟路地打开公寓的房门后,却发现家里一片漆黑。
这都第三天了陆警官还没回来?
薛寒丝毫没察觉到自己面上有抹转瞬即逝的失落,自顾自踢踢踏踏地换了拖鞋,也不着急开灯,直奔着一见到他就“瑟瑟发抖”的冰箱走了过去。
少爷今儿个颇为难得地拿了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了半瓶子,爽快地关上冰箱正打算去开灯……
这一看,登时吓得薛寒一个机灵:“——卧槽!!!!”
陆为正双手环臂,寂静无声地倚在墙边。
深邃如星空的眸子在幽暗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忽明忽暗地望着薛寒,犹如蛰伏在石洞内的猛兽。
这架势不知为何,竟让薛寒有种被家中娇妻捉奸在床的错觉……
啊不,看看陆警官这手臂上包裹的肌肉线条,怎么说也该是个虎妻吧?
陆为睨着薛寒惊魂未定的神情,好笑地一勾唇角,嘲讽道:“薛大少爷不是学富五车吗?怎么关键时刻就会一句卧槽?”
说罢,一抬手按下了开关,客厅内骤然敞亮起来。
也不知是嫌光线刺眼还是颇感无语,薛寒一扶额,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又拧开瓶盖牛饮了好几口,才吊儿郎当地反唇相讥道:“陆警官但凡给我留点儿反应余地,我都能给你来一首感天动地的爱之篇章。”
然而,却不知这句话怎么踩到了陆为的地雷,他危险地半眯起眸子来,上下扫视薛寒了一番。
稍长的碎发被用发蜡打理得清爽帅气,露出了光洁而饱满的额头和泛白耳廓上的耳骨夹,张扬且挑人的白西服随意敞开着,露出了里面浅灰的修身马甲裹着一截紧绷的窄腰。
陆为视线缓缓上移,望着那天生带着桀骜的精致五官,私心想着要真有白马王子那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可这副秀色可餐的模样丝毫没让陆为的怒气消散哪怕一点点,甚至有一股邪火莫名地燃烧起来,他幽幽地低沉道:“所以,你那感天动地的线上新闻发布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薛寒:“……”
这下完球了,陆警官真的生气了。
第七十五章 繁忙的围脖
陆为好整以暇地倚靠在墙边,剑眉低低压抑着深邃眼眸中层峦叠嶂的暗波,沉声问道:“所以,你那感天动地的线上新闻发布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他遥遥望着那俊美年轻人不自觉向左上方划去的琥珀色眸子。
——那是薛寒心虚或是思考扯谎时的表现。
想来也是,他是刑警。纵使薛寒再看自家企业和弟弟不顺眼,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总归会希望将信息压缩到无法再压缩,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策划全盘托出呢?
陆为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若失,可他意识到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如果从来没有拥有过,谈何失去呢?
薛寒的态度一向暧昧又模糊,就像一缕烟气萦绕在陆为身边。放任他,他顽劣异常;拥住他,却又从他怀里游散开来。
充满了不真实。
“我要是说了,陆警官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陆为一怔,竟为薛寒眼梢那抹桀骜狡黠而一晃神。
“你……”陆为稍一停顿,一贯沉稳的语气中居然掺了不确定的小心翼翼,道:“你愿意说?”
反而,薛寒莫名其妙地一抬眉,直视着陆为地双眼怪异道:“为什么不愿意说?”
矿泉水瓶慢慢渗出寒霜似的小水珠,艰难地挂在透明的瓶身上。
当水瓶被人随手搁在了厨房整洁的大理石台子上时,它终于不堪重负地滑落,砸了个粉身碎骨,连同陆为方才那点儿不值一提的多心一起。
薛寒一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陆为一番,一边悠悠踢沓着棉拖鞋踱到陆为身侧,胆大包天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陆警官的脸颊:“这是……加班加傻了?你们不是早就把薛彬放出来了吗?”
陆为捉住那只趁机作乱的手,握在了手心里,仿佛这样才让他感觉真实似的。
那微凉而细腻的触感让陆为情不自禁地回想到前几天,掌心中这个年轻人常年不见太阳的其他部位的肌肤……
陆为微微阖眼,敛去了骤然暗下去的眸光。
他“嗯”了一声,从善如流道:“你见到薛彬了?”
“嗯哼。”薛寒嘴角噙着一抹惬意的笑容,面上显得颇为幸灾乐祸,手下却是不容置疑地反手一握,反客为主地将陆为温暖的手掌攥进了自己的手心里,抬起压在了墙边。
末了,还恶劣地用拇指摩挲着。
“所以……”他揶揄地半眯起雾哑的眸子,欺身上前,生动地给陆为演示了一个“强人锁男”的壁咚,笑得像只狐狸似地,吐息道:“陆警官答不答应?”
俗话说得好,物极必反,事出必有妖。
陆为低垂着眸子轻描淡写地扫了眼薛寒身后,简直都能看到如有实质的狐狸尾巴了。
这小子又要搞什么名堂。
陆为面上泰然自若地任由他摁在墙上,明知故问道:“答应什么?”
“你先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薛寒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黏黏哒哒的视线直白地掠过近在咫尺的唇瓣,暗示性十足。
陆为:“我答应了,你说吧。”
薛寒:“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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