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卷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迅速燃烧,他整张脸都藏在缭绕的烟雾之后,黑暗里也看不清他沉默的表情。
季肖白将视线投向窗外良久,终于转过来看着父亲,淡淡嘲讽道:“如果没有遇见他,我很有可能熬不下去而和大哥做出一样的选择。就算熬下去了,也只是一个性情暴戾孤僻的集团少爷,成年后按你们的意愿继承家业,继续开始金融领域的明争暗斗,活得压抑而世俗,轻贱着人命。”
“你说,你们哪里比得上他?嗯?爸?”季肖白说出“爸”字时,语调上扬,埋怨和嘲讽不言而喻。
季仲益又吐了几口烟云,然后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好几次,好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他站起来,走到季肖白面前看着他,无比严肃地道:
“我来找你不为别的,我不会向你道歉,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做了任何一个正常的父亲知道自己儿子有男朋友时该做的事。我来是要告诉你,公司的安全防护被破坏了,域名不详,疑似来自境外。也就是说,那个人又卷土重来了。”
季肖白的手瞬间握紧。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派去查探消息的四个手下只回来了三个。但第二天,他们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着的是没回来的那个人的双手。
并且,他的情报网被迅速切断,甚至在网络上开始进行反杀。
第二天,他的部下接连遭到袭击,连他自己本人也在去亲自和线人见面的中途遭到了不明攻击。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放走赵栩,因为在他这里反而更危险。
季肖白把心事统统藏在心底,他转动着杯盏,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季仲益把烟头摁进桌上的烟灰缸,然后猛地拍了一把桌子,用郑重的语气厉声警告:
“季肖白!我不知道姓赵那小子是不是在你那里,但我奉劝你要么把他藏好,要么就甩开他别引火烧身。不要以为我和那个人年轻时曾经做过一点交易他就会给你面子不会对你下手,他现在已经变成魔鬼了!如果真想在一起的话,你小子就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给我好自为之!”
说完,季仲益甩开门离去了。
季肖白转头看窗外。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了无行人。
他探口气,但是心绪被牵动,他又低低地咳嗽了起来。
-
阴暗的房间里,透着森冷的寒气。
楼心是被冷醒的。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件空旷的房间内,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有,像是地下室。
头很痛,仿佛被锐物撞击过一般,但是找不到疼痛的源头。
地下室很大很大,正中昏暗无比的灯光甚至照不到房间的角落。从地上的冰凉湿冷来判断,这里应该依然是南方。
但意识清醒后,恐惧便开始蔓延。
是谁把她抓过来的?这里是哪里?对方想要知道什么?是不是和赵栩季肖白有关?什么时候会出现?她会遭遇什么?楼镜有没有事……
独处的陌生环境往往很轻易就能给人恐惧感,因为被困者会胡思乱想,在心理上变得濒临崩溃。
这个时候,楼心偏偏想起了赵栩。如果他处于这样的处境,他会怎么做?
然后,脑海中赵栩的高大身影如强心剂一般让她冷静了下来,她站了起来,沿着密室观察四周环境。
果然,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连门都没摸到。
她背着光,刚靠着墙角蹲下一会儿,远处墙壁边就传来一阵机械的电子声,大概是门开了。
楼心的心瞬间狂跳,猛然转身。
紧接着,轻快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伴随着一句发音正宗的英语:
“Hello,gorgeous lady~”
那人走到灯光下,楼心立即往后退了一大步。
——是楼心在地铁站见到的那张脸,那个金发碧眼的白人。
他微笑着背着双手,有一种领导视察下级的滑稽感。
他靠近楼心,用标准的普通话道:“还记得我吗?”
楼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猛地掐住脖子惯到墙壁上,后脑在墙上一撞,生生地疼。
男人像在地铁站壁咚时那样撑着墙,近距离看着她。不过不同的是,上次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是花,而这一次是脖子。
他笑着道:“我可做了你十秒钟的男朋友呢。”
楼心拼命挣扎,后来似乎没了力气。男人手惊讶地一松,楼心却忽然趁机狠狠去踢他的裆部。
男人猝不及防遭到重创,立刻委顿在地舒缓。楼心立即拿出手里的东西,颤抖着往那人的脖颈处扎去。
“Bitch!”男人顿时因为剧痛暴怒。
但是楼心低估了男人的力量,而且她力气太小刺歪了,这点痛并不止于让他死。男人扯下脖子上的东西一看,那是一根钉子,是楼心沿着房间角落搜寻时找到的东西。
男人用英文不知道吼了一句什么,他捂住伤口,很快就追上了楼心,一下就把她踹倒在地上。
他目露凶光,拿着那枚钉子就要往她的脖子上刺下去。
“住手。”
一道幽冷而又有些阴柔的声音打断了他,分辨不清是男声还是女声。
他立刻起身,扔掉了那枚钉子,恼怒地看向来人。
那人语调诡异,似乎压抑着狂喜:“杀了她,我怎么找到我的Flex呢?”
楼心强忍着疼痛睁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立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整个人暴戾可怖。
楼心并不能看清全脸,但是一眼就能看到他脸上的一道狰狞的疤痕。
从脖颈蔓延至脸颊。
第24章 消沉
“你好啊,楼心女士,很高兴见到你。”
男人眼角含笑,可是楼心只觉得这个人比那个白人更加危险。
楼心从地上坐起来,“你是谁?”
“哈哈哈哈,你真是位勇敢的女士。”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他走到楼心面前蹲下,然后又像瞬间换了一张脸似的,语气阴柔怪异,有一种十分刻意的绅士,“居然问我的名字,好啊,我告诉你好了,你可以叫我科莫多。”
科莫多巨蜥,又称科莫多龙。地球上现存动物中唯一被称作龙的动物,是最大的蜥蜴物种,尖牙上有剧毒,如果被它咬上一口,过不久就会毒发身亡,必死无疑。
很明显,这个人非常危险。
楼心条件反射地想后退,但是科莫多却笑着往前逼近了一点,与生俱来的直觉反而让她不敢动了。
但这一举动让她看清了科莫多的脸。
该怎样来形容那张脸呢?她穷尽所知道的所有词汇也无法完整描述那张脸。
那张脸三十多岁的样子,五官并不丑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匀称好看,如果精心护理且没有那道伤疤的话也会是一张很吸引人的面孔。但是这张脸的表情上杂糅了太多不伦不类的东西,过于阴柔、过于阴险、过于恶心、过于虚伪,那双眼睛里的杀意和玩味令人骇然,一看到那双眼睛就知道这是一个蔑视生命的人。
他看人的眼神,就像在看蝼蚁。
科莫多笑笑,“请你来,是因为我想知道拜托你帮我查一下两个人的下落。”
楼心感觉胸腔里砰砰跳动,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颤了起来:“谁?”
“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指的是谁。但是,既然你装作不知道我就配合你好了。”科莫多站起身来,拿出一把小刀,用食指轻轻擦拭了一下刀身,“季肖白和Flex。”
“Flex?”
“哦,我想起来了,他自己好像也把这个名字忘了,自然你也是不知道他的这个名字的。他还有很多个名字,其中最常用的那个叫做赵栩。”
楼心感到恐惧正一点一点侵蚀她。
“忘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人就是季肖白和赵栩两个人之间产生误会的根源,难道他曾经对赵栩做过什么?
她忽然有些害怕知道从眼前这个人口中知道与赵栩有关的事情了,因为他说的越多,可能就代表着赵栩经历过的越惨。
“在想什么?在想他吗?”科莫多忽然蹲下身用刀轻轻挑起了楼心的下巴,他脸上带笑,可那道疤却狰狞无比。
“是又……”
楼心觉得这个人好恶心,想说“是又怎么样”还没说完就被一巴掌疯狂打倒在了地上。
然后科莫多紧接着又重重地踹了她好几脚,脸上始终带着狰狞的笑。
“你凭什么想他?!!他是我的所有物!你凭什么想他!女人,低级!你配吗?你不过是他的工具人而已!”
他一边狂踹,一边大声地叫骂。
被叫作A的男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站在灯光与黑暗的交界处,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科莫多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痛苦的楼心,笑着怒骂道:“你不过是有一点技术才华而已,你是女人,不配被他喜欢。他只是再利用你而已。”
楼心咳了几声:“呵呵呵……他才不是那种人,他尊重每一个人。”
“那你追了他那么久为什么一直没有成功?反而一直替他卖命,嗯?”科莫多慢慢地嚼了嚼嘴唇,把刀柄划在楼心的脸上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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