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边如果收拾完了,就赶紧回来吧。你阿婆生病了,病得很重,咱们,得赶紧回去。”
一听到阿婆生病的消息,温言立即慌了神。
“你说什么?阿婆怎么会生病,我前几天还和她打电话,她好好的呀!”
陆逸白第一次看到温言这样惊慌害怕手足无措的样子。
温言对谁都是好脾气,眉开眼笑的,遇到什么事,其实都很淡定,虽然平时经不起逗,容易害羞脸红,但很快就会恢复平静,总是很恬淡安然的样子。
这一次,是真的急了,慌了。
平日里总听温言阿婆长阿婆短的,陆逸白也听到过有人在背后嫌弃温言土气,陆逸白也不在意,相安无事。
但现在,陆逸白才知道温言和她阿婆的感情有多深了。对于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一点点小事都可以让人有天塌下来的感觉。
此刻的温言,一如当年的他。
“温言,别怕,没事的。赶紧去吧。”陆逸白出声安慰。
温言点点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些,飞快地跑了出去。
太多年没有见到爸爸,他离开的时候,温言还太小,对于这个爸爸,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但见到的时候,虽然感觉很陌生,温言还是一眼判断出来,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她的爸爸。
血缘大概,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吧。
因为担心阿婆,温言压根没心思去理会那种陌生和尴尬的感觉,毫不犹豫地坐进了车里。
她是真的怕了。
以往阿婆有个小病小痛的,根本都不会和她说,爸爸更加不会知道。
可是这一次,那么多年只存在于银行账单上的爸爸都来了,看来阿婆真的是病得很重。
温言越想越怕,却忍不住不去想。
一路上,温言一言不发,脸色沉寂得可怕。
而她爸爸温振浩,也没有说一句话,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温言的样子,知道她心情很糟糕,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只能专心开车,早点赶到若耶去。
对于她们祖孙两,温振浩终究是亏欠了太多。
回到熟悉的地方,温言看到隔壁的阿叔阿婶都在自家院子里站着说话,旁边还有个人,温言也认得,是镇上医院里的大夫。
温言打开车门就往里屋跑,一边跑一边喊着“阿婆!阿婆!”
老式木床上,阿婆静静躺着,眼窝深陷,嘴唇泛白,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形。
温言差一点,都认不出来这就是她阿婆,那个总是笑得最温暖、最慈祥,最疼她的阿婆。
“阿婆,阿婆。”温言握着阿婆枯瘦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呼唤着,声音有些不可抑制的颤抖。
阿婆像是听到了,缓慢而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嘴角挤出些笑意来,依稀可见熟悉的温暖模样。
“阿言,你回来了。阿婆没事,就是,就是想我们阿言了。”
阿婆太过虚弱,声音细小得快要听不见。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温言笑着,“阿言也想阿婆,每天都想。对不起,阿言不好,都没能好好陪在阿婆身边,阿婆生病了也不知道,这么晚才回来。”
温言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声音却变得平静起来。
“不,我们阿言……是……好孩子,你爸爸……你爸爸……会,会照顾好你的,你要开心,这样……阿婆才高兴……知……知道吗……”阿婆说几个字便忍不住大喘气,断断续续,很是吃力。
温言低头轻轻搂着阿婆,清浅笑着,“阿婆,我会的。你先好好休息,我在外面学了新的菜,等你养好病,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温振浩和隔壁邻居夫妻俩一起进来了。
阿婆费力地抬眼望着多年未见的儿子,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再也没有了力气。
温振浩意会,“妈,儿子不孝。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言言的。”
阿婆心愿已了,终于脱力地闭上了眼睛。
邻居家的阿婶不忍地撇开头,无声地抹起了眼泪。
阿婆终究,还是走了。
温言依旧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静静抱着阿婆,轻闭着眼睛,神态安详。
正文 第034章 葬礼
隔壁的阿婶告诉温言,阿婆其实早就得了肺癌,一直瞒着没有告诉温言,也没有告诉其他人,几个月前病情恶化了,他们才知道。
治了一段时间,不见好转,医生说了,晚期,再治下去也只是受罪。
阿婆执意回了家,阿叔阿婶想告诉温言,却被她态度坚决地一口拒绝了。
阿婆说,“我早就知道自己得了这个病,才同意让我们阿言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就是不想,让她看着我一天天恶化,要是陪在我身边,我们阿言该多难受啊。”
前几天阿婆突然精神很好,便主动给温言打了电话,有说有笑的。
现在才知道,是回光返照。
也许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阿婆才托隔壁阿婶打电话告诉自己儿子去接温言回来。
阿婆早已油尽灯枯,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见温言最后一面。
阿婶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忍不住地抹着眼泪。
温言依旧静悄悄的,像是听到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听进去。
阿婶知道她心里难受,便拉着温振浩和阿叔出去了,到外面开始商量着张罗阿婆的后事。
夜幕降临,天色已经变得漆黑。
屋里还是死一般的沉寂。
阿婶进屋里,看到温言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顿时眼眶再次湿润。
“阿言,你别这样,快起来,阿婶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阿婆已经走了,让她入土为安吧,你这样,你阿婆在天上看见了,该多伤心啊。”
阿婶轻轻拉了温言,她睁开眼睛,神色平静,异常温顺地被阿婶从床上拉起来。
门外的人进来,手脚麻利地开始为阿婆梳洗打理,穿好寿衣,塞好铜钱。
温言静静地看着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葬礼举行的几天,温言一身孝衣服,平静地吃饭,平静地睡觉,平静地给前来悼念的人鞠躬,嘴角甚至,含着淡淡的笑意。
除了眉眼间的疲惫和眼眶下淡淡的阴影显出憔悴,看不出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葬礼结束,做完头七,温言便要启程和她爸爸一起回北京去了。
墙边角落里,长舌的妇人在愤愤不平地议论着。
“那个老温家的阿言哦,真是个没良心的诶,她阿婆生前待她那么掏心掏肺的好,死的时候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啊,真是没良心!”
“谁说不是呢,以前看她还以为她挺孝顺的呢,果然去了大城市读过书就了不起了哦,自己阿婆都不放心上了。”
“切,人家阿婆死了就跟着有钱的阿爸回城里去了,有什么可难过的啊。温家大概上辈子做了坏事了,这辈子出了父女两个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可怜了那温家的阿婆,吃了一辈子苦,啥也没捞着。”
“诶,那姑娘不是要跟后妈一起过了?”
“哎呀,跟后妈过那也是大城市里的金窝窝哦,总比在这穷乡僻壤穷酸的好!”
……
温言和温振浩从屋里出来,和邻居家的阿婶阿叔告别。
“她阿婆的后事,多亏了你们两忙前忙后的,辛苦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弄了。”
“说什么傻话,她阿婆是个好人,以前没少帮着我们,她走了,我们当然得尽一份力了,其实也没做什么,小事而已,没啥的。倒是你,这些天也挺累的。”
温振浩淡淡一笑,便去把温言的行李搬到车里,东西很少,一个小小的箱子,便差不多是温言的全部了。
他停顿了一下,没说什么,留下温言和两人道别。
阿婶忍不住又落了泪。
温言笑,“阿叔,阿婶,我要走了,你们照顾好自己,不要每天都吵架了。以后,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阿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阿言呐,阿叔阿婶你就不用挂念了,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这孩子,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对谁都好,却从来不知道对自己好一点,跟你阿婆一模一样。”
说道这阿婶哽咽,温言低头。
“遇到啥事儿都要开开心心的啊,你阿婆虽然走了,可她一定会在天上看着你的,阿婶也一直在这呢,要是受委屈了,尽管来找阿婶,知道不!”
阿叔忍不住埋怨了,“你看你,老是提她阿婆干什么,还怕阿言心里不够难受啊。”
温言笑笑,“阿叔阿婶,我没事。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坐在轿车里,温言出神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
她的若耶。
她和阿婆的若耶。
温言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睡觉了。每到晚上,爸爸让她去休息,她总是听话的,可躺到了床上,却总是睡不着,并没有想什么事情,这些天她的大脑始终是空白的,可就是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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