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眼眶微红,她定是怨她的。
夏繁锦有午睡的习惯,今天来时的路上虽然睡了一路,可车上根本没法睡得舒服,这会儿到了点她也开始犯困了。
在客厅里和顾婉坐着,互相都没有出声,顾婉好不容易酝酿了许久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夏繁锦却扭头看了一眼二楼的书房,唐敛他们还没有出来。
本来夏繁锦是想等他们都出来的,只是太久了,她不想跟顾婉单独呆着,索性转身先上了楼。
顾婉看着那道背影,她捏紧了自己的手,看向一边眨了眨眼睛,她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愿给她。她的排斥和疏离表现得很明显了。
夏繁锦走到缓步台上,唇角上抿了一丝自嘲。
以前因为有了亲生母亲已经死了这个认知,所以她从未设想过见到她是什么感觉。
今天看到顾婉之后,她的确是怨上了。
当一个你以为生命中再也不会出现的人,是你最后的亲人,却消失了二十年,父亲和养母去世,寄人篱下近十年,看人脸色生活,甚至很少有快乐的时候。
而这个所谓的已经去世的生母,不仅没有去世还在国外功成名就,足足的二十年,也未曾来找过她。
既然没死,来告诉一下家人,很困难的事吗?
有多大的苦衷?
不过夏繁锦想,还好当年跟顾婉相处的时间很短,对她几乎是没有印象,全凭那张照片知道她的模样,否则,她该怨得多深?
即便如此,血缘就在那里,她并未去世的却莫名消失二十年的事实也在那里。
夏繁锦如鲠在喉,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样复杂的心情。
刚到了二楼从书房前经过,书房门突然开了,夏繁锦一怔,看见唐敛出现在门口。
他顺势拉了她的手,动作随意,力道却很大,不给她机会挣脱,“要午睡了吗?”
“嗯。”夏繁锦兴致不高,知道挣不脱也就随他抓着手。
唐敛本来就是想到她要午睡,以为她还在下面坐着便让她会房间去休息。
他眉骨高高的,眼窝也显得更加深邃,被他直直的盯着的时候,夏繁锦总会有些不自然,以前会脸红,现在则是躲避。
夏繁锦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捏了捏她的手,“去休息吧,我们还有些事没有谈完。”
“好。”夏繁锦主动脱开他的手往卧室去了。
知道夏繁锦的身影消失在卧室,唐敛才转身,结果视线一转就看到有些出神的顾婉往楼上走,似乎在想什么事,魂不守舍的。
唐敛半眯着眼睛盯了她一会儿,顾婉走到走廊上了才发现唐敛在看着她。
一下子显得有点局促。
她脚步顿了顿,眼神也变得闪烁起来。
唐敛沉黑的眸子如激光,可一下子又能深沉隐晦得如同千年深潭,不可见底。
顾婉跟夏繁锦差不多的身高,五官也极为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和嘴角的一个浅浅的梨涡,所以华非又当初看见夏繁锦的时候才会觉得这二人很相似。
如今的唐敛也有这样的感觉。
血缘和基因就是这般难以忽视的存在。
他微微朝顾婉点了点头,顾婉扯了扯嘴角,看着他又回身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她挪动脚步,往夏繁锦的房间走去,犹豫着,踌躇着,她心里也没底,也纠结。她不知道是不是时候跟夏繁锦坦白,总之她一想到夏繁锦看她时的眼神,她就觉得心揪着疼。
这么多年在国外,她何尝没有想过她的丈夫和女儿?却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难受过。
她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夏繁锦卧室门口,却久久无法下手敲响门。
297.她放不下的当年
夏繁锦关上门,想换身舒服点的衣服睡觉。
她四处看了看,才发现拉杆箱放在衣柜旁的角落,她走过去刚要打开才发现了异样——
箱子轻了。
她似想到了什么,走过去拉开衣柜一看,果然,她和唐敛的衣服挨着一起挂在衣柜里。
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唐敛刚才在房间里这么久,就是在整理东西?
他是怕她要跟他分房间,所以以绝后患?
夏繁锦心情复杂的勾了勾唇角,她还不至于在长辈家里无理取闹。
她手顿了顿便拿下一件棉质长裙去换。
顾婉站在夏繁锦卧室门前,手也因为紧张不自觉的握起。
“顾婉?”
她的手还没敲下去,旁边书房的门已经被拉开,华非又探身出来,一脸你果真在这里的样子。
顾婉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来,一下子有些无措。
“唐敛说你在外面,找繁锦吗?”华非又嗓音是一贯的温和。
顾婉讪讪笑了笑,“我看她午饭没什么胃口,想来问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嗯,待会儿我帮你把行李拿上来,今晚先在这儿住一晚吧。”
“不……不用了,我待会儿去酒店。”顾婉最终还是婉拒了。
华非又眉心压低了下来,“不是说了先住在这儿吗?”
“我找一间酒店住下,明早搭高铁回a市,太久没回来了,想回去看看。”
华非又看着她有些闪烁的眼神,眯了眯眼睛,“你今天怎么回事?”从进家门开始她就有些不对劲。
他走近她,看了她半晌她只是垂着头,似乎有话要讲,又不知如何讲起的模样。
华非又心中微动,想拉起她的手,她突然如临大敌般猛地将手缩了回去。
“婉婉……”
顾婉抬起头,“非又,对不起,现在有些事我一时说不清楚,我也很乱,”她顿了顿,眼睑垂下又抬起,“如果……如果你能找到一个好女人,就不要再耽搁了。”
华非又身子一颤,一向温润的他,脸上也沉了下来,“我以为你愿意松口跟我回国,是你已经想开了,原来这十八年来,你还是放不下以前的事。”
“非又,对不起。你已经为我浪费了十八年了,你不要再耗下去了,你爸也不希望你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家都没有顾婉故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书房和卧室里的人知道。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华非又她女儿是她的侄媳妇这件事情,要是她也跟华非又……到时候要怎么去理清这段关系,华非又会难做,繁锦也会难做,一对母女分别嫁给舅舅和侄儿,就算是说出去也会落人话柄。
繁锦已经怨了她了,她不能再让她女儿的婚姻也变成人家饭后的谈资,特别是繁锦以前还是公众人物,万一被人挖出来了,难免又回引起一场舆论。
她不能这样。
“你也知道十八年了,”华非又突然冷冷的自嘲一笑,“这么多年,还不够吗?顾婉,我说不定已经等不到下下个十八年了。”
“非又……”
“是你自己把自己困在曾经的悲痛里,既然你当初选择出国,不就是想重新开始吗?你是忘不了什么?忘不了你已经重组家庭的丈夫还是忘不了你去世的小女儿?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华非又越说越激动,双眼泛着猩红。
顾婉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够了。非又,我求你……”
华非又看着她紧咬的双唇,杏眼直直的盯着她,眼睛泛着血丝,他突然懊恼,他到底说了什么!
顾婉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苦涩,“你就当是我忘不了吧。”
“……婉婉,失踪满两年,你在法律上就已经宣告死亡了,你现在是德国公民,你是sia·koo!你在你丈夫和你家人的眼里,已经是不存在的人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你和你女儿的车祸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你为什么要把这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华非又又怒又心疼,十八年了,他以为这次她总算是明明白白了,可她竟然……说了些什么胡话。
找别的女人?
要是能爱上别的女人,他用得着等十八年?
二十年前将她从悬崖边上将满身是血的她救起来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一生都会跟她纠纠缠缠,她半年后醒来茫然的看着他,问:“你是我丈夫吗?”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该死的一颗心都被揪在她手里了。
当年正值暴雨,顾婉开车带着小女儿途径b市东部的沿海山路,却被卷入一场连环车祸,路边两辆车都燃为灰烬,唯独她的车被撞出了防护栏,挂在悬崖边,当时另外两辆车爆炸,火光冲天,没人敢靠近,顾婉的车没坚持到救援车辆来,便坠入了深海。
所有人都以为里面的人都丧生,却不知道,顾婉是命不该绝,她昏迷了一会儿后醒来,求生意志和后座的孩子让她强撑着从驾驶室里爬出来的,而她半昏迷半清醒的时候想要去拉开后座的车门,车已经不堪重负顺着悬崖翻了下去。
而她就昏在了草丛里,救援人员没有发现她。
他的车当时就被堵在现场后面,道路通畅了之后,他经过车祸地段,发现了她的从崖下伸到路边的手……
将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存活率很低,毕竟是陌生人,当时的华非又也并不是那么伤心,能救则救,救不活也没办法。
谁知道他刚要走的时候,顾婉醒了过来,沾满鲜血的纤手,死死的拉着他的手指,她说不出话,可华非又看到那双眼睛里的绝望时,心脏就像被扼住了一般。
他不知道当时的顾婉究竟还有没有意识,只是鬼使神差对医生说:“麻烦尽力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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