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利益 (欧阳昱)

江小夏怫然不悦。
她双手紧握成拳，快步绕过街道走进咖啡厅里，她站在卢景源的面前，懊恼地告诉他，“你这种人真的是可恶至极。”
卢景源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张一贯的刻板而又冷峻的脸。江小夏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生气的端倪，她完全猜不透他的情绪。倒是李敬南，显然被江小夏的话吓了一跳，估计他当助理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老板说不客气的话。
卢景源放下咖啡杯，他从沙发上起身，一边跨步离开一边向李敬南询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他似乎将江小夏的存在视若空气。
李敬南看了一眼江小夏，反应稍有迟钝，他回答，“都谈妥了，不过Lisa好像不太愿意留在香港打理美华公司，她说等总公司那边办完二十周年庆典后，想申请调回汕海工作。”
“你告诉Lisa，叫她打消回汕海工作的念头。”卢景源说。
车子开在返程的路线上，和来时一样的模式，张华开车，李敬南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神情缥缈。卢景源依旧双手抱在胸前，眼睛微闭像是在打盹。
车内的气氛很压抑，江小夏的心情跌落至谷底。
时间快要过九点，她瞅了卢景源一眼，紧皱着眉说，“卢先生，根据先前的约定，现在是九点钟正是我们开始谈判的时间。”
江小夏见卢景源没有反应，她更显生气地皱着眉头，抬起嗓门提高分贝说，“卢先生，我觉得现在很有必要跟你郑重的谈一谈。”
“嘘——”
李敬南扭过头来，他将食指竖在嘴边。
“江小姐，景源先生最近很辛苦，现在他睡着了，麻烦你不要打扰他。”李敬南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
江小夏捂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眯着眼睛静默片刻，这也才感觉到原来自己早已疲惫不堪，失眠多日的她眼皮沉重地搭在脸上，好像一闭眼睛就要睡死过去。
当她睁开眼睛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阳光刺眼地从窗帘的缝隙中射了进来，她赶紧起身下了床，拉开窗帘，眼睛被强烈的光束刺痛，她惯性的抬手遮挡。
“小娜。”江小夏开始在卧房里寻找着江小娜的身影。
对于妹妹的去处，她感到疑惑。走到客厅，她拾起茶几上的手机，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晌午。
江小夏正要给妹妹拨通电话，这时，手机屏幕弹出一则新闻报道，标题赫然可见：诚耀集团董事长助理江万良今上午在港火化，骨灰将带回汕海安葬。大标题的下方又写着：海亚湾大饭店凶杀案，真凶是谁？
江小夏的双手不停地颤抖，面色惨败。
她赶紧拨打妹妹的电话，但是并没有接通。她的头皮发麻，埋怨自己睡得过头。
江小夏换上衣服，她又快速下楼向酒店的前台小姐打听卢景源的住房号，但是前台小姐拒绝了她。
无奈之下，她匆忙冲出酒店，招来出租车前往里麻医院。
她向里麻医院前台的护士小姐打听江万良遗体的事情，护士小姐告诉她：“是的，今天上午江先生的遗体已经送去了殡仪馆。”
“是谁送去的？”
“江小娜小姐和卢先生卢小姐一起接走的。”护士小姐回答。
江小夏猜测，护士小姐口中的卢先生和卢小姐指的是卢景源和卢景慧吗？昨天晚上，为什么卢景源没有告诉她父亲今天火化的事情？还有她的妹妹江小娜，再一次对她瞒天过海。
江小夏突然对自己的妹妹失望之极，她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妹妹的所作所为。
她必须要赶紧找到江小娜问她讨个说法。
现在的时间距离新闻报道上江万良遗体火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这个时候，他们是否还在殡仪馆，江小夏并不确定。她快步走出医院，随手拦截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就在她正要准备关上车门时，这时候车门突然被一只手拦住。
江小夏回头一看，此人正是杨峥。
他的出现对于江小夏来说犹如雪中送炭。
“他们现在在机场。”杨峥一边告诉她一边也坐上了车。
“你怎么知道？”江小夏努力克制自己不安的情绪。
“以后再跟你解释。”杨峥对江小夏说完，又转脸向出租车司机招呼，“麻烦载我们去附近的机场。”
出租车终于在机场入口处停了下来，江小夏首先下了车，她刚要冲上台阶，却发现杨峥并没有跟上来。她回头一看，杨峥这才推开车门从车子里走了下来，他说，“我就不跟你进去了。”
“好。”江小夏点了点头，匆匆地跟他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便快速冲向机场的候机大厅，她一边寻找着妹妹江小娜的身影，一边注意候机大厅的LED电子显示屏幕上交替更换的航班时间。

繁华落尽 第9章：孤立无助

这个时候，卢景源和张华从机场一侧的休息室走了出来，但是他们身边并没有江小娜和卢景慧的身影。
“你太过分了。”
江小夏突然快步上去抬手扇了卢景源一巴掌。
卢景源措不及防。张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目瞪口呆，他一把抓住江小夏的手腕防止她再次冲动。
“卢先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分了吗？”江小夏直瞪着卢景源的眼睛，她扯着嗓子质问，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大庭广众之下旁人看热闹的眼光。
但是她并没有预料到，机场大厅潜伏着伺机等待的记者们。
镁光灯连续闪烁，江小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被记者抓拍下，看着平日里高傲的卢景源此时面色错愕，估计被气得够呛。
她猜不出他的心思，但她肯定他一定恨透了她。可是一想起自己的父亲无辜被杀和卢家人高傲不屑的态度，她大脑里闪过的一丝对他的歉意又瞬间消失，她抬高姿态，眼神锋利并带着警告，“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你们，所有的账，等我回汕海再一一找你们算。”
卢景源锋利的眼神更胜一筹，但他似乎不屑于跟她继续对视。他和张华从她身旁大步离开，对于拦腰截住的记者发问，他们置之不理，快速突出包围，转眼消失在人海之中。
记者们将注意力转移到江小夏的身上，问题开始狂轰乱炸。
“您和卢景源先生是什么关系？”
“请问您对卢景源先生在香港投资的华辉项目有什么看法？”
“请问您和卢先生有什么过节吗？”
“请问卢景源先生这次在港是不是处理江万良先生的案子……”
……
江小夏面对着一群陌生而又不怀好意的人，顿时感觉眼前空洞麻木，就好像捅了马蜂窝的篓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我……我认错人了。”江小夏回答。
记者们面面相觑，又继续发问，“认错人了？不会吧，如果真是认错人，我想卢先生平白无故地挨了您一巴掌之后什么话也不说就离开，这有点说不过去。”
江小夏感觉记者的口气越来越怪异，似乎偏离了事实的轨道，她无法想象明天的报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让人错想的新闻。
“我真的认错人了，一开始并不知道他是卢景源先生。”江小夏坚持措辞。
“您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诚耀公司的卢景源先生？”一名女记者斜睨着她半信半疑地问。
“是的。”江小夏面色黯淡，又显得孤立无助。
就在记者们将信将疑的时候，江小夏快步逃了出去。
她买了下午回汕海的机票，临登机前，方才想起杨峥来。她翻动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凭着记忆确认杨峥的电话号码后再回拨了过去。
杨峥的手机并没有接通，她望着机场大厅的入口处，由衷地期待着他会突然出现。
想到父亲无辜被杀，想到妹妹欺瞒自己，想到卢家人冷漠的态度，她的眼泪就抑制不住地往外落，在涌动的人群之中，仿佛只有自己被孤零零地冷落在一旁。
江小夏风尘仆仆赶回到汕海，下了飞机就直奔回家。
此时，汕海正笼罩在繁华的夜幕之中。
江小夏拧开钥匙推开家门，屋内漆黑一片。
她的手还落在门把上，想着江小娜还没有回来，她失望之极，正要随手带上门出去寻找妹妹的时候，她仿佛听到屋里传来几声抽泣。
她立即打开客厅的电灯，在灯光的照耀下，她发现妹妹捧着父亲的骨灰盒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面对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姐姐，江小娜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她僵硬地站起身，木讷地喊了一声“姐。”
“是谁叫你这么做的？”江小夏瞪着她，厉声责问。
“是我自己。”江小娜压低着声音怯怯地回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江小夏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妹妹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在她眼里，妹妹一直都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她也从来不会自作主张地去决定一件事情。
“你向来做事情都是有商有量的，为什么这次，你完全欺骗了我。”
“姐，够了。”江小娜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她紧皱着眉解释，“就让我做一次主吧，而且，我的出发点都是好的，我只是担心你会难过，我是为你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