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羞愧得想一头往水里跳下去,为什么要在一群有钱人中自取其辱。
“好像是,”她一边回想一边比画,“一个玻璃珠子。”
玻璃,珠子。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我悲哀地发现,顾大少的审美剑走偏锋到已经让我放弃爆发,直接选择了死亡。
我沉默地走到顾辛烈头顶的水池边,趴在地上,伸出手,努力往下,一把扯住了靠在池子的墙上的顾辛烈的头发。
顾大爷用英语骂了句美国国骂,一脸愤怒地抬起头。
月亮弯弯,我冲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他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一身的酒气在水里泡着也没散去,他疑惑地说:“姜河?”
我又伸手扯了扯他的头发,“是我。”
顾辛烈还没醒酒,勾着眼睛斜斜地看我,我觉得此刻的他看起来有些陌生,可这样的感觉还没过去,他大概是认出了我,表情一下子垮下去,像个小孩一样撒娇:“你在这里干吗?”
“卖萌可耻,你给我正常点!”我又伸出手扯他的头发,“带你回去,起来了。”
他鼓着包子脸:“不上去。”
我哭笑皆非:“你神经病啊,不就一颗破玻璃珠子吗,又不是钻石做的。”
“旷世巨钻,不过是钻,”他撒娇地撇了撇嘴,“你不记得了吗,那颗玻璃珠子,是你送给我的。”
这种时候,我应该恍然大悟感动得泪流满面,可是我用我自认为堪比奔五处理器的大脑迅速搜索了一下,我真的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我十分尴尬地说:“没事,玻璃珠子而已,我重新送你就好。”
他的脸上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然后他顿了顿说:“不理你了,等到天亮,我会把它找回来的。”
我对他的行为感到十分费解:“我到底什么时候送过你一颗玻璃珠子了?我竟然寒酸至此?”
他别过头,没有看我,闷声说:“你答应过我的。”
我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我送过他的东西,他视为珍宝,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答应过他什么?
我想了想,然后诚恳地说:“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了,或许这颗珠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可是对此时此刻对我来说,是你比较重要。”
顾辛烈回过头,怔怔地看着我。他身后的游泳池池水很深,衬出他英俊好看的脸。
我从趴着改成蹲着,带着笑意冲他伸出手:“走啦,回家了。”
他抬起头与我对视,他的眼底明明白白,只装得下一个我。只怪月色太美你太温柔。
可我还是没有问出口,我答应过他的,究竟是什么。因为无论是这个答案还是承诺,我恐怕都会负他一生。
第七章 最后能够永恒的,只有相爱的一刹那
这十五年来,我们聚少离多,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他都会跋山涉水,来到我的身边,为我点亮一盏灯。
01
这年秋假,我终于可以再一次见到赵一玫和何惜惜。
我们约定在盐湖城见面,然后四个人一起租一辆SUV开车一路向东,进入黄石国家公园。
这是我来美国的第六年,竟然也是我第一次正式的旅行。
飞机在夜空中缓缓降落,我太爱美国的夜景了,白日里被我们戏称为大农村的城市在此时全都苏醒过来,灯火通明,车如流水马如龙,一条条流畅的线条穿梭在城市中央,光怪陆离,却又美不胜收。
“你知道吗,”我转过头对顾辛烈说,“我一直认为,只有从夜空中眺望脚底的城市,才能感觉到这个国家的力量。”
“还有行驶在一望无际的高速公路上。”顾辛烈笑着接过我的话。
因为旧金山离盐湖城较近,赵一玫和何惜惜两人先抵达这里,等我和顾辛烈走出机场,一辆本田SUV正好缓缓开过来,停在我们面前,喇叭声长鸣。副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赵一玫一只胳膊懒懒地搭下来,帅气地冲我比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Shot!(发射!)”
“神经啊!”
我哈哈大笑,大步跑过去,她从车里走下来,我使劲抱住她,一时间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
何惜惜将手搭在方向盘上,酷酷地绷着一张脸。我冲她做了个鬼脸,她终于忍不住笑了。
倒是赵一玫,努力往外挣脱我的拥抱:“姜河你放手!你压到我的胸了!”
我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指了指我身后的顾辛烈:“嗯,顾二蠢,我室友。”
何惜惜和赵一玫同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我满头粗线,一旁的顾辛烈腼腆羞涩地一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瞟了眼他,哪知他继续羞涩腼腆地加了一句:“正在努力中。”
我感觉我被我的前任室友和现任室友联合调戏了。
我一脚狠狠踩在他的鞋上:“装什么纯!”
他继续腼腆羞涩,冲我抛了个媚眼:“这不是未来娘家人嘛。”
我觉得自己有点崩溃。
盐湖城是犹他州的首府,这是全美唯一一个不是以基督教为主的州,这里的人大部分是摩门教徒。
我们只在盐湖城停留了一日,便直接开车前往爱达荷州。顾辛烈在前面开车,我们三个人坐在后面聊天。出发前我专门去沃尔玛采购了整整一车的零食,我打开饭盒,递了一个鸡腿给何惜惜:“多吃点肉,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她依然一头短发,花了点淡妆,整个人看起来明亮多了,穿着姜黄色中性风衣,我不由得感叹:“惜惜,你变漂亮了。”
“是啊,”赵一玫嫌弃地打量了我一身的运动装,“某人,倒是没怎么变。”
“胡扯!我已经努力从A&F(美国服饰品牌)提升到了PINK(美国服饰品牌)!”我指着自己衣服上的标志大声抗议。
“是哦,”赵一玫十分理解地点点头,“你终于发现A&F这样秀身材的运动装不适合你,改到了PINK这种纯少女的运动装,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我恶狠狠地瞪她,她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
何惜惜开了一瓶威士忌,倒在玻璃杯中,她喝了一大口,窗外景色飞快地往后退,哥德式的建筑物一栋一栋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何惜惜回过头,像下定决心一般对我说:“姜河,我要结婚了。”
“噗——”
简直是晴天霹雳,我被吓得嘴里的鸡肉全喷了出去,差点没被赵一玫揍死。
赵一玫十分愤怒:“都说了告诉她她一准会喷!”
“结婚?和谁?”
在我心中,何惜惜是绝对的异性绝缘体。我一直以为,等以后赵一玫闪婚闪离无数次后,何惜惜都应该还是单身的。
不对,电光石火间,我忽然想起几年前的那个雨夜,我在宿舍楼下看到的那一幕,匆匆一瞥的男生的侧脸,她独自在雨中站了好久。
那时候,江海就站在我身边,答应我以后陪我一起逛超市,帮没带钱包的我付了Always的钱,给我讲State Quarter,还送了我一枚印有加州州徽的二十五美分硬币。
现在回想起来,往事一幕幕,已是恍若隔世。我原以为我早已忘记,原来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关于江海,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姜河?”何惜惜皱眉叫我。
我这才回过神来,知道刚刚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于是我赶忙若无其事地把大腿一拍:“哦哦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玛莎拉蒂?”
车内一下子陷入沉默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隔了良久,何惜惜才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过一次。”
何惜惜惨淡地笑了笑:“那都是多早的事情了,一个同学而已,那天下雨,他正好送我回去。”
唬谁呢,我在心底想,一个同学,他走了你在雨中呆呆地淋了一个小时的雨;一个同学,我一说送你,你就知道是下雨的那天。
我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那你要和谁结婚?”
何惜惜的未婚夫叫John,是美国一家连锁酒店的继承人,也是斯坦福毕业的,喜欢打橄榄球和射箭。何惜惜在手机里找了老半天,才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张他的照片给我看,金发碧眼,五官立体深邃,足够勾魂。
我倒吸一口凉气:“上等货啊!”
何惜惜没说话,倒是赵一玫将我脑袋一拍:“会不会说话,这哪只是上等货啊?极品中的极品好吗?”
说得没错,他是美国人,何惜惜嫁了他就能申请绿卡和美国公民身份。我们都知道,何惜惜从事的是石油能源业,要不是因为她是名校毕业,在这个行业里她根本连最廉价的职位也找不到。有了绿卡以后,她的发展空间可以大很多,怎么也得去埃克森美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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