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他的模样又深深揪着他的心,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这样,对他避之不及,这梦靥,怎么就这样无所不在?
因为速度太快,络雨的头不小心磕到了床头柜的开关上,柜子上的床头灯应声而亮,屋子里面一时明亮了起来,络雨借着灯光看清面前的人,他五官深邃,眼眶深深凹陷,搭配着高挺的鼻梁,是人中龙凤。和记忆中的人很相似,却又稍有偏差。络雨呆呆看了几秒,她吞了口口水,喉咙干涸,她声音因为梦里的尖叫而沙哑:“阿风,我做噩梦了。”
“别怕,别怕,有我在。”难得她能坦白相告,聂乘风轻轻哄着她。他还穿着从医院回来的衣服,凌晨三点半了,他的急诊手术一做又是好几个小时,再去新生儿科看了孩子,耽搁来耽搁去,驾车回来路上几乎是最高时限,速度一直是最快的,飞驰在凌晨的街道上。
轻手轻脚进了屋子,站在离大床几步的位置看她,她正微微蹙眉翻身,面朝向他,脸色透白,晶莹剔透的样子,嘴唇也是绯红色,轻轻抿着,整个人都很好看。
月色太美,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借着浴室和窗外明月光打量着她,欣赏着她,看着平时白天不敢好好看的她。谁知道她仍旧睡得不安稳,睡梦里如同被人扼住喉咙,呼吸不及,手脚乱舞,说出的话只剩高亢尖叫,什么都听不清。
聂乘风知道这是络雨自从意外以后就有了这样的应激反应,总是在巨大压力面前释放不出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却仍然要受这些记忆残片的摧残。现在她这么怕他,叫他怎么办?
聂乘风想去抱她,见她用自己的胳膊环抱着自己的腿,还在瑟瑟发抖。她的头发太长了,披散下来显得脸更小了,刘海的地方已经湿透了,显然她被吓得不轻。他知道她不想他靠近她,于是去沙发那里取了水,递给她。
络雨谢过她,呆呆喝了口水,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是直的。聂乘风靠着床边坐下来,离她一定距离,听她说:“对不起,吓着你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用手搅着薄薄的被单,丝绸被单在她手里变了形,她好似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握着杯子的手也是颤抖的。
聂乘风只想把她抱紧怀里,可他记得医生说的话,还有她以前的反应,他只能采取保守政策,陪她坐了一会儿,才说:“小雨,我知道你做噩梦了,你可能对我还很陌生,但是这几个月我们也比以前好一些了。破冰之旅以后,我们会越来越了解彼此的。现在……”,聂乘风想了想措辞,看她还是无辜单纯的眼神望着他,认真在听他说话,他接着说:“你可以尝试着依赖我,有什么你认为可以告诉我的,我随时都在。”
一个大帅哥在三更半夜说出这样的话,让任何一位女士都会有所触动的。所以即使是看上去傻乎乎的络雨,也被他寥寥几句收了心,若不是太害怕,梦境太真实,她一定是会冒出星星眼的。
络雨说:“阿风,我会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的。”
她自己把手里的杯子拿下去,穿上拖鞋站起来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腿都还是软的,走在地毯上虚无缥缈,不实在,她知道他可能是正在看着她,探究她,于是她强迫自己走成直线,走得很慢。
聂乘风的衬衫西裤得换了,在医院穿过,他把络雨安排好重新躺下,自己去浴室洗手洗澡。雨声哗啦,聂乘风第一次感到有些无可奈何,好像他现在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不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她竟然忘了他,把他,还有其他人,都屏蔽出了她的世界。可是当初她招惹上他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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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绵绵细雨
那天她说——聂乘风,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喊你的名字,你敢答应吗?
试想一下,一个他只把她看作是个小女孩的人,放言如此挑衅,他怎么能不迎难而上?
后来他才知道,学校外的混混头目在追她,放言只要她单身,她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非但不怕,还把这招用在他身上。那时候她短短的头发,在他面前低下头的时候,细小绒毛在她的脖颈处软软趴趴,等着他安慰。最后,她大胆的扬起笑脸,在他面前伸出手,白嫩的掌心,手腕处刻着他的名字,那么醒目——风。
他听到有小雨细细沙沙落在他身上的声音。
可是看她现在看他的陌生眼神,他是早已在她的掌心之外,早已在她的世界之外了。
这又怎么可以?
***
洗完澡以后的聂乘风发现自己一直做错了。她怕他,他就走开;她想一个人,他就成全她。可是很早以前,他想一个人的时候,她曾经是那样锲而不舍,缠着他,唯恐天下不乱。
事到如今,他也要缠着她。死缠烂打,总是她的强项,这些年他耳濡目染,学到不少她的精髓。以彼之道,还此彼身,这是她一早就教会他了的。
聂乘风一旦想通了以后,从浴室出来他就已经穿得不羁了一些,□□着上身,只余短裤。络雨仍旧占着床的一边,留下大半空白给他。她没睡着,闭着眼睛,睫毛轻颤,身体还是紧绷的,双手抓着床单,惹得他又是一阵心痛。
窗帘轻轻被风撩起,外面天际有一丝微蓝了,泛白天际昭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聂医生准备开始自己的作战计划。
他大跨步从自己这边上了床,床铺微微凹陷,他看到她睫毛颤得更厉害了。要是以往,聂乘风肯定是要给她个人空间的,可是今天看了孩子以后,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回来发现她又重新做了噩梦,好几个月没有改变,说明他之前的一切应对措施都是错的。
知错能改,一直是他从学生时代就会的。他决定山不过来,他就去就山。
聂乘风去常青藤的时候,就被教授誉为“最直接的行动派”。那时他一心扑在学习上,研究能力一流,执行能力也特别强,他有很强的个人魅力,很多时间直截了当,干脆漂亮,教授最喜欢他。
此刻他启用他博士毕业论文的设计理念,先逐个攻破,再各个击破。他掀开被单就躺进去了,他往中间挪了一下,发现她在的那边发出幽幽暗香,是她的头发,已经到了中间这线,发丝缠绕,撩动他的心。
他突然不明白自己过去几个月是在坚持什么,慢慢再往她那边挪,能感觉到她开始警惕,身体还是紧绷的,丝毫不放松。聂乘风按兵不动了,至少目前她还是不抵触的,慢慢来,这不是一天就可以一蹴而就的事。
当然聂医生还有些招数,在他假寐成功之后,他又假装自己不小心翻身压住了她的头发,她没有动,维持着最初的姿势,聂乘风在黑暗里勾起了唇角,至少这是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络雨早上起来的时候,聂乘风已经跑完步回来了。微湿的后背泛着光泽,络雨从梳妆台的镜子里打量着他。
往常聂乘风一定是直接去洗澡,今天例外,他也从镜中看着她,他的眼神深邃,在镜子里和她的眼神交汇时,如同一道电流连通,嚓嚓作响。
几乎是第一时间,络雨已经移开视线,往别的方向看过去,她的脸如同被外面灼热的太阳晒过,红得不得了。
等她再看,聂乘风已经进了浴室。她照着镜子直骂自己:“个没出息的!”
络雨愤愤下了楼,今天只有她和他用早餐,聂母不常来,听阿姨们说,这几个月是聂母来得最多的时间了
。
络雨坐在餐桌旁回想昨晚做的梦,溺水绝望的感觉她如同身临其境,不能轻易忘掉。
晃晃悠悠又过几日,络雨他们家里迎来了客人。
络雨不知道聂乘风是怎么了,最近他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她在厨房帮忙做饭的时候,他也要挤进来;她在楼上看书的时候,他也要把资料抱过来,在她旁边坐着看;要是她露出一些探究的表情,他又拿捏有度,不会咄咄逼人。
思来想去,络雨只能按兵不动,她拿不准是什么让聂乘风有这么大的改变,她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楼下已经热闹非凡,今天来了不少人,聂母在下面帮忙,热络招呼着。她一早就告诉络雨,这些人都是聂家的亲戚,她或许都不认识,但是以后她总需要认识,所以暗示她还是能帮忙接待。
络雨把自己收拾得体恰当了,她脱下了长期以来穿的随意家居服,特地从衣柜里挑了一条看上去正式的裙子。
聂乘风从衣帽间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穿好了衣服,把马尾扎起来了,露出修长的脖颈,小巧的耳朵,白白嫩嫩,配在她身上,一切都太合适了。
他走过去帮她把马尾拿出来,又顺了顺,点评道:“妈妈看了会夸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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