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来源于工作中或者生活中的压力过大,导致心理失衡。可能近期内失去家庭成员、感情巨变,或者工作上达不到自己期望的预期。
第五:生性谨慎,有心计。
这是最泛泛、最草率的一份心理画像,几乎可以用在任何医院工作、离异的中年男人身上。半年多没有从事老本行,文沫对于自己现在水平庐山瀑布汗,这都不够丢人的。
好在,他们有个明显的优势,那就是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一个三十来人组成的嫌疑人群体,再加上以上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几个条件,可以排除绝大多数人选。
本来,被隔离的三十多人就是护士居多,而护士这个职业,虽然现在也有男性从事,但依然还是女人的天下,再加上几个年纪太小或者太大的也排除在外,剩下的只有两个人。
吴浩,住院医师,三十七岁,金光闪闪的海龟,黄金单身汉,高收入,有车有房,性格冷清孤傲,在医院里人缘算不上好,独来独往惯了的人物。他自述不知道从何处接触过放射性物质,在一众人中,他遭遇的辐射强度排名相当靠前,仅次于刘杰、麦贺林、高进松和李真洪。
另外一个就是李真洪了。他是康晓冬的手下,现年三十二岁,自称是快乐的单身汉,真真正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医院很多护士据说都跟他有过一段露水情缘,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能让花花公子自此收心,改邪归正,但每一个都碰了南墙,失望离去。好在李真洪风流却不下流,倒也没惹出收拾不了的麻烦。他说自己大概是因工作出入康晓冬的办公室次数最多,每次停留时间最长,才遭了池鱼之殃。
两个人,文沫都试探过,表面上还真看不出来哪个人更像是凶手。
吴浩面对警察时也跟以前一样清冷,除非必要,多余的话一句不说。他在病床上正襟危坐的样子,自带一股气场,让人有种想要仰望的感觉。
两人的对话是这样的:
“吴先生,你简历这么漂亮,全中国的三甲医院任你挑,为什么来x市?虽然肿瘤医院不差,但是待遇放眼全国,似乎排不上号。”
吴浩淡淡地看她一眼,连眼睛都没眨:“我不缺钱。”言下之意,有钱任性,千金难买我乐意。
文沫面无表情,心里有个小人咆哮着:有钱了不起啊!我祖宗十八辈贫下中农我骄傲,我根正苗红,以此来压制她对隐形富二代的羡慕嫉妒恨。
“你与麦贺林相熟吗?”
“谁?”
“......就是医院ct室的医生。”
“哦,不认识。”
“可是明明ct室门口的摄像头拍到过好几次你进了办公室。”
“那又如何?我还天天都在楼下的餐厅吃早饭的,难道还得认识厨师和店员不成?”吴浩终于有表情了,一脸的你很白痴望着文沫。
好在防护服隔着,脸上红了对方也看不到。这货绝对腹黑,说话噎死人不偿命,倒是挺符合凶手的性格的。
直奔主题,不然审讯的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就尴尬了:“麦贺林也被过量辐射了,他的防护服里被人偷偷安置了放射源。这事你怎么看?”
“我没空看。”吴浩摸来床头柜上的书,翻开继续看,对话太没营养,他本来就惫懒跟人聊天,看在她是警察的面上多说几句,可是,唉,天才的世界太寂寞了。
“你似乎对麦贺林会死这件事,反应太平淡了些。”
“他又不是我什么人,难道我装着想哭才正常?我是医生,治的又是绝症,见惯了生死的,个把不熟的人是死是活我都得关心?抱歉,我没你那么闲。”
“麦贺林从不与人结怨,为什么会有想害他?”
吴浩刚翻开的书又被合上,他居然轻笑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医生,你是警察。抓罪犯是你应该做的事,这个问题也应该你来回答。可以不继续烦我吗?”
完全让被询问对象占了主导,文沫也有些哭笑不得,很好。这个男人,够强势,够冷漠,身为医生,心狠当然更不可或缺,说他操起手术刀,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个大活人剖了,文沫都是相信的。
从吴浩的病房走出时,文沫不期然地撞上了对面病房的蒋诺。她眼见着又苍白了,失了孩子,身体有恙,最是该休息的时候,可她一惯是个心事重的,心里边不知道压了多少事,以她的性子,旁的人还没怎么样呢,就能自己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
谁也没办法帮她,自己的人生还得自己做主。
蒋诺低下头,默默退后两步,身影单薄,楚楚可怜,但文沫仅只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李真洪与吴浩相比,就健谈多了。他无疑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如果他的眼睛再老实点,别总想着向文沫抛媚眼,她会觉得他更有魅力的。
纯粹以女人的角度来看,李真洪就是典型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那类的。他长得很带几分帅气,不阳刚,也不阴柔,正正好好,举手投足间,开口闭口间,绅士风度十足,且很体贴人,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个暖男。
可惜了,暖男太花心,生生将自己降级为中央空调,就没那么惹人喜欢了。
他倒是一直滔滔不绝,文沫问一个问题,他能从问题本身一直聊到天涯海角,要不是她每次都强势打断,再把信马由僵的话题拽回来,鬼知道这货还能满嘴跑火车到多远。
李真洪与吴浩不对付,根本一点掩饰都没有。用他的话来说,吴浩就是装13,心里边想得不行不行的,表面上还装得禁啊欲系,哪像他,活得就这么真实。
滥情不是病,你情我愿,一夜贪欢,然后风过无痕。老祖宗都说,食色性也,有什么好避讳的。
他神神密密地贴到文沫身边,要不是防护服够笨够厚,文沫都要忍不住一个耳朵拍过去。
还没听到李真洪说什么,郭建峰突然推门进来:“走。蒋诺自首了。”
哈?什么?文沫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蒋诺?杀人凶手?这玩笑开大了!
用进废退的道理她明白,自己这一鳞半爪的本事与之前没有可比性。但出入如此之大,还是让她打心底里就不相信。
蒋诺什么性子,她敢撒谎也就罢了,还真敢杀人不成?
这孩子,故意添乱来的吧?
代人受过
还嫌事情不够乱啊?只要想想她小白兔似的脸,文沫就忍不住有些头疼。
可是既然有人主动要求投案自首,按规定,他们必是要走个过场的。李承平是一万个不待见蒋诺,秦凯又雷打不动当黑面门神,郭建峰能用的人只有文沫一个,她只能先丢下李真洪,让李承平过来先跟这话唠唠个够。
李真洪没眼色地凑过来:“谁?谁出事了?蒋诺?是ct室的那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吗?”见文沫根本不搭理他直接想走,他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喂喂,别这么绝情嘛,咱们也算老相识了不是?”
刚刚的话全部收回,什么挺有魅力的中央空调,这货就是个色胚,见到个母的都迈不开腿,荤腥不忌。
一把甩开李真洪的手,文沫走出去两步忽然站定,想到蒋诺肚子里流掉的那个父不详的可怜孩子,不会是这货的吧?
“蒋诺,也是你众多梦中情人的一个?”难道男人爱的都是这个调调?未语泪先流,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李真洪吓得直接跳回床上:“哟!有些玩笑开不得的!”文沫轻嗤一声,不知道刚才开玩笑的是谁。
见她不信,李真洪急急摆手:“哎呀,我就是随便说说,嘴上没把门的惯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可是清白的!”他一挺胸膛:“有些女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他是真委屈,蒋诺长得并不怎么样,可是身上那股白莲花的味道真有几分古典小家碧玉的感觉,不经意间挠得人心痒痒。
现代女性独立自主,能顶多半边天了。钱自己会挣,孩子自己能生,家务自己能做,甚至彪悍得连桶装水都自己能搬上六层楼不带喘气的。时代的发展与生存的需要结合在一起,让多数女性已经渐渐往女汉子的方向倾斜。
李真洪是个男人,还是个不甚强壮,细高竹竿似的男人,比力气还真不一定能比得过医院里忙忙碌碌工作像打仗的大多数女护士。他打心眼里就对柔弱的女生多存一分好感与宽容。
阅尽千帆,最终返璞归真了,他还真就喜欢蒋诺身上的调调。可是在众多女人中游刃有余的他偏偏不敢靠近。
一是因为他总觉得人生的乐趣从来不是为着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二是因为他知道一旦沾上蒋诺,大约生生世世甩不开,他现在喜欢柔弱的,未必结婚之后能长长久久地喜欢,到时候再想离了,主动权可就不在他手上了,得看蒋诺愿不愿意。
婚姻于他,像鸠酒,初尝时甜美,却左不过穿肠毒药。真等最后面目全非时,再来后悔当初明明了解自己的本性,怎么就轻易走进婚姻的坟墓,还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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