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同样清瘦的身影,走过湖上的小桥,柳树成荫,渐渐只留下衣服的一点色彩。
“九哥,真不用叫人跟着唐姐姐”
“不用”
她想单独跟叶覃谈,关略知道她有这个力量。
湖边风有点大,不过不算冷,夹着湖面的水汽和春日空气里的草木香,唐惊程深呼吸。
冬日已过。
“天转暖了”
叶覃没搭腔,唐惊程舒口气之后看了看她旁边的长椅:“坐吧,你还有孕在身。”
“不需要。”叶覃顶着一口气,她不习惯仰视唐惊程,“有话就直接说吧,我没多大兴趣跟你在这耗。”
“行”唐惊程也不喜欢拐弯抹角,“那你觉得我今天找你想聊什么”
“聊打算怎么报复我”
“噗”唐惊程被逗乐。“我打不过你,也狠不过你,关略又一心想要护着你,你觉得我能报复得了”
“......”
“不过他也说了,等孩子出生。你就交给我处置”这姑娘忒实诚,说实话叶覃跟她聊天有些杵,以前就杵。
按理唐惊程手无缚鸡之力,柔柔软软的一个普通姑娘,可她眉眼里似乎总含着一股劲,那股云淡风轻却又冷淡的劲,却能在关键时刻四两拨千斤。
叶覃讨厌她这种样子,好像百毒不侵。
“孩子我不会生,你要取我的命现在就行”她只求速死。
唐惊程嗤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挺痛苦的,这种度日如年,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希望的心情”
“......”
“别介,你这才刚刚开始。三年前你派人向我开枪,我几乎在医院里过了三年,身上脸上被烧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孩子也没了,所以你现在这种感觉我很能理解,但还不够,因为没我当初千分之一的痛苦”唐惊程还是凉凉淡淡的说话。
叶覃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唐惊程又嗤了一声:“不过我真的要感激关略把你的命留下来,如果他一枪把你毙了,相对我而言是不是太便宜你”
“唐惊程”叶覃上前一把揪住唐惊程的领子,用那只昨夜刚包扎好的手,唐惊程也不挣扎,目光朝她腕上扫了一眼,伤口大概是裂了,血渗过纱布透了一点出来。
“疼吗”她突然轻昵一句。
叶覃:”......”
唐惊程:“我问你手上的伤,疼吗”
叶覃:”......”
唐惊程:“大概不疼,要知道疼你便不会弄到这步田地”
叶覃被她轻飘飘的话弄得心里发燥,她又揪了一把唐惊程的衣领,手劲大,唐惊程被她揪得往前进了一步,两个女人四目相看。
“唐惊程,你要杀要剐就直接来,没必要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得意,没错,我是栽了。当初动你的时候我就想到可能会有今天,但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派人朝你开枪,只恨你命大,怎么当初就没被炸死”
叶覃歇斯底里,五官因为发怒而变形。
“真丑”
“什么”叶覃懵了一下。
唐惊程嘴角欠了欠。将叶覃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开:“你看你,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皮肤熬得这么差嗯,你知道相由心生的道理吗”她还是云清风淡。
叶覃气得抬手就想煽,唐惊程刺了她一眼:“你真打算当着关略的面朝我动手你信不信他能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太阳”
“你”
“别这么容易动气,准妈妈动气对胎儿发育不利”唐惊程轻轻撇开叶覃的手,脸上蓄着笑,叶覃往后倒了几步,难免踉跄沮丧。
待她站稳,唐惊程才整了整衣领,转过身去看着远方,风从湖面上吹过来,阳光四散,波光照映下她眯了眯眼睛。
叶覃一时没再吱声,只是浑身气得发寒。
“贱”
“先别骂,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
“你觉得你很爱关略”
叶覃哼气:“当然,我十六岁就跟着九哥,陪他出生入死,替他办事替他杀人,整整快十年了。他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我都清楚,而你呢,你跟他才多久”
是,但从时间来讲唐惊程是最没资格的一个,她算过她与关略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几个月,估计还不如雾菲的时间长。
可是感情岂可简单地论长短。
“叶覃,你根本不懂爱,至少不懂怎么去爱这个男人”
324 尊重,生而不易 为“rebcui”的巧克力加更1000字
可是感情岂可简单地论长短。
“叶覃,你根本不懂爱,至少不懂怎么去爱这个男人”
“放屁,胡言乱语,难道你懂你不过就仗着长得漂亮,当初狐媚子劲勾引九哥,硬生生插足他和楼轻潇的关系你”
看看,又开始歇斯底里起来。
唐惊程呼口气,转过身来面对叶覃:“别这么容易激动”
叶覃手指开始发颤。
“激动对你和孩子都没有好处,关略不会让你死,你现在这种情况也别想着再干傻事,没有任何意义了,如果就你现在的心境,做什么都是凭添痛苦,于人于己都无利。”
“......”
叶覃死死咬住嘴唇,原本没有一点光泽的唇几乎要被她咬出血来,眼色却极为暗黯,深陷的眼窝在瘦削的脸上显得更加明显。她将目光定在唐惊程脸上,唐惊程便是她的敌人。
如果目光可以化为利剑,她肯定希望一剑刺穿唐惊程的心脏,可唐惊程却站在面前笑得很舒淡,阳光下耀眼漂亮。
那句话果然说对了,相由心生
“别给我机会,最好杀了我,不然我早晚还会去取你的命”叶覃咬牙切齿,那么恨,恨到骨子里去了。
唐惊程笑一声,啧啧摇头,真是冥顽不灵,不过她不怕。
三年前不怕,三年后也同样不怕。
她只是将耳边的卷发往后捞了捞,露出小巧白嫩的耳垂来,却开口,目色突然变得凌厉:“你知不知道当年那场爆炸死了多少人”
“......”
“当场两个,直接断气的,几乎被炸得面目全非,尸骨无存;伤了十九个,其中十一人轻伤,八人重伤重伤送到帕敢那种小医院也基本都是没救,当天又死了三个,一周后死亡人数还在上升”
当时她也是那场爆炸中的重伤人员之一,生与死的濒临间,她被人送去帕敢镇医院,全身的疼痛几乎已经模糊了她的意识,可五官触觉变得异常灵敏,她清晰记得当时空气中的焦肉味和血腥气。
逼仄闷热的病房,十多个伤者被横七竖八地塞在里面,缺药缺氧缺血包和专业的医护人员,那是一场灾难,到处都是生命的哀嚎和求助,奄奄一息的人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血肉间或许还能辨得出他们的眼睛,空洞,无力,却那么不甘心。
不甘心离开这个世界,或者不甘心突然就被一场莫名的爆炸打入十八层地狱。
“一共九条人命”唐惊程对着叶覃的眼睛说出这个数字,爱恨一念之间,她平日里总是浅淡茫然的眸子里此时盛满悲恸。
叶覃仿佛觉得她目如刀锋,剐在自己心上,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唐惊程却还咄咄逼近:“你随随便便说一句恨,九条无辜的人为此丧命,这其中还不包括那些落下终身病痛和残疾的人,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说爱谁能承受得住你如此荒唐而又沉重的爱”
叶覃被逼得一屁股跌坐在长椅上,想起身,可手臂撑了几下终于无力。
她被迫需要仰头才能对上唐惊程的眼睛,而唐惊程背光而立,目光凛冽:“是,你是道上混的,在你手里死几个人不足为奇,我也不奢望你有怜悯之心。可你信不信这世上有神明”
“神明”叶覃冷笑,反正已经站不起来,干脆摸着小腹靠到长椅上,“神明这种东西或许有吧,但他只会保佑像你这种出生良好从小就有人疼有人宠的千金大小姐身上,至于像我这种从小就没有爹娘被人遗弃在孤儿院的人而言。神明是什么东西太天真了,靠他我估计早就饿死或者直接被人打死,所以你让我信神明呵不现实,我只信自己手里的刀和枪”
叶覃反驳,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她与唐惊程的成长环境截然不同,几乎一个天一个地。
唐惊程在二十六岁之前看到的都是这世界美好纯粹的一面,而叶覃自逃出孤儿院开始就已经在与世界最丑陋和虚伪的一面作较量。
“你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穿着漂亮的裙子去学校上课,或者在亲人的陪伴下去全世界旅行那你知道我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唐惊程微微一怔,她从来没去了解过叶覃的过去。
叶覃身子虚浮地靠在椅背上,湖面上倒映过来的光线几乎将她的脸照得透明。
她轻轻把头往后仰了仰,目光看向远方,又似乎没有焦距。
“我七岁的时候第三次被人收养,养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去他那的第一晚他就强迫我与他发生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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