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好。”阮甜甜后退一步,微微点头问好。
那是个穿着军大衣,缩头缩手的中年男人。
男人头发几乎全白,衣服也沾满泥灰,一张脸上起了不少冻疮,一笑起来又红又肿十分瘆人。
“你一个人啊?”
或许是想拉近同阮甜甜的关系,男人刻意放柔了声音。
然而粗粝难听的嗓音被掐着,倒有一种猥琐油滑的感觉。
阮甜甜后退一步,转身就走。
“哎,你别走啊!”男人连忙跟了上去,“你是阮甜甜吧?我是陆执的爸爸呀!”
刚准备拔腿狂奔的阮甜甜突然顿住脚步,转身看他。
“我还见过你嘞!”陆康富笑嘻嘻的走至阮甜甜身边,“那天你和我儿子一起从家里出来。”
那天……阮甜甜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叔叔好!”阮甜甜给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陆康富一边“哎哎”地应着,抬手就要扶阮甜甜起身。
贺良玉的忠告像幻灯片似的在阮甜甜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你知道陆执他爸最近刚出狱吗?”
“他爸坐牢的原因是盗窃加猥亵。”
“你天天跟着陆执,别不防着他爸。”
她飞速直起身子,微微后退半步,不安地把手上的围巾换了个手拎着。
现在将近七点,天已经黑了下来。
车站四周空空荡荡,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你来找我儿子吗?”陆康富的目光直往阮甜甜手上的纸袋里瞅,“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吧,叔叔也在等他,要不和叔叔吃顿饭一起等?”
阮甜甜直摇头:“不,不用了…”
陆康富伸手要去抓她:“跟叔叔见什么外啊…”
阮甜甜突然像是被吓着了一样,连跑带逃冲进马路边的绿化带中。
刚巧路上驶来一辆白色轿车,被突然出现的阮甜甜吓了个急刹车。
车窗降下来,司机从驾驶位探出了个头:“你特么想死…”
“爸爸!”
阮甜甜一声爸爸喊得惊天动地,飞速绕到车子后面,把后车门拉啪啪直响。
“爸你车门锁住了!开开门呀!”
陆康富此时也追了过来,见阮甜甜喊车上人爸爸,没敢上前。
“你谁啊?”司机打开车门,从车子上下来,指着陆康富吼道,“追我女儿干什么?!”
陆康富连忙陪笑道:“我是她同学爸爸,认识,认识的。”
“叔叔再见!我要回家了。”阮甜甜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催促道,“爸爸,我们快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阮甜甜:你搞我是搞不了我的,我劝你放弃。
第33章 快点下雪吧
汽车平稳发动,驶上道路。
途经站在路边的陆康富, 阮甜甜还特地降下车窗同他又说了一遍“叔叔再见”。
陆康富双手揣在袖中, 顺着梯子往下爬:“哎, 再见哈!慢点开哈!”
驾驶座的男人油门一踩,开得飞快:“怎么还认识啊?”
阮甜甜捏着怀中纸袋,牙关打颤:“他是我朋友的爸爸, 我不认识他。”
男人眉梢一挑:“男朋友?”
阮甜甜没有说话, 权当默认。
男人从车内的后视镜看过去, 玩味道:“小屁孩长的挺乖, 不仅敢拦陌生人的车, 还早恋?”
阮甜甜无视后半句,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来:“我知道叔叔是好人。”
“别, 我可不是。”男人嘴角挂着痞笑,“我现在正在想着把你卖到哪个山沟里比较值钱。”
阮甜甜不自在地看了看车内, 把屁股从驾驶坐的斜后方挪到了正后方:“我才不信。”
“不信坐前面啊。”男人还逗上瘾了。
“我才不坐前面。”阮甜甜小声嘀咕, “你在前面的车站停就行吗?我可以给你钱。”
“行啊!”男人应得干脆, “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你,怎么着也得千把来块吧?”
阮甜甜:“……”
狮子大张口, 真不要脸。
“那你直接把我送到荣锦小区吧。”阮甜甜往车后座的靠背上一靠, “我叫我爸爸过来给你。”
这种人她应对不来, 干脆扔给他爸算了。
“怎么还远了?”男人单手打着方向盘,车子转了个弯,“得加钱。”
阮甜甜翻到阮和景的电话,纠结着要不要拨下去。
拨下去之后, 回家就得老老实实把今天的事情告诉自己的爸爸。
那今天之后,自己还能去陆执家里找他吗?
“你真要钱啊?”阮甜甜扶着副驾驶座的椅背,往前探了探脑袋,“叔叔你是大好人,又不缺钱,能不能不要为难我这个小姑娘啊?”
“小姑娘?”男人瞥了她一眼,“小狐狸还差不多。看什么呢?是不是找叔叔驾驶证呢?”
阮甜甜被说中心事,吐了吐舌头,重新坐了回去。
男人得意洋洋:“要不叫声好听的,我就放过你?”
阮甜甜听后龇牙一笑:“哥哥你真帅!”
-
阮甜甜被男人放在了离小区大门还有一段路的三岔路口处。
“谢谢哥哥!”阮甜甜打开车门,没急着下车,“我叫阮甜甜,哥哥你叫什么呀?”
听见阮甜甜自报家门,男人颇感兴趣地转过身:“阮甜甜?你爷爷是不是阮民钧?”
阮甜甜点点头,心道怎么谁都认识他。
“哎哟我去。”男人拧着身子看她,“世界真小。”
歪着脑袋的阮甜甜:“啊?”
男人接着道:“我爹被你爷爷搞破产,现在天天吵吵着闹跳楼,替我谢谢他啊!”
阮甜甜懵了:“啊?!”
“行了你快走吧。”男人吓她,“不然绑了你去找你爷爷要钱。”
阮甜甜连忙下车,麻溜地滚了。
目送车子远去,阮甜甜记下了车牌号码。
等哪天去医院探望贺良玉,让他帮自己查查这个臭不要脸的到底是谁。
-
回到家里晚饭已经结束,阮甜甜趁热扒拉了些残羹剩饭,整理好心情后把自己关进房间给十年后的陆执打电话。
大致叙述了下事情经过。
阮甜甜省略了最后几乎是逃一般的躲开,把两人的分开说成了和平友好的再见。
“必须告诉你爸妈。”陆执语气严肃,“也要去告诉我,还有贺良玉。”
阮甜甜不能理解。
自己分明没说什么,可是为什么陆执却如此紧张,把事情夸张严重化了。
“乖,听话。”
陆执表面上哄着,可是却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
阮甜甜“哦”了一声,手在陆执黑色的围巾上来抚摸着。
“宝贝,你不能出事。”陆执的话一字一句敲进阮甜甜心里,“不然的话,我也会出事。”
阮甜甜不明白:“你出什么事呀?”
陆执声音沉沉:“我会发疯。”
-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天。
陆执从坐下就发现桌下放着的浅蓝纸袋,拿出来一看果然是那条黑色围巾。
不同于之前的爱惜,陆执这回没敢把它拿出来。
曹信又扯坏了怎么办?自己碰脏了怎么办?
围巾戴多了就不暖和了,他要留到自己快死了再戴上下葬。
然而这种想法没有持续太久。
中午阮甜甜脆生生的一句“你怎么不戴围巾呀?”就直接让他破了功。
“戴。”陆执把围巾拿出来,往自己脖子上裹了两道。
“有点长了。”阮甜甜抿了抿唇。
“不长。”陆执把围巾系了个结,“刚好。”
阮甜甜摇头。
分明就是长了,把陆执的脖颈都围成石墩了。
“乔乔说两捆线就够了。”阮甜甜鼓着腮帮子,“可是我觉得你那么高,就多用了一捆。”
陆执眸中带笑,他高又不是因为脖子长,小姑娘这是把自己当长颈鹿来养?
两人说笑着并肩走出教室。
走廊上不少抱着大摞书本的同学。
明天就是期末考试,学校为了布置考场,今天下午只有两节课。
不少住校生搬着自己放在桌洞里的书本去宿舍,一抱就是一大摞。
“你的书怎么办呀?”阮甜甜问。
“我放老晏那里。”陆执回答。
“你和老晏关系真好呀。”阮甜甜笑道。
陆执轻轻“嗯”了一声:“记不记得我高一好久没来?”
阮甜甜当然记得,那个时候他俩还是同桌。
“是他去零夜把我揪过来的。”陆执看着远方,思绪纷飞,“你不知道,一个正经了一辈子的老教师,第一次去酒吧有多好笑。”
-
吃完午饭,阮甜甜同往常一样,拿了一杯豆奶,咬着吸管出了食堂。
“我还有一件事。”
阮甜甜咬着下唇,纠结着要怎么说。
是实话实说?还是像告诉十年后的陆执一样,有所保留?
她昨晚想了一夜,又觉得或许昨天陆执的爸爸真的只是想和自己去吃顿饭而已。
只是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在告诉阮甜甜小心提防,所以她就用有色眼镜看待陆执的爸爸。
还好她临走的时候没有太过无礼,否则下次见面可要尴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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