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阿爹阿妈,阿爹阿妈,他们是我和阿洛的新朋友,我们昨夜一起看了星海。”阿桑指着一对儿笑起来和她一模一样的夫妻介绍道,说完又附到她阿娘耳边说了几句,那女子脸上纹路纵横,闻言喜的连连点头,笑道:“好,好。”
她热情的请众人进毡房坐下,便转身出去端奶茶。
毡房只铺着一层羊毛的毡子,众人在上面坐下,接过奶茶喝了起来。
阿桑的父母不善言辞,只是乐呵呵的看着众人和两个孩子,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
喝完了奶茶众人要告辞,阿桑的阿娘拿出了一个块通体透明水绿的珠子,塞到顾清芜手里,道:“姑娘,谢谢你让阿桑和阿洛解开心事,这是送给你的,你把玉给了他们,自己就没有啦。”
这个玉珠子虽然做工简单,但是只看水色,便知比她那个小兔子要好很多,顾清芜哪里肯收,道:“不,您还是收起来吧,我那块玉只是买来玩儿的,比这个差远啦,我怎么能这样沾便宜呢,再说我看着他们在一起,自己也很开心啊!”
阿桑道:“这是我的祖母留给我的,不管它好坏,都是我的心意,能送给你做礼物我很开心。再说,你看这里……”她指了一下四周,然后望着阿桑和阿洛,“我们有两个这样快乐的孩子就足够啦,这玉珠子再珍贵,也比不上他们,收下吧!这是我们家送你的礼物,愿你也能这样快乐!”
阿桑和阿洛也上前来劝,顾清芜推辞不得,只得收下了。
离开这片草地许久,文皑道:“这个阿桑,是我生平见过的最简单的女孩子。还有这里的人,如此淳朴简单,没有锦衣玉食,但是却这般快乐。”
素来沉默的郑源也跟着点头道:“是啊,一辈子这般简单快乐,没有烦恼,很好。”
顾清芜没有说话,她回头望去,毡房缩小成了一个白点,已经看不清楚了,她的心头却萦绕这那句一生为你搭毡房……
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简单到这样的地步。
第54章
离开了那片草场继续北上,众人都知道这样的生活从前,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眼前,
“你知道,皇上请我去京城做你的师傅时,跟我说的话,最打动我的是什么吗?”文皑轻轻开口道。
顾清芜望向他,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疑惑的摇了摇头。
文皑微笑道:“那时候听他那么说,只是觉得有几分感动,这次看到阿桑和阿洛,我才明白过来一些。当时我问他,皇上何必这般舍近求远?以您的身份地位,看上哪个女子,下一道旨意便是,何苦为了讨她欢喜,这样千里之遥的来为她寻访名师,而且即便她拜我为师,也不代表便会心许于您。皇上却说,无关身份地位,他希望他喜欢的姑娘也能经历这样被人追求的喜悦,而非一味只是一道旨意,即便他是帝王,这两情相悦,总得是一个人对着另一个人不计后果的付出,用自己的至诚至真来打动对方,全都靠着权势地位而来,那最后所拥有的也都是属于权势地位,他并不希望自己的一切都因他是一个帝王,也只为他是一个帝王。”
文皑的目光望向远处:“他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可我却觉得他和阿桑他们很相似,他们所求都是最真挚的东西,可惜偏偏遇着你,你倒是不爱他的权势地位,可惜……你怕他。”
这句话,说中了顾清芜内心从来不肯面对的一件事,她的心突然一阵纠痛,还有恼恨自己,是啊,她的确是怕他,因为退婚,她的自尊自傲全都被摧毁,她根本不敢相信为什么一个那样出色的人,他什么都有,却能喜欢上她,她怕他发现自己的木讷无趣,也毫无信心自己能赢得一个帝王的真心相许,若是日后他有了别的妃子,她担心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和别的女人去争夺他。
因为自小在侯府锦衣玉食的生活,她过的太过顺遂了,所以失去了面对困难的勇敢。
而且更重要的,她是个天性敏感的人,这样的人但凡经历过一些打击之后,总是会从自己身上去找寻缘由,也许会活得有些痛苦,可往往也是这样的人,他们能最快的找到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当她明白自己必须为了她最喜欢的画画付出时,她能够和萧远林退亲,哪怕外人看来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也能勇敢的踏出京城侯府,去走一条别人都不走的路。她并不喜欢欺骗自己,而内心深处,她很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她必须得自己去寻找,牢牢地抓住,这才是她得以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在这一切的背后,她的怯懦却一直纠缠不去,甚至她自己也明白。
顾清芜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了解自己,她的怯懦和她的勇敢都在,她内心也有一个像阿桑一样的姑娘,那个姑娘从来没有在时光中死去,那才是她。
她的嘴角慢慢翘了起来,微笑着转头望着文皑,道:“师傅,也许每个人生下来都像阿桑这样简单,在小时候,人只需要吃饭喝水,孩子们看见蝴蝶,看见雨看见雪,都会咯咯笑起来,但是慢慢的,就会因为得到的太多而忘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在京城里有多少像我这样的闺秀,她们的父母亲长将她们抚育长大,每天都在教给她们该如何去面对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你觉得是什么?”
“就是最简单的快乐呀!有喜欢的人,有喜欢的事情,足够了。”她夹紧了马腹,向前跑去:“师傅,我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事情,现在我要回去,去找我喜欢的人!”
文皑大笑一阵,她总算是想明白了!而他自己一把年纪了,从那个少女身上也明白了许多,文皑跟上她,问道:“你不怕他以后把你困在皇宫里,再不放你出来?”
顾清芜笑着摇摇头,道:“师傅,你知道的,他不会。”
虽然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但是临近武州时,却见不少边境的百姓拖家带口的往中原搬迁,一问才知北狄再次在边境屯兵。年初时的大雪让他们的牲口冻死了不少,这一整年,为了维持生存,他们不断地骚扰边境,烧杀抢掠,而刚和南夷一战之后,中原的皇朝休养生息了半年多,对这些小打小闹不予理会,只派了几员大将驻守边关。
上月末,皇帝终于下发了诏令,称北狄这个肘腋之患再不处理,将终成心腹大患,主战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萧远林再次整出四十万大军,就驻扎在玉清府附近练兵,随时准备开战。
从北狄攻打中原,一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西北的的玉良山一带,而另一条则是南下绕过武州再折道北上。
这次北狄举全国之力,据称国主祚帝亲自率军七十万,气势汹汹的朝着玉良山去了,而武州附近他的驸马末赫也率了二十万骑兵,不断骚扰。
顾清芜等人若要到玉清府,就必须穿过这百里的山区,而这正是末赫时常出没的地方。
这几日遇着难民,几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郑源连着数日紧蹙眉头,他可以带着顾清芜和晓月直接折返京城,可是文皑不可能放下远在玉清府的妻子,他独自前行,顾清芜也不可能答应。
他干脆没有提出这个话题,只是将众人行李又收拾一遍,放弃了马车,换了几匹脚力更佳的马匹轻装前行,这样能更快的赶到玉清府,路遇危险也能方便众人逃跑。
但是路上难行,比他们预想的时间,还是晚了不少日子。
这日终于抵达了并州,再往北就是威州。只是没想到的是,并州除去守军,城内百姓已去了七七八八,整个城内仿佛空了一般,连个开门的客栈都找不到,而官驿里往来的哨兵官员住的满满当当,连个铺位都没有。
郑源进去询问了一番,很快又摇着头出来。
顾清芜皱着眉,道:“要不然咱们寻个破庙或者无人的房子凑合一晚罢。”这一路都住过野地了,虽然帐篷已经舍弃了,但是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郑源却摇摇头,道:“住的地方倒还好说,可是马匹的口粮却是个问题,刚才我去驿站里说要高价买一些,驿官说别说买口粮了,就是人吃的都紧张,还让我们赶紧把马牵走,免得被征兵的看见了会被征用。”
正说着,只见不远处一队士兵踏踏行来,为首一人看见他们几个,呼喝道:“什么人?在驿站这里鬼鬼祟祟的。”
郑源赶忙掏出路引,上前好声道:“大人,我们是路过的,不是奸细。您看,这是我们的路引。”
不想这人看也不看,挥手将路引打落在地,道:“这个时候哪还有正经人路过此地?都抓起来,把马牵走!”
郑源还要同他争执,一旁的顾清芜却看见不远处一队士兵举着的旗帜上大大的一个卫字,她赶忙上前道:“敢问大人,守城的可是威远将军卫明?”
那人迟疑了一下,道:“是卫耘将军。”
卫耘是卫彰的哥哥,他回京述职时,也是去过顾家的。
顾清芜道:“烦请大人通传一声,就说京城顾侯府的家人路过此地,还请将军行个方便,莫要征用我们的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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