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侯府二字,再看这几人行止打扮都不像是一般百姓,这人也不再蛮横,吩咐身后一人道:“你去问问将军,是否认识什么京城顾侯府的人。”
不多时,只见一队士兵簇拥着一个少年过来,正是许久不见的卫彰。
他快步奔了过来,满面喜色的望着顾清芜,道:“顾大……”看她穿了男装,生生止住,“公子。”
那人道了声:“卫校尉。”看他们的确认得,又赶忙道:“既然校尉大人认得这几人,那属下就不多查问,先去巡视了。”
他让人放开马匹,带着巡视的队伍匆匆离去。
卫彰将几人带回并州府衙,吩咐下人端来茶水和吃食,这才细细询问顾清芜是如何到了这里的。
顾清芜将这一路大略说了,又问他是何时到了这并州守军之中。
卫彰挠着头,憨憨一笑:“去年端午节后,我见禁军们威风凌凌的,也不想在侍卫营待了,想去从军,可是家里父母还有皇上都不肯答应,我便偷偷跑到边地换了个名字从军,结果被分到并州,还在我哥手下。不过我这校尉可是实打实自己挣来的,可不是靠他!”
顾清芜闻言不由一笑,他虽然看着壮实了不少,可言谈还是带着股孩子气,旁边跟他的士兵看着直乐。
两人叙了会儿旧,郑源开始询问这里到威州的情况如何。
卫彰道:“并州到威州倒是还好,我哥把这里守的铁桶一般,路上除了搬迁的百姓,绝看不见北狄的散兵,你们要去尽管放心,明早刚好还有去威州送信的哨尉,到时候你们一道上路,准保无事。”
郑源放下心来,此前安排里并无去玉清府这一项,因此沿路的安排已经被打乱了,若是顾清芜出点事,他如何有脸回去。
“眼见战事在即,你们在玉清府找到了人,可要快些离开,莫要耽搁。”卫彰又嘱咐了一句。
顾清芜叹道:“我们晓得了,只是这仗也不知到要打多久,这一路的百姓抛家舍业,看着实在可怜。”
卫彰“哼”了一声,扬眉道:“北狄这些豺狼,这一仗打完,必得要他们几十年不敢再来犯!皇上说了,北狄兵士依靠抢掠来获得食物财帛,可惜数年前萧家军将他们击溃后,他们不敢再来抢掠,士兵大多数就转去垦田,兵力下降,但是这任国主偏要穷兵黩武,他还以为北狄是七八年前呢!”
郑源点头道:“不错,此消彼长,虽然北狄号称有百万兵力,可是赶在这冬季开战,供给必然不足,这一战,我军必然胜利。”
几人谈论了半天,第二日一早,喂饱了马,就跟着送信的哨尉一道启程,往威州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很高兴大家喜欢阿桑和阿洛,哈哈,他们可不是我胡编的,是有真实原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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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威州是中原的门户要塞,而这座边塞之城不远处的玉清府,却不知前朝何时开始,就有人在这里的石山上开凿佛窟,百年过去,佛窟连绵数十里,十分壮观。
只是自打七年前那场战事过后,复仇的怒火一直积蓄在北狄和中原两边,北狄希望能够获得一块丰饶的土地,而当年萧家军在这片土地上的惨烈牺牲,却让中原誓死也要守卫。
受挫后大伤元气的北狄这些年时常小规模的骚扰边境,玉清府这个原本香火兴盛的边塞小镇,渐渐荒芜不堪。众人抵达后,连个带路的当地人都找不到。只得循着山路慢慢寻找。
小道两边留着残雪,然而尘土已经将其盖上了一层黄色,从这浮土也可看出,这里已经数日没有行人了。
“文先生确定您的夫人就在此地吗?”郑源开口问道,“已经数个时辰不见人影,也说不准,文夫人已经跟着躲避的百姓一道离开了。”
文皑摇了摇头,望着不远处绵延的山壁,那上面一个个的黑点正是开凿的大大小小上百个洞窟,山壁上用木制的架子搭起了一条仅可拱一人穿行的小道,而有的地方因为年久失修,已经破烂断裂,不知被什么人用布条和绳索简单的连了起来。
“她肯定不会走的。”文皑肯定的说道,她一向如此,一件事不做完,必不肯罢休,也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她接受不了生命中被突然打断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有些后悔,眼下的情形,即便卖画换得巨资,在这样的战乱里,恐怕也没有什么帮助了。
又往前走了片刻,绕过一段山坳,一座约有十来米高的佛像赫然出现在眼前,白雪覆盖在佛像上方古老的岩壁上,仿佛盖着一条雪白的绸缎一般。
时近黄昏,一道金色的晚霞从山坳处照亮了巨佛的半边身子,金光灿灿。这样景象太过震撼人心,众人停下了脚步张望着,谁也没有说话。
文皑突然微微笑了起来,顾清芜从未见他笑得如此轻松,一阵寒风从山坳里吹了出来,众人身上的粗布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
只见这巨大佛像的一侧的山坳处,一个女子缓步走来,她浑不在意打在身上的风沙,只是凝望着眼前的佛像,半晌走到跟前,才肃容合掌,对着佛像拜了一拜。
她的容貌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安详平和,似古井无波,虽然看得出曾经是极美的,可是这安静让她的美变的遥远不可触摸。
拜完了,她缓慢的转过身来,看见顾清芜等人立在那里,目光扫过众人,可是即便是看见了文皑,她的神色也没有分毫变化,只是微微颌首,对着他道:“你来了。”
文皑点头,她便轻声道:“跟我来罢。”
众人随着她走到了一个简易的木棚前,说是木棚,其实不如说是个摆放工具的地方,地上,屋内到处都摆放着用坏了的工具:凿子、刨子、铲子等等。挑出来尚能修补的工具,被整齐的码放在一边。
文夫人迟疑了一下,指着一块略微空些的地方道:“你们把行李放在那处罢,再自寻地方休息一下,鄙室寒陋,实在无法招待各位。”
她说完了,将肩上负着的木箱放下,凑着傍晚的余光仔细的检查起自己的工具。
文皑叹息一下,开始寻找木柴等物,想要生堆火,郑源和晓月两人也去帮他,顾清芜则在木棚里寻找一番,却只发现了一点米,还不够一个人的一餐饭。
好在卫彰给众人多备了一些干粮,她从行囊中取出来,上前道:“文……师母,你还没用饭罢?这是我们带的,先垫一垫。”
文夫人也不推辞,接过了干粮,望着眼前的少女,在她面庞上仔仔细细的瞧了又瞧,然后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顾清芜微微一笑,道:“十七。”
文夫人出了会儿神,道:“十七了?那要比我的孩子小上两岁。”
她默默的吃起来。顾清芜又拿出一壶干净的水,递给她。
“平日里就您一人在此吗?也没有人陪伴照顾?我看这荒郊野地里,连户人家也没有,您平时吃什么?”
文夫人道:“之前是附近的牧民,隔几日便会给我送来一些水和粮食,去年的时候,驻守在威州的兵士会定期给我送来粮食用品,若不是战乱,他们也会过来帮忙。”
顾清芜一想,这恐怕是皇帝找了文皑之后所做的安排,于是便把她和文皑之间如何相识,文皑又是如何请求皇帝帮忙,这一路将画作变卖来到此处的事情一一说给了文夫人。
文夫人静静的听完了,才道:“我一直有收到他的信,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顾清芜一时哑然,她说这些,是为了能让她知晓文皑的心意,但是中间牵扯到了两人失去孩子这样伤痛的往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其实我在这里很安稳快乐。”文夫人望着她,微笑道,似乎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修缮佛窟是我的修行,世人能够看到佛像的悲悯,获得安慰,便如同我自己获得了安慰一样,我找到了自己的寂静,为这寂静付出,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她这样平静,顾清芜反倒没了话说。
文夫人默默吃完,其他几人也回来了,在木棚前升起了火堆。
想着他们夫妻也许有话要说,几人吃了干粮后,便说要去看看佛窟,留下他们两人。
郑源在前面提灯,顾清芜和晓月跟在后面。这几个石窟都是文夫人修缮好的,里面的壁画颜色鲜艳如新,西域诸神和菩萨仿佛繁星散落寰宇,有说法图,也有经变画。文夫人虽然修缮佛窟,可是原作旁边供养人那里,她却并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
顾清芜看的入神,全没注意到文夫人不知何时走进来,站在了她的身后。
“这是梵志夫妇摘花因缘图,讲的是一个新婚的丈夫为妻子摘花,却不慎从树上摔下身亡的故事。”文夫人指着壁画,轻声道。
只是画面上只画了丈夫站在树梢将手里鲜花递下去的样子,却并没有画到他如何死去。
顾清芜轻声道:“夫人是想告诉我,这样的美好其实也会转瞬即逝吗?”
文夫人道:“正是,生命本就是无常。人世间的一切说起来都不过是生、老、病、死、苦,故事的结局都是相似的,一切皆是梦幻泡影。我听文皑说了你的事情,我不同意他总是怂恿你选择一个男子相伴,人之无明,皆因情而起,你为了爱画不惜脱离侯府,凡人之苦即苦于羁绊无法斩断,你现在既然已经出离,又何必再回到那个满是迷惑的世间呢?不如跟着我一起在此间修缮佛窟,你的一身画技在此间会得到施展,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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