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就是会办事。来来,我们继续。”玩了几圈,男人说:“小叶,你刚说那个保险,都有些什么内容,我给忘了,你仔细讲讲。”
叶钊简单讲了两句,整理牌面,打出一组顺子。
男人甩出底牌,“我今天这运气。”
叩门声响起,接着李琊走进包厢,茄灰紫色短袖体恤内搭一件芽绿青高领长袖衫,穿宽松的破洞丹宁裤,一双干净的匡威高帮白鞋,青春靓影气息打破成年人间的融洽气氛。
男人说:“这是……”
“我侄女,在附近学
琴,待会儿送她回去。”叶钊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这位是于总,这位是江总。”
李琊心道这人说起胡话来也是面不改色,笑着同他们问好,到孟芝骅这儿,唤了声“孟阿姨好。”
孟芝骅给她让座,“在哪儿学琴?”
“就附近。”
“我也想送儿子去学,你们那儿老师好不好?”
“还行。”
叶钊码好手上的牌,她探头去看,他瞥了她一眼,将未动过的小蛊递给她。
李琊原以为一来就会受训,倒有些受宠若惊,吃了一勺不禁皱眉,“这个好……”看见架子上的空蛊,改口说,“好吃。”
叶钊听了轻笑一笑。男人瞧了她一眼,说:“是吧,我们家乡的名小吃,找遍这儿整个市区都吃不到这个味道。”
李琊笑了笑,把瓷蛊放到牌桌旁的茶水推车上。
叶钊看过来,用眼神询问“不吃了?”她没好气皱了皱鼻子。
孟芝骅问:“你学的什么,钢琴?”
“古筝。”
“考级了没?”
她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不着痕迹将话题引到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来。在座几人同她们搭话,闲聊片刻,男人说:“现在的小孩哪儿像我们以前。”
李琊看见叶钊打出的牌,悄声说:“你存心的。”
果不其然,他被左右炮轰,再无出牌的机会,惨烈而败。
一人说:“小叶,看来你不在状态。”
“先前赢了两把全凭运气,我是真不太会玩。”牌在指尖翻转,叶钊洗好牌,放于桌子中央,“让我侄女陪你们玩两把,她从小耳濡目染,斗地主到诈金花,没有不会的。”
李琊一听便知,杨嫂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说给了叶钊,他现在有意嘲弄她。
“这么厉害啊?”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一样,玩得可多了。”
李琊没有拒绝地余地,只得同叶钊交换了位置,坐到牌桌前。虽自小在茶楼长大,李铃兰却从不许她玩牌,她亦不感兴趣。无论如何,眼下不能叫他看了笑话。
她有模有样地说:“叔叔,等我帮你赢回来。”
叶钊夹着一支烟,似笑非笑地看她。
其余人都觉得她是小孩,大放厥词更显得可爱,兴致昂然地搭起牌来。
厢房里静了下来,只有烟雾弥漫。李琊烟瘾上来,摸了摸唇角,并未摸出烟来。她明白,要替他维持自己乖乖侄女的形象。
对面的人打出对Q,她本想照着打出对A,叶钊伸手搭上她的椅背,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背。她僵直了半秒,忽然心领神会,抽出可以连成顺子的几张牌打出去。
他时而碰她的胳膊,时而碰她的膝盖,她呼吸缓慢,浑身僵直,稀里糊涂地连赢了好几回。
那几位论着输赢,“我不该打那张牌……”
孟芝骅说:“你侄女确实会玩,几轮就帮你赢回去了。”
“都是大家肯让我,我就瞎玩。”李琊装作打哈欠,从牌桌上下来,“我去买罐咖啡。”
叶钊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困了?”
“姑娘困成这样。”男人说,“今天就到这儿吧。”
孟芝骅说:“于总,保险……”
他拿上外套,“还有这事儿,差点忘了。这样,有空找个时间吃饭,好好谈。”
孟芝骅犹豫地看了眼叶钊,他说:“行。”
*
送走领导,孟芝骅说:“不好意思,说
好帮你介绍业务的。”
叶钊说:“哪儿的话,谢谢你。”
“他们拉着你打一晚上牌,耽误你不少时间吧。”
“没有,本来也不是一次能说定的……”
叶钊的浅色条纹衬衫起了褶皱,后下摆从皮带里掉出来。李琊想帮他塞进去,手刚碰到衣角,就被他捉住。却未放开,反而将她拉到身侧去。
店门口顶上的空调吹着冷风,从豁了一个角的衣摆间隙里灌进后背,抚平肌肤表面难以言喻的痒。
孟芝骅看了眼他们拉在一起的手,“早点儿送她回去吧。”
“路上注意安全。”他勾起唇角。
道别后,她乘的士离去。
李琊的手腕还被他攥在手里,纤细骨骼在他热得发烫的掌心里快要融化。
她欲挣脱开来,玩笑道:“叫我来是掩护你把输的都赢回来的吧?发现他们并没有买保险的意思。你真狠,不做亏本买卖。”
他不置可否,摊开她握成拳的手,食指划过中央的浅粉色伤痕,“怎么伤的?”
她拢起手指遮住伤痕,“吃错药了,你是叶钊?”
他挨个掰开她的指头,盯住她,“不是赌牌好厉害?”
“总要给他们一个说法。”她用尽力量甩开他,后退一步,“你怪我?”
他一步步逼近,她退无可退,抵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花坛里的竹叶支出来,挠她的脖颈和脸颊。
“整件事情巧合太多,如果没有发现你们调查我,我就真的信了都是巧合。”
她恍然大悟,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李铃兰请君入瓮的招数。
“什么时候开始的?见到杨岚的时候,还是更久之前?”他的领口敞开着,能看见清晰的抓痕。
他身上浓烈的烟草气味将她团团围困。
“你觉得我做这些都是在帮小姑?”她深吸一口气,“杨岚的事的确是碰巧,小姑不知道的。”
叶钊笑笑,像是冷笑也像是自嘲,“杨岚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这么帮她?”
“这里头牵扯到太多人,我和你说不清楚。”她蹙起眉,“你说了我做得很好,你要相信我。”
路旁停泊的车的前灯射过来,晃得刺眼,她别过脸去,半个身子几乎都拢入竹枝里去。灯光消失了,她再度转过脸来看他。一片絮叶落在她头发上,他从未见过她这样仓皇又狼狈,就像从黑暗的林中逃跑而出的少女,孤零零的。
“你敢说没有私心?”
李琊闭了闭眼睛,笑着说:“我就知道……怪我好了。”声线有些颤抖,她使出所有力气推开他。
一时之间,叶钊感到自己是如此可笑,为什么同她发火?
她快步走下台阶,忽然顿住,朝他说:“是,我就是有私心!”
他望着她,神情很是疑惑,“你帮李铃兰做过多少这样的事情?”
她冲上台阶,攥住他的衣领,垫脚吻了上去。
第十九章
公路边停泊着的士和私家车,往来的客人寒暄着。散步的路人经过店外,孩童举着飞机模型,大喊:“妈妈,他们亲亲!”
柔软的嘴唇触碰在一起,蜻蜓点水。
叶钊下意识扣住李琊的下颌,难以置信到发不出声。
唇上残留着被胡茬扎到的刺痛感,她撇开他的手,说:“我就是有私心啊,我他妈吃饱了撑的管这些破事儿。”
“我喜欢你。”
踯躅两步,她跨下台阶。
叶钊握住她的手腕,她回头望去,他立在高处,身后明亮灯光辉映,犹如杀伐果决的天神。
她不敢也不愿去看他的表情,“操!”说着甩开他,奔向路边,仓促间随意上了一辆的士。
*
KTV包厢里热热闹闹,几位女人围着叶钊玩赌酒游戏。她们是他的老客户,都是有身份或有钱的主,偶尔也帮他介绍新客户。他这些女客户里,有不少时常叫他出来一起玩,五次总有三次他须得赴约。
她们在外是领导、妻子、母亲,在他面前就是放浪形骸的女人,讲低俗笑话,玩肢体接触,不亚于她们的男人。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李铃兰的话没错。
四月初,李铃兰第七次单独约他出去,说他品味不错,请他替她给生意伙伴挑选礼物。此前他以工作为由拒绝过,只得应下。
解放碑四周的奢侈品店,他陪客户逛过几次,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那样,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绕他再会四两拨千斤,手上也多了一套西服。
之后去了可以俯瞰江景的楼顶餐厅,叶钊找到借口离席,服务生告诉他李女士已埋单。晚餐结束,她邀他乘上宾利,一开始讲李琊儿时趣事。
诸如八岁时,隔壁发廊老板的儿子抱着学徒练习用的长发模特头,吓得她满街跑,翌日她将人暴打一顿,老板还上门讨要说法;十岁时,班里的同学孤立她,将她的课本和作业涂上鬼画符,她翘掉体育课,把他们的书包丢进了学校里的观景池塘。还有好多好多,参加校合唱团拿了奖,市青少年钢琴比赛夺得头筹……言语间满是对她的爱意。
末了,李铃兰说:“我一个人将她带大,二三十岁的女人该玩的该经历,我都没做过。现在她成年了,我也没别的奢求,就想找个人陪我做些浪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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