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钊略略低头去吃,而后以指腹抹唇角。
李琊注视着他,不过是寻常的动作,在她看来也万分迷人。
购物车里多了一盒多了香肠,穿过货架间的走道,蓦地停驻。
无人注意的一隅,女孩踮起脚跟,轻吻男人的脸颊。
轻盈的羽毛落下,或是将要融化的雪。
叶钊握紧推车的扶手,忘记推开她,好一会儿才蹙眉,低声唤了她的名字。
李琊笑着说:“怎么?谁让你勾引我。”
他扬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隐含恼意地说:“勾引?”
她学着他方才抹唇角的手势,又故作坦然地耸肩。
他抿着唇,轻轻哼笑一声,“妹妹崽,好好学语文。”
她睨他一眼,“叶叔叔。”
他笑笑,旋即又故作严肃地说:“不准叫我叔叔。”
“你都不听我的,凭什么要听你的。再说,我和杨岚……”她收了声。
叶钊看上去没什么情绪变化,淡然地说:“宫保鸡丁怎么样?”
“我不是有意隐瞒。”
“嗯,我不关心。”
“真的?”
“现在我更关心你想吃什么。”
明明是令人好开心的话,却教她心里发苦。他哪有空管别人的事,连自己都顾不过来,眼前的无非只有当下片刻而已。
他们在冷冻区挑选肉类,遇见了吴主管。
吴主管牵着小孩,教他问好,“叔叔好,姐姐好。”
叶钊客套地夸赞,“真乖。”
吴主管与叶钊闲聊着,小孩离开她视线范围,跑跑跳跳地往前去,不小心跌倒。
李琊见状,连忙跑过去将他抱起来,“疼不疼啊?”
小孩不哭不闹,拨浪鼓似的摇头,“谢谢姐姐。”
李琊抿了抿唇,轻声说:“要叫我阿姨。”
吴主管几步走来,向她道谢,又说:“他就是捣蛋。”
李琊捏了捏小孩的脸,以哄人的语气说:“我们不捣蛋,我们最勇敢了。”
叶钊失笑,拉起她的胳膊,“好了。”
吴主管向他们道别,领着小孩往收银台去。
小孩坐在购物车里,扯了扯她的衣袖,“妈妈,你说错了。”
吴主管不在意地说:“怎么啦?”
“不是姐姐,是阿姨。”
“什么啊?”
“那个姐姐,说阿姨。”
吴主管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回头去看,早已不见那道身影。
*
秦山的家位于闹市,距离那幢在风雨中矗立了六十多年的解放碑,直线距离不到百米。
叶钊揿铃,李琊忽然说:“像不像新婚夫妇去朋友家做客?”
叶钊瞥她一眼,还未说话,门从里面打开,音乐和说笑的声音跟着传来。
来应门的是季超,李琊奇怪道:“你怎么在这儿?”
“山哥叫我们来喝酒。”
“你们?”
“还有庞仔。”
李琊“诶”了一声,欣然地往客厅去。
叶钊和两个男孩打过招呼,递给秦山装着一支红酒的纸袋。
秦山说:“见外了啊,我这儿多的是酒。”
叶钊朝沙发那边扬了扬下巴,“她非要买。”
李琊睇了他们一眼,“大厨,我饿了。”
叶钊无奈地笑笑,拎着购物袋去了厨房。
庞景汶自告奋勇说帮忙打下手,秦山乐得偷闲,让他去了。
李琊与留在客厅的二人闲聊,说到喜欢的乐队也心不在焉,索性去了厨房。
庞景汶不是会主动交谈的人,叶钊在工作以外亦不是主动搭话的人,料理台前忙碌而沉默。李琊四处转悠,一时竟找不到能够做的事。
叶钊转身去拿蔬菜,见她站在旁边,挑眉说:“有事?”
“我来看看……”
“一会儿就好了,出去玩吧,挡在这儿碍事。”
李琊听不得这话,立刻说:“我怎么碍事了!”
叶钊将蔬菜下锅,又瞥了她一眼,“你会做饭?”
她顿了顿,肯定地说:“对啊。”
“那你来做?”
李琊的气势消失地无影踪,小声说:“……我会做蛋炒饭。”又补充道,“很好吃的!”
叶钊笑了一声,玩笑道:“那我天天做蛋炒饭给你吃?”
李琊势必要扳回一局,便说:“我煮面也很好吃,会放一块猪油。”
庞景汶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上她的视线,无事人般继续切菜。
叶钊笑着说:“你看,全中国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知道,我八岁就会了。”
李琊没好气地瞪他,“是啰,你好了不起,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你已经……”
叶钊听她话说到一半没了声,回过头去,却见她离开了厨房。他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也知道她为什么不说。他觉得她实在太敏感,无时无刻在意他的情绪。他怜惜她的心境,可又拿什么怜惜,只能责备自己。
*
许是叶钊厨艺太好,李琊吃了十又一分饱才停筷。她靠着椅背,一手抱臂,一手持杯,听他们讲话。
主要的发言人是秦山与季超,他们需不着旁人掺和
,就能演一出小品。
季超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他也没去理会,依旧争论着国内最厉害的贝斯手是谁。
李琊提醒说:“手机响了。”
季超这才拿起来看,仅看了一眼,他的表情都凝固。
庞景汶找到有机会,出声说:“我赞同山哥的意见。”
秦山搁下筷子,抬手说:“看到没,专业领域专业人士发言。”
季超嗫嚅道:“不是……”
“什么不是,少数服从多数。”
“不是,杜萱给我发短信了。时隔四十九天,她终于理我了。”
此话一出,饭厅顿时安静了。
李琊惊诧道:“要不要记得这么清楚。”
季超无措地看向她,“我要怎么回?”
“她说什么?”
“她问我去不去杭州的音乐节。”
李琊笑笑,“上海远,杭州就不远了。”
“我去吗?”
“去啊!”
季超为难地说:“可是……”
秦山接话道:“可是什么,机会摆在眼前。”
李琊了然,“他不想一个人去。”
*
深夜,茶楼灯火通亮。
二楼一间包厢,李铃兰坐在麻将桌南面,边说着话边打出一张筒字。
李琊急切地说:“小姑,到底好不好?”
李铃兰睇她一眼,转而看牌,“你行李都收拾好了,还问我干什么?”
李琊眸眼一亮,“那就是可以了?”
李铃兰“嗯”了一声,摸起一张牌,想起似地问:“都有哪些人要去?”
“我们乐队的,还有秦山——”
李铃兰认真地看了看她,“什么乐队?”
李琊不满地咕哝,“我和同学组了乐队,明明跟你讲过。”
李铃兰点头,“好吧,就你们几个?”
“还有……叶钊。”
“噢。”李铃兰笑着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出去玩注意安全。”
“嗯。”
“做好措施。”
“小姑!”李琊蹙眉,观察包厢里的人的神情,好在没人注意到她们的对话。
李铃兰拍了拍她的手,“去吧,明晚回来,我让小飞接你。”
“不要他来接,我知道回来。”李琊拉了拉背包肩带,站起来说,“走了。”
李铃兰挥了挥手,也不再看她。
李琊飞奔而出,瞧见在树影下吸烟的男人,忍不住扬起唇角。
叶钊熄灭烟,对她说:“老秦和季超去接庞景汶了。”
李琊说:“估计还要跟他妈做思想工作。”
叶钊点头,“机场会合,我们先走。”
“好。我们……搭巴士?”
“不然?”
李琊看着他的眸眼,笑笑不响。
按她的习惯,首选当然乘的士,但是和他独处,时间不再是时间,是永远也不会想听到尾音的歌。
第三十七章
凌晨抵达杭州,一行人住进了茶叶博物馆后山的独栋洋房。此番仓促,房子是秦山拖朋友借来的。这位朋友在山上开了一间餐厅,待他们整顿妥当后,老板提议吃宵夜。
小炉上架着一口砂锅,应季蔬菜和新鲜野鱼炖在其中,香气四溢。
李琊喝了不少梅子酒,撑着额头听众人侃侃而谈,眼里有些醉意。
叶钊坐在她对面,向来端正挺拔的人,身姿也放松了许多。他唇边噙着浅笑,偶尔抬眸说话,举手投足皆在印证“飘然思不群”。
李琊乱了思绪,想起先前搭巴士的时候。
隧道里澄黄的光一瞬又一瞬映照,她讲自己读完了三部作品,他笑笑说:“是吗?”
高速公路的照明灯辉映,她叙述感想,他静静聆听。
行至机场高架桥,远处的房舍看不清明,他终于讲起创作背后的灵感,换她认真倾听。
无数次,她渴望这趟巴士没有终点。
亦如此刻,她想将这一切景色泯灭,只剩下他,独占他,吻他。
草帘半卷的窗外,夏夜晚风吹拂竹枝,簌簌作响。另一侧的回廊置有灯盏,点点微光,映出这幅饮酒作乐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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