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还搞这套?”
唐季飞轻飘飘的话音,引得众人回头。
赵弘武笑笑,“来得好,这笔账,我跟你们一起算!”
卷帘门轰然落地,昏暗之中,只见刀光棍影。
混乱的搏斗向来不靠技巧,够狠才会赢。
赵弘武这方人少势弱,很快便败下阵来。他撂下狠话,领着男人们从二楼窗口逃走。
唐季飞拦下欲乘胜追击的人,走到跪坐在地上的人跟前,抬起她的下巴。
李琊别过脸去,却被他死死禁锢。
他以指腹抹去她唇角的血迹,叹息般地说:“你看,谁才能帮你?”
她直视他,目光复杂,“我说话算话。”
唐季飞点点头,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从今往后,跟着我,一步也不许离开。”
李铃兰宽慰受到惊吓的董婆婆,无暇顾及他们。
李琊远远地说:“小姑,我走了。”
李铃兰抬头,想说什么,终是未开口。
*
面包车驶入车库,乌泱泱一行人纷纷跳下车。李琊低头走出来,下一秒就被身后的人搂在了怀里。
她故作轻松地笑笑,“要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会跑。”
唐季飞松了手。此时此刻,他竟然有些厌恶自己,能像寻常同龄人一般与他相处的人不多,现在他亲手毁了一个,最珍视的那一个。他甚至想,精神病是否有遗传性,不然他怎么像是病得比母亲还重,不同的人格将他拉扯。今后如何面对她,以“小飞”还是“唐季飞”?想不明白。
唐季飞不懂得爱,在他所处的环境里,爱就要占有。
走进赌场,年轻男人汇报说:“光头他们走了。”
唐季飞不解道:“走了?”
“说是有急事儿。”
唐季飞没心思理会其他的事,领着李琊走进办公室,一把将她推到沙发上。
李琊揉了揉额头,坐正了说:“不用这么着急吧,哥。”
这声称呼充满嘲讽意味,他不在乎地笑笑,“先处理你的伤口,再履行义务也不迟。”
“当我是你的姘头,可以啊,唐季飞。”
“不依教,反悔了?”唐季飞走过去,弯下腰来,渐渐靠近她。[8]
李琊没有回避,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唐季飞笑了一声,转身去办公桌后面的柜子拿药箱。
打开柜门,他蹙起眉头,“不对。”
李琊看着他的背影,搭话道:“什么?”
唐季飞将柜子下方的抽屉拉开,里面空空如也。他眸色一暗,“日!光头偷了我的枪。”
*
天色渐晚,商务车平稳行驶在路上,赵弘武坐在后排闭目养神。他幻想处于上个世纪,袍哥还未销声匿迹,他是叱咤码头的舵把子。
弯道处,一辆深红的大卡车疾驰而来。
猛烈地撞击发出巨响,冲击力将商务车直直推出好几米远,商务车最终侧倒在地上,赵弘武一头撞上车窗碎玻璃,腿几乎被座椅压变
形。
求生的欲望使他攀着座椅往上爬,血从额头流下,没想要去管驾驶座上奄奄一息的人。
赵弘武惊疑不定之际,朝天的车门被打开。
光头那张有严重烧伤痕迹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伴随阴骘的笑,接着一把柯尔特的枪口对准他眉心。
枪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8]依教:重庆方言,指同意、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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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袍哥,网络上有许多资料,感兴趣可以搜索。
本章曲目:《夏の憂鬱》L'Arc〜en〜Ciel
第四十二章
“下面播报一则本地新闻:昨晚七点三十六分,小什字到朝天门的新华路发生一起枪杀事件,目前警方正……”
叶福龙放下遥控器,连连咂舌,“仙人咧,这些人胆子太大了,明目张胆杀人。”
叶钊径直走来,关掉电视。
叶福龙不满道:“诶,正看到精彩部分!”
叶钊不语,走去玄关换鞋。
叶福龙又说:“才六点,星期天你这么早出去干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大门关上的声响。
*
银色别克熄了火,叶钊揣着车钥匙,朝警局走去。
雾浓得不真实,像人造出的效果,建筑门楣上的标的色彩都降了些许,却更显得庄严。
叶钊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女孩从雾里走来。
李琊搓着手臂,笑笑说:“今天一定是晴天。”
当地人依靠清晨的大雾判断天气,愈浓愈晴。
叶钊不关心天气,缓缓开口,“饿了吗?”
她无声息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攥着他后背的衬衫衣料。
怀里的人在哭泣,隐忍地颤动震得他胸腔疼,如生锈的钝钉深深扎进。
“叶钊。”
“我在。”
“我好没用。”李琊仰头看他,泪眼朦胧,根本瞧不清。
叶钊克制着情绪,轻声问:“不饿吗?”
要讲没用,他才是最没用的那个,有心无力,帮不上一点儿忙。
李琊低头,偷偷拭去泪水,笑着点头:“饿。”
“又哭又笑?”
“不准说后半句。”
叶钊抬眉道:“又哭又笑,黄狗飙尿。”
李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呛,只是瞪着他,眼尾红红,又娇又乖。
“去吃早饭。”他牵起她的手。
他的手宽大而粗粝,令人感到安心。她回握住,跟着他上了车。
车开了有一段路,李琊出声说:“只有我被放了。小姑……还在审,他们全部都是。那把枪应该有唐季飞的指纹。”
叶钊看着前方的路,沉声说:“他做的?”
“光头。”李琊知道他疑惑,不等他问便说,“跟这回事没什么关联,不对,也有点儿关系,公-安对和兴出手了。昨晚所有的店都被查封,我本来在赌场,出去没多久就被截了。”
他深深呼吸,似是叹气,转移话题说:“想吃什么?”
“想吃你做的。”
*
看了一会儿电视节目,叶福龙想饮茶,去厨房烧了壶水,接着回到客厅。
他年纪大了,容易忘事,节目看到兴起,什么都不顾了。
叶钊打开门,李琊先走进去,立刻嗅到一股糊味儿,“喂,你闻到了吗,什么东西?”
叶钊拖鞋也没穿,大喊一声“叶福龙!”奔向厨房。
叶福龙吓了一跳,看见李琊,无措地点点头。
“伯伯好。”李琊礼貌颔首,也赶去了厨房。
叶钊用抹布包着壶把,将水壶放入盥洗槽,打开水龙头。
冷水触及黑乎乎的壶底,发出滋滋声。
李琊一边挥手驱散鼻前的味道,一边把半敞的小窗完全推开,“还好回来得即时……”
叶钊无言,水壶底部已烧穿了一个针眼大小的洞,再回来晚些,恐怕得拨打119。
他拎起水壶,放到垃圾桶旁,呼出一口气,“吃面还是吃饭?”
她觉得好笑,“哪有早上吃饭的。”
“硬点儿还是软点儿?”
她顶了顶牙槽,将他从上至下瞥一眼,“硬点好。”
他不肯接她的荤笑话,挑眉道:“去外面等着。”
“我就在这儿不好吗?出去不知道和你爸说什么。”
“去卧室。”
李琊不再坚持,她的确需要独处片刻,无论何时他都在为她考虑。
房间里除却那台挂式空调,没有太多改变,原就狭窄的空地依旧被一摞摞的书占据,只留出狭窄的走道。
李琊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来点燃。
窗外的雾气散了些,能看见枝头上的鸟雀。那只鸟儿忽地飞高,跃上窗台,啄了啄落在盆景外的茶花叶。
“小崽崽……”李琊话未说完,鸟儿受惊,扑棱棱飞走了。
她低声叹息,“真好啊。”
“什么真好?”
李琊转头,看见叶钊端着两个蛋黄的搪瓷碗走进来,碗上散着热气。
她笑嘻嘻地抬手去接碗,他说着“烫”,直接放到桌上。
两碗清汤蛋炒面,撒了葱花和咸菜,其中一碗的炒蛋明显多些。
“我说,鸟儿自由自在的,真好。”李琊在书桌前落座,拾起筷子。
叶钊把凳子上的电风扇挪开,坐了下来,“烫的话吹一吹。”
李琊夹起面条,眼尾上挑睨着他,“你来。”
他笑着摇头,自顾自吃面。
不过是普通的挂面,普通的乌江榨菜,普通的炒蛋,她咀嚼着咀嚼着,眼眸又湿润了。
叶钊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很难吃?”
李琊轻声说:“我没家了。叶钊,我有没家了。”
他哑然,那钝钉又往心里深陷了一寸。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我认识专门做刑事案件的律师。”
“没用的,快审快判。他们有切实的证据,所以我能这么快出来。”想起一整晚经受的审讯,她背脊发寒。
“这不是你一个人可以解决的事。”
李琊不再说话,将汤底也扫去小半,起身说;“我去洗碗。”
“放着。”叶钊握住她的手腕,“你休息一会儿。”
她手里的碗被抽走,忽然感觉空,不由得慌张起来,“我要去拿琴。还有季超架子鼓,其他的行李,要寄给他……对了,得跟老秦打个电话,先放在他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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