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是朝阳百姓、一干大臣、九五之尊,告诉他……在其位,某其职,尽其责。
于是他把能给弟弟的全部给予;他短短两年日夜不休的练武习书;他竭力打仗,收复失地,保家卫国。
不论他站得多高,他怕一旦他不拿出全部捍卫如今所得的一切,一眨眼,他就又变成挨着饿、扛着冻无助躺在舍庙小小草屋内的小孩。
久而久之,他似乎不懂得如何累了。
他习惯无私奉献了。
——架他上神坛者千千万,当中甚至包括他自己;劝他偶尔自私的,独她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汉语音韵学:研究汉语各个时期语音系统及其历史演变规律的科学。
差点感觉,等我缓缓来波大的。
第46章 杯酒:何不争取
前堂弹奏乐曲的袅袅余音飘来, 且低且细的响在他们耳畔,既衬得屋内寂静的异常,又渲染了一人一鬼间氛围暧-昧朦胧。
为人者紧张, 心悸难平, 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击肋骨, 似因长时间得不到对方的回应而恨不得跳出来,展示于他目前。
成鬼者张惶, 烈火燃身, 一簇一簇以燎原之势焚烧着他的理智。
他们依稀感应到彼此的什么。
奈何身在局中, 一人无胆自信;一鬼不敢放肆。
“你不是说, 猜对你计划有奖吗?”他一言不发的, 一句玩笑抑或嘲讽都没有,周遭的鸦默雀静令秦九酝不免心生退缩, 但她不甘就此略过,提着口气道:
“我推测你用的是,三十六计的树上开花。”
借势布局。
先举报,借警方之力查获慈悲寺一批走私货物;再以‘有钱人’的身份找慈悲寺要求合作, 在此期间拍摄慈悲寺大量罪证。
秦九酝推想的很大概,且实际上不十分确定,自己猜的对不对,原本还准备出城后接着研究, 待真正有把握了再找今朝兑奖,可现在等不到了,只想随意拉个由头遮挡适才冲动的行为。
她真的极其敬佩今朝。
假设没有这事, 她都不知晓今朝在21世纪已经做了那么多——集结所有古城游戏受害者,迅速掌握21世纪的规则,并利用它们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以实力演绎:仅要你是一只天鹅蛋,就算是生在养鸭场也没有什么关系。
秦九酝忐忑地想着。
今朝仍漠然地盯着她,不语。
她便愈发不安。
他们尚未意识到,长久的沉默已是最好的答复。
“姑娘。”
骤起的拍门声粉碎了满室寂然,漫溢旖-旎,惊醒了今朝同秦九酝。
“巡逻的人走了,您要不要上楼喝杯热茶暖暖身呢?”打发了空门教的绿茵在外问道。
秦九酝仅往门板瞟了眼,便觉余光黑影一闪,再回首今朝已然隐入翎羽戒指里,唯余淡而冷的清冽嗓音低低地传入她耳朵:
“嗯。”
大小姐舒了口气。
他应承了就好。
秦九酝板着俏脸开门,努力忽视心底细微的苦涩,一如他无视自己鲜明摆出的情愫。
“姑娘,”
绿茵朝秦九酝背后瞄了瞄,没看到意料中的身影,不禁一怔,但依然笑道:“随小女来。”
“我同伴呢?”秦九酝环顾四周。
绿茵伸手一指正背对她们坐在后院的任长颖,“在那……她让你先上楼。”
考虑到早前听到的抽噎声,秦九酝犹豫几秒,终是没去不打搅她,耷拉着脑袋跟在绿茵其后步入二楼,抵达绿茵的房间。
精致的镂空门被打开,地缚灵现象的全息小电影展露在目前。
“那个……阿茵。”
赵应挠头推门而进,迎着绿茵柔和的眼神,表情夷犹地递向她一张小纸条,认真地观察着她表情,“给你的……”
“是什么?”绿茵不解,“你给我的?”
赵应张嘴,可尚未来得及回答,虚掩的门便复次遭人推动,一位貌美的女子扭着细腰款款踏入屋,笑呵呵地询问:“你们又聊什么呢?带我一个?”
“没有!”赵应赶忙否认,也顾不得讲明纸条是谁的就匆匆走远,唯恐旁人误会他与绿茵的关系。
“这是……”细腰女子一愣。
绿茵皱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同样困惑,随即低头拆开,折成两半的细长纸条,上书——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便说那小子爱慕你吧!”细腰女子靠近撇了撇,挤眉溜眼道:“瞧,给你写诗寄情了!”
绿茵甜甜地垂首一笑,继而意识到不对,“恐怕不是他的……他字都不识,哪儿会知道《关雎》此诗啊?”
细腰女子眼珠子转了转,“你脑袋怎么这会就不灵光了?只要他有心想写,完全可以找人帮忙嘛。我刚就注意到,他和近期主簿身边那位姓史的小书生凑一块,不晓得嘀嘀咕咕什么……我正疑惑呢,现今一瞅,应该是在商量此句诗!”
“当真?他们怎么认识的?”绿茵感到奇怪。
赵应是青楼龟公,奴籍;史兄是替县主簿办事的书生,饱读圣贤书,两人身份天差地别,按理史兄该不屑与赵应为伍。
“我骗你做什么?”细腰女子似也纳闷:“怎么认识的便不清楚了,我替你打探打探?”
“算了,不麻烦了。你讲得对,仅要他有心,大可寻人帮忙……”
绿茵回忆方才赵应递纸条的神情,娇羞道:“我给他回一句吧。”
她言讫,斟酌着提笔。
“那贾商人呢?”细腰女子凝睇她背影,状若无意地问:“他不是要抬你做妾吗?你……”
“我婉拒了,心不系他,他带回府也没意思。”
细腰女子笑容僵硬了些许,低头隐藏了眸底流露-出嫉妒之色,“仅有你会这么傻,为了个穷小子……”
绿茵抿唇,畏羞又幸福,“我也不知晓为什么会如此爱他……就觉得他很好,我很喜欢,近日正思忖着该怎么告诉他呢……岂料,木头先开了窍。”
世间没有比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更美满的事了。
秦九酝旁观着,羡慕之至。
绿茵写完搁置毛笔,将纸条对折两道,起身预备亲手送到赵应手里,细腰女子却猛地拉住了她。
“等等!你好歹是四大花魁之一,哪儿有你躬自送的道理?”细腰女子取过纸条,“我帮你做回跑腿。”
绿茵一想不错,加之她的确有些害羞,感激道:“多谢了。”
秦九酝情绪欠佳,原便瞧得并不仔细,如今三万斤狗粮砸来,令她郁郁的心情雪上加霜。
她整个人化身成一颗黄橙橙的酸柠檬,脑海内总不受控制地浮现适才小屋的一幕。
此次她很明确,她遭今朝拒绝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难免觉得气馁。
她没有绿茵的运气。
心上鬼不喜欢她。
地缚灵全程,秦九酝只隐约记住,绿茵同赵应时常以纸条诗句传情,虚像最终在满室的恋爱氛围内结束了。
“请喝。”
千年后,在‘小电影’里屠狗的主角正坐在桌案前,把一盏泡好的热茶推向秦九酝,“当心烫。”
“谢。”
大小姐颔首坐下,默默地喝。
绿茵注视她不快的神色,突兀询问:“任夫人提过,你们外来者每开一扇门,便能目睹这儿曾发生的事?对吗?”
“嗯。”
“你看到什么了?”
大小姐感觉心口中了一箭。
“……你和爱人传小纸条。”秦九酝柠檬叶子蔫蔫的,酷都懒得装了。
绿茵闻言失神片刻,破颜欢笑:“那些诗,并非阿应写给小女的。他……仅仅是帮忙转送。”
嗯?
秦九酝一怔,望着绿茵笑得眼眶湿润,语调哀伤:“小女起初也以为是阿应的,故而每一纸回复都写的情意绵绵。
“那段日子,小女总臆想着,该什么时候赎身离开;阿应又会择哪一天良辰与小女成亲生子……多年卖艺,小女存了些钱财,阿应也是能吃苦的,小女有信心能同他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可……”绿茵瞅着不知名一处出神,“由于小女不好意思,不敢和阿应当面谈话,纸条是托人转交,所以始终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直至有一回,纸上写着让小女夜间到后院寻他幽会。
“小女满怀期待地前往,等候在那儿的……却是史书生。”
绿茵笑得浑身发抖,“直到那时我方知道,写诗者……实则是史书生!”
史……
秦九酝此才想起,在踏入青楼之际见到的第一场地缚灵现象——带人强-暴绿茵的,不正是姓史吗?!
“尽管小女惊讶不已,但仍如实解释误会,妄他宽恕……”
绿茵大笑摇头,“这是小女做的最愚蠢的决定!
“因为小女平日卖艺不卖身,素有清高不可染指的名声。史书生得了小女几条情诗,得意地四处宣扬,奈何无人信他,于是史书生约了小女到后院,并携了两名友人过来替他作证……
“他沾沾自喜地来,却听到小女早已心有所属,爱的还是青楼龟公……哈哈哈……你讲讲,小女是不是在当场扇他脸?小女是不是傻?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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