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漪看了看那一排银针:“你施。”
除了靠他拖着,别无它法。
杨寻瑾的针法很简单,无需将襄锦夜的衣服拉开,动作间,他出声道:“听说你曾自杀,就是服用这毒,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陆漪道:“我不知道。”
杨寻瑾动作微顿,抬眸瞧向她,有些摸不透她当下的思绪。
后来他腾出一只手把住陆漪的手腕,她下意识要挣扎,他道了声:“别动,我给你瞧瞧。”
陆漪便由着他。
杨寻瑾给她号过脉,问她:“你当初服了一整颗巫弥丸?”
陆漪点头:“嗯!”
杨寻瑾看着她,默了会后,他道:“你命很大。”
她的体内已无半点毒。
他并不怀疑,她服下的那颗会是假的巫弥丸,因为只有真的巫弥丸,是他闻不出的,她才能带在身边。
他心下不由又一阵后怕,也幸好这丫头命大。
服下整颗巫弥丸,换谁都当场毙命,而且他毫无办法。
陆漪未就着此事说什么,她看着他继续施针,一阵后,她道:“锦夜姐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常夕饶?”
杨寻瑾施罢针,收手道:“这事,怕是由不得我。”
陆漪不解:“何意?”
话罢,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看向门口,未想竟是见到常夕饶正缓缓踏入,她惊得下意识站起。
她不悦地问杨寻瑾:“是你告诉他的?”
杨寻瑾道:“我没有。”
常夕饶负手站定在离床边不远不近的地方,死盯着床上那个四年不见,再见面,却是命悬一线的女人。
第097章
陆漪看不出来杨寻瑾是否在撒谎, 只过去拦在常夕饶面前,没好气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常夕饶一把推开她,仍看着襄锦夜, 脸色沉沉。
他使力不小,陆漪被推得踉跄了下,杨寻瑾见了, 不悦地看向常夕饶。
惜安不喜欢这个极为高大的大叔,尤其是他现在的模样很可怕,她下意识就近朝杨寻瑾靠了些。
杨寻瑾单是看到小丫头那张极像陆漪的脸, 也不会不问她。
他伸手抚了下她的小脑袋。
常夕饶迈步朝床边靠近,更清楚地看到襄锦夜那副苍白枯瘦, 明显久经毒.药折磨过的模样。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她为何中毒?”
还是那该死的巫弥丸,就连张樾也不知能不能解的毒。
这毒搁谁身上,都只有绝望。
陆漪道:“与你何干?”
常夕饶已听到陆漪和杨寻瑾刚才的对话,知道襄锦夜的生机渺茫,他自然也会急,便喝道:“她是我的妻子!”
陆漪冷笑:“现在倒知道她是你的妻子。”
常夕饶一直恨襄锦夜离开得那么决绝,想着再见到她, 就要她好看, 却从未想过再见面,她竟是快死。
他的拳头渐渐握起,哪里能知道陆漪找张樾是为了她。
然而他根本就不知道张樾的下落。
他忽然大步去到床边,李晋见了,立即想要拦住他, 被他更大力地挥开,他看了眼李晋:“滚!”
李晋的脸色极为难看:“锦夜不会愿意让你靠近她。”
常夕饶不知道这李晋为何会在襄锦夜身边,他只知道他心里很不舒服,这明明是他的妻子。
他沉声道:“我们夫妻的事情,外人少插手。”
李晋看到常夕饶,心里更是不舒服,襄锦夜能有此地步,全是因为眼前这人,偏偏这人还有脸以丈夫自居。
李晋道:“自当年锦夜离开你起,你们便是夫妻缘尽。”
常夕饶倏地眯眼瞧向李晋:“她说的?”
陆漪出声:“确实是她说的,自她离开你,她就从未想过与你再有瓜葛,否则不至于再无归期。”
常夕饶看着昏迷不醒的襄锦夜,真恨不得干脆掐死她作罢。
夫妻缘尽,她可问过他?
李晋道:“请你离开,这里的事情,轮不到你过问。”
常夕饶仍死盯着襄锦夜,厉声道:“夫妻缘尽,轮不到她说了算,更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插手。”
她是他的妻子,此生都是。
他忽然掀开被子,打横抱起体重轻得不像话的襄锦夜,转身就要走,被李晋和陆漪一道拦住。
李晋斥道:“放开她!”
常夕饶冷眯着眼:“滚开!”
李晋不会眼睁睁看着锦夜被常夕饶抱走,他的声音拉大:“该滚的是你,锦夜绝不会愿意跟你走。”
常夕饶越发不耐:“滚开!”
李晋固执拦着常夕饶,常夕饶便要越过对方离去,李晋再拦之际,常夕饶直接抬腿横扫过去。李晋从文,不会武功,自然抵不过武力,亏得陆漪及时倏地将其拉开。
李晋气得面红:“常夕饶!”
看着眼前的争执,杨寻瑾始终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直到他见陆漪拉着别的男人,便不悦唤了声:“漪儿!”
对于小孩子来说,场面太凶,惜安忽然哭了起来。
陆漪闻声看向趴在杨寻瑾腿上哭的惜安,后见李晋要追上常夕饶,便又拉住他:“罢了,不要在孩子面前闹太大。”
李晋愤怒不甘:“可是锦夜……”
他守了锦夜四年,哪能做得到就这样看着她被常夕饶带走,何况这根本不是锦夜所想要的。
他攥紧拳头,真是难以忍受。
杨寻瑾目睹着陆漪终于放开李晋的衣袖,心下难免也看这李晋不顺眼,偏偏这丫头根本不搭理他。
他呼了口气,瞧向哭得可怜兮兮的惜安。
陆漪正要过来哄惜安,惜安忽地朝外跑了出去。
惜安跑出四合院的大门,朝将襄锦夜往马车上抱的常夕饶道:“大叔,你要带我娘去哪里?”
常夕饶听到这软嚅清脆的声音,身子一僵。
他转头看着悬泪的小丫头,难以置信这真是他的女儿。
他丝毫不怀疑,这会是襄锦夜和别人生的,因为襄锦夜和别人生的孩子,不会长得像陆漪。
他先将襄锦夜放到马车内,回头蹲在惜安面前。
惜安怕他,模样中透出怯意。
常夕饶看着这张根本就是和陆漪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还是觉得不真实,她竟会是自己的女儿。
他终究是个粗犷的爷们,面对这么一个小团子,颇有些无措。
若是小男孩还好,可这是小丫头。
他吞了吞喉咙,道:“我是你爹,来带你和你娘回家。”他平生头次将声音放得如此温柔,显得很僵硬。
惜安歪着脑袋,面怀不解:“爹?”
常夕饶笑了下:“嗯,我是你爹,我们回家。”
他将轻轻的小丫头抱起,上了马车。
陆漪与被邱忻推着的杨寻瑾待在门口,看着马车行远,邱忻不由出声:“公子,他们用了我们的马车。”
杨寻瑾没理邱忻,他见陆漪要走,下意识拉住她。
陆漪没看他,只道:“放手。”
他反而更握紧她,许是因着忙了这么久,消耗得过大,他掩嘴咳了下,便劝道:“我们终究是夫妻,跟我回家。”
跟我回家……
听到这话,陆漪不会没有感觉,甚至不由红了眼,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一把甩开他:“不要再来烦我。”
她施用轻功跃起,瞬间消失。
杨寻瑾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浑身充斥着失落。
邱忻瞧了眼公子的模样,心中滋味不大好受,后来他向李晋要来一辆马车,扶着公子上马车也离去。
眨眼整个四合院都冷清下来,李晋觉得没继续留下的必要,便收拾一番,骑着剩下的一匹马回了城。
似乎没人记得,当下柴房里,还关着柳遥遥。
柳遥遥的嘴被破布塞住,不过几日,她就已是面容憔悴,身上又脏又乱,红.肿的眼睛昭示着她没少哭过。
她虽自小寄人篱下,也没受过这种委屈。
她只盼着夕饶哥能快些过来救她,向他诉说她所遭的罪。
她浑浑噩噩地倚着墙,许是到了饭点,她的肚子开始有了饿意,却是始终没见到人进来给她送饭。
她目睹着外头的天色,直到过晌午,才听到脚步声,但那脚步声显然不止一个人,莫名让她觉得一阵心慌。
柴房的门忽然被推开,邱忻领着两名精卫进入。
邱忻看到她,立即吩咐:“将她带走。”
柳遥遥见是邱忻,来不及惊喜,她就直接被粗鲁地拉起拖走,她想问怎么回事,却因堵了嘴,根本出不了声。
“唔唔唔……”她的眼睛睁大。
邱忻没管她怎么想,冷眼看着她被拖出后,也步了出去。
随着他们的离开,这个四合院彻底没了人。
因襄锦夜的情况不能颠簸,邱忻在终无山庄与陌汝镇之间来回一趟的功夫,常夕饶他们的马车才刚到常府大门前。
常夕饶先将惜安搁下马车,便将襄锦夜抱下,往府内走。
惜安乖巧地跟在他们身后,好奇打量四周。
到了襄锦夜房内,常夕饶将其搁在床上,又看着对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脸色又渐渐沉下。
她竟然中了鬼乌葵这种可怕的毒,哪怕只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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