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受控制地低头凑近,轻轻吻了下她侧脸。
然后轻柔温热的吻,又纷纷落在她耳朵,颈项,蝴蝶骨。
怎么停下的呢。
是因为不小心碰到昨晚那团红色吻痕,刺刺的酸,把钟盈激了回来。这回是真装不了淡定,她眼含秋水快要漾出来似的,恨恨推开了陈青安。
再这样下去,不就是昨夜……
不用他回答。
她自己完全回想起来了,这吻痕怎么会在……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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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
钟轼接到女儿和陈青安的时候,由衷发觉,这两人神色都有点古怪。
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陈青安倒很快调整过来,一点不见外,笑容朗朗:“爸,您这车终于也洗干净了?不会是为了送我吧,那我可受不起。”
要换作以往,钟轼肯定要似笑非笑呛女婿一声。
不过今天么,他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女儿,决定……忍气吞声。
“——那我的车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上了车就安静的钟盈忽然出声,倒把钟轼问的一怔。
“那,你们不让我把车开过去,”钟盈板着脸,语气也生硬:“我这一周怎么出门,多不方便。”
钟轼浑然不以为意:“你开我的就是了,我去开那辆旧的。盈盈你开过来是简单,可停车麻烦。”
“才不要,”钟盈眼都不抬,就表示不配合,淡淡傲娇道:“你的车我开不惯。”
钟轼被堵的束手无策。
他眉心皱着,只好默默考虑现在陪女儿回去取车,再挪一个车位出来的可能性。
气氛忽的就沉寂下来。
这父女俩谁也说服不了谁。
陈青安扶额,在心底直叹气。
他这岳丈,你说他不聪明吧,这话说出来都怕遭天谴。说他情商不高吧,也没可能,站到他那个位置的人,没一个不是人情练达的。
可他这。
就真一点都看不出女儿这是使小姑娘性子,要他低头哄的样子吗。
就这样,他有的难呢。
见钟轼真有在路口调转回去的派头,陈青安只好以身代之,就当着他的面儿温声细气,把钟盈哄的松口了。
钟轼心头大震,又忽生苍凉。
一时之间,竟连半个字都吐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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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安的航班是第二天中午出发,飞往美国的。因为国际航班安检严格,所以几乎清晨就要到达机场。
原本钟盈想送他,但因为深秋的明城,机场高速时常报团雾浓雾预警,陈青安执意不肯,准备提前约了车自己去。
结果没想到,给钟轼知道了,主动提出要送他。
陈青安推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钟轼给皱着眉瞪了回去:“怎么,看不上你岳父的驾驶水平?”
陈青安自然连称不敢,从命了。
更巧的是,不仅岳父罕见的有空,连岳母也说今天明城医科大承办省护理技能大赛,请她去做评委,不用按点去医院,也来送送女婿好了。
一下子凑齐四个人,又满满当当坐在车上。
陈青安不由想到上次,还是有点后怕。
他怕看钟盈哭,真的特怕。
但是还真别说,这感觉也很奇妙,居然一点都不坏。
从他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心平气和并肩坐着说过话,更别说送他去哪儿。从来都是司机安静的送,他沉默的坐,仅此而已。
哪有一家人这样谈天说地,轻松恬淡的时候。
陈青安此去美国,是去参加含金量极高的国际牙科协会年会,并做主会场发言。这场学术会议发言分为主会场发言、分会场发言和壁报发言。
作为一名牙医,能在分会场或者壁报发言都已经非常不易。而被选为主会场发言自然是极大的学术荣誉,在整个国内学界都属少见。
陈青安自认运气不错。
当然毫不讳言地说,他自己也够潜心勤奋,不然也不可能有这结果。
开着车,连钟轼也不吝称赞:“青安这次的确很漂亮。我昨天特地查了下,近十年我们大陆学者能做主会场发言的都很少。真不错,争气!”
“不敢不敢,”陈青安抬眉一笑,很坦诚:“而且没点小成绩,咳,还真不敢做您的女婿。”
虽然陈青安不怕别人知道他岳父是谁,也不怕那些闲言碎语,但不代表他一点不在乎。
就比如他申的国自然,千磨万励花了多少时间心思,明明高分上会,最后中了,总还免不了别人说他是因为有个好岳父,所以“上会”评审必过。
既然经国内行业评审的会被议论有水分,那行。既然如此,就换种思路干票大的。
陈青安就是抱着这种想法,把科研越做越出花儿,专治各种不服。
其实,自己的声名倒在其次。
陈青安不明白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在这点上,他很欣赏赞同那位李安导演的话。
他说:“我做了人家的先生,并不代表说,我就可以很自然地得到他们的尊敬,你每天还是要来赚他们的尊敬。”
陈青安对钟盈大抵也如此。
或许是因为年纪长,也不是十七八岁一闪而过的冲动恋爱了。在他看来,既然做人家丈夫想给人家安全感,赌咒发誓那些都是虚的,你要给人家看到希望,看到你作为一个人的闪光点。
又不是结了婚,人家就必须要爱你一辈子。
人与人之间,本来是独立的,要想长长久久在一起,只能靠互相吸引。
没选择继承家业,做医生,那就认真谨慎,做出点成绩。
或许,这也能让她对自己多一点喜欢信任,陈青安想。
-
眼见已经驶入机场环岛,顾秋容关心起女婿护照信用卡之类的有没有带齐,钟轼也问:“你是T2国际出发吧?那我上送站平台了。”
陈青安点点头:“爸,没错,是T2。”
快到了。
钟盈没出声,只是悄悄勾住陈青安的手。
又是小别又是新婚。
钟盈也是才发现,从学成回国后,她还没和陈青安有超过五天不见面的情况。婚后更是日日相对,说心里没有一点酸,那也太假。
但肯定不是要死要活,难分难解的啦。
她正想着,这时坐副驾顾秋容好听的声音传来:“钟轼你看看,这才几点?”
顾秋容抬腕看了眼,然后道:“你右转进停车场吧,让盈盈送青安进去好了。”
“确定进停车场吗——”
“当然!”顾主任耐心耗尽,清脆打断道:“我让你进你就进,还要问为什么吗?”
钟轼忙不迭:“……好好。”
钟盈&陈青安:“……”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
钟盈从升降梯,一路把陈青安送到T2国际及港澳台出发厅的玻璃门口,停了步。
她还在想,自己也没表现的特别缠.绵悱恻吧,怎么就给顾秋容看出来了,还有……
不由想起当年。
那时候,她和陈青安还不是恋爱关系。她把他当朋友,当兄长,当一个可以依靠的特殊存在。
那天钟盈动身回英国念书,陈青安非提出送她去机场,怎么推都辞不掉。
她排了近三十分钟的队办好托运,准备进禁.区时,转身回望,他身影还伫立在那,不肯走。眉眼清晰安静,恍然对她一笑。
天哪。
打死当时的她也想不到,会成今天这样。
“你知道吗,盈盈。”陈青安忽然问,感慨的哪只她一个人。
他侧过脸看向钟盈,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垂,有种陷入回忆里面的温柔与怅然,快把钟盈看化了。
“当年也是从这个停车场上来,走到T2这扇玻璃门前面,也是你和我,那时候我……我多想牵你的手一下。”
“我又不敢。”
说到这,陈青安低了低头,笑容落寞:“……生怕吓着你,从此就不理我了。”
钟盈被他说的心神摇晃,生生怔住了。
这、这这个人,怎么比告白还温柔,又好心疼。
“那……我都嫁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钟盈红透了脸,轻如羽毛的喃喃,再肉麻的话她实在说不出了。
已经到底线了。
陈青安直笑:“我没要怎么样。”
机场每天要经历太多悲欢离别,怎么样的拥抱吻别,在这里,都不会有人觉得很奇怪。
陈青安拉近她,在额心浅吻了下。在家乖乖等我回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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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陈青安去办理托运后好久,钟盈反手按住自己的脸颊,还是滚烫的。
救命。
她忍不住呜咽了声,到底有没有人和她一样。
结个婚比谈恋爱还小鹿乱撞。
钟盈刚要往停车场走,和爸妈汇合,穿过长长的连廊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姚雪风打来的。
“怎么了?”
钟盈语气还没完全平复,甜甜的熟稔道:“这大清早的,姚工就打电话给我。”
姚雪风见她这么快接了,也惊诧:“你怎么也这么早?”
“我去机场了呀。”
“啊?!”
姚雪风的转音差点划破钟盈的耳膜,“你、你你去机场干嘛?盈盈,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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