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鹿机械地往嘴里喂着蛋糕。
“你这丫头看着挺乖巧的,怎么心肠这么硬?”白景尧双手交握在桌面上,认真地望着她,“你跟哥说说,我兄弟哪儿不好了?”
“没有,是我不好。”安鹿低着头答。
“闹别扭是吧?你们女生怎么这么能作呢?”白景尧一脸无奈,“现在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过时了,流行剜心挖肺是不是?一个比一个没良心。”
安鹿:“……”
服务员送来咖啡,白景尧抿了口,放下,眉宇间都是抱怨。
“每周就五分钟时间跟外界联系,连我都排不上号。”他小声嘀咕,“我看你是又想把他给弄进去。”
安鹿耳力有些异于常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脑袋里嗡地一下,猛望向对面的男人:“你说什么?”
白景尧似乎被她的敏锐惊到了,匆匆摇头:“没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五分钟?”安鹿把勺子扔在桌面上,有点激动,“他前段时间到底在哪儿?”
“秘密。”白景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答应某人不能说。”
安鹿急了,直呼他大名:“白景尧!”
“你凶我也不能说。”
“我去找思思讲你坏话,要她跟你分手。”
“……”
沈思思是白景尧的软肋,白景尧虽不至于全信安鹿的话,但如果这丫头真的从中作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是不可避免的。
当然,也有一半出于别的原因,他把程熠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其实,他父母都是空难去世的,当时他也在飞机上,却侥幸活了下来。飞机上所有人,只有他自己活了下来,在山里过了三天三夜,被搜救的人找到时,差不多就剩一口气了。”
“但是从那以后,他对飞机就有恐惧症。最开始哪怕是看见电视上的飞机,听见窗外飞机飞过去的轰鸣声,都会出现幻觉,到了晚上还会梦魇。听说有好几次,如果不是身边有人守着,他差点自己把自己掐死。”
“那时候我还小,印象中只有一次见过他,把自己关在不见光的屋子里,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或者说,根本不像个活人。”
“后来治了一段时间,情况好多了,只是不能坐飞机。好在这也不算什么大.麻烦,不影响他日常生活。”
“直到那次救你。”白景尧叹了一声,“山上没路,我们只能开直升机过去,所以把你送进医院之后,他紧接着也被送到心理诊所。因为情况特殊,医生每周只给他五分钟的时间和外界联系,其余时间必须配合治疗。”
“他怕你担心,更怕你因为这个看扁他。男人嘛,要面子的。”白景尧苦笑着扯了扯唇,“他不让我说,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一些。”
“这次他配合治疗很积极,昨天就提前出院了。之所以赶在昨天,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女孩这么上心。”白景尧认真地望着她,“安鹿,我不信你一点都不在乎他。”
安鹿深深地埋着头,眼泪一串一串地滴落在雪白的裙子上,晕开花瓣一样的水渍。
静默许久,才发出细若蚊蝇的抽噎声。
“不是吧?哭了?”白景尧惊慌失措,转前转后地找东西,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思思塞给他的纸巾,递给对面的小姑娘,“你千万别告诉他我给你说这些,还有我把你弄哭了,我他妈会被揍死的!”
安鹿没有说话,肩膀一颤一颤的,眼泪崩得更凶了。
“听到没?祖宗,你可千万不能出卖我!”白景尧继续给她递纸,“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安鹿用双手捂住脸,深吸了一口气,尝试开口好几次,才勉强问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在哪儿?”
白景尧收回瑟瑟发抖的手,“……在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哦~
第27章 (二更)
小区门禁卡是沈思思给的, 安鹿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一直到别墅区前。
保安大叔拦住她:“小姑娘,这边是不能随便进的。你找谁啊?”
“找程熠。”安鹿红着眼睛, 样子有些可怜巴巴。
大叔看着心软,可又不能违背原则, 继续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安鹿想了想, 说:“妹妹。”
“别逗了丫头, 来这儿的姑娘十个有八个说是他妹妹, 另外两个胆儿大的说是程公子的女朋友, 你啊,还是别在这儿胡闹了。”大叔摆摆手,“回家吧, 啊?”
“大叔,我真的是他妹妹。”安鹿义正词严地说, “不信我给他打个电话。”
“行,那你打个电话。”大叔不太在意的样子。
安鹿拿出手机拨过去, 开着免提,只听见对面传来冷冰冰的机械女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小姑娘。”大叔苦口婆心道, “听我一句劝,乖乖回家吧。”
“可是……”
“别可是了, 大叔看你漂漂亮亮的不赶你走,再闹下去可就不好看了啊。”
安鹿咬咬唇,往后退了两步。
刚要转身离开,听见后面有人喊她名字:“安鹿学妹?”
她回头一看, 是个高个子男生,自己印象中并没有见过。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问:“……你认识我?”
“我是程熠的同学。”男生站到她面前,笑道,“你来找他?”
安鹿点头:“嗯。”
“那正好,我给他送门卡过来,就不进去了。”男生从兜里拿出一张门卡,“你帮我给他吧,顺便帮我说声谢谢。”
“哦,好的。”安鹿一脸懵逼地接下。
等那人离开,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他叫什么。
有了门卡,安鹿大摇大摆地走进别墅区,大叔十分热心地给她指路。
等到了程熠家别墅门口,她又打了一遍电话,还是关机,摁门铃也没人应。
于是只好用门卡刷开了门。
这边的别墅都是小巧宜居户型,没有什么复杂构造,进门便是一栋花园洋房,左侧空地上停着一辆宝蓝色的阿斯顿马丁。她又刷了一次卡,然后在玄关脱了鞋,赤着脚往屋里走。
安鹿虽然是第一次来程熠家,却并不陌生。白景尧没少在朋友圈发他们聚会的照片,背景经常都是程熠家。
虽然这里也算不上家,只是他上学期间的临时住处。
安鹿凭着感觉直接上二楼,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靠着茶几坐在地毯上的男人。
双眸紧闭,怀里抱着个灰色的抱枕,看上去宁静而安详。
除了他时不时皱一下的眉心。
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酒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垃圾桶里横七竖八地立着几个瓶子,可想而知,这里曾经是怎样一番酣饮。
“其实他是自卑的,他没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也没办法给你。他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无可挑剔。”她想起白景尧最后的话,“他表面上装作对什么都不在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清高倨傲,其实他只是,在小心翼翼地维护自尊,和潜意识里的脆弱,不敢让任何人触碰到他心底柔软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好好保护他吗?”
在此之前,安鹿很难想象一个男人会激起她这样的保护欲,但他做到了。
蜷缩在沙发旁的男人看上去脆弱可怜得让人心疼不已。
昨天,她还对他说了那样的话。
安鹿试着把他叫醒,又想把他往沙发上拽,奈何他睡得太死,自己又没力气。最后只好去卧室找了张毛毯,盖在他身上。
她坐在旁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手指轻轻描摹着他饱满的额头,凸起的眉骨,漂亮的眼睫,鼻梁,颤抖着移向那双紧抿的唇。手指拂过他脸上的每一寸,深深地把这些轮廓刻在心底。
她想睁眼闭眼都能看见他的样子,日日夜夜,朝朝暮暮。
再也不分开。
她咬了咬唇,倾身往前,在胸腔里震如擂鼓的心跳声里,轻轻地,在他唇瓣上吻了一下。
她没有等到他醒,晚上还有课。
在网上搜了醒酒汤的做法,虽然手法笨拙,还是依葫芦画瓢完成了,装在保温杯里放在茶几上,贴了张便签提醒他喝。
然后又用养生壶煮了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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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鹿,今天心情挺好的呀?”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亚子。”
“哈哈哈是不是有艳遇?”
一进教室,苏静娴和方兰茵就调侃她。
安鹿难得这么禁逗,不仅没急眼,还给两人发了一大把新买的水果糖,“嘿嘿。”
“嘿嘿?”方兰茵瞪大了眼。
“啊。”安鹿揉了揉不受控制的脸部肌肉,“这个糖很好吃,你们尝尝。”
苏静娴悄悄凑到方兰茵耳朵旁边:“她是不是傻了?”
方兰茵点点头:“看来受的打击不轻。”
苏静娴叹了一声:“好好的小姑娘被折磨成这样,真是蓝颜祸水。”
方兰茵朝她挤挤眼睛:“不是你亲爱的男神么?”
苏静娴义正辞严:“没梁子的时候是男神,现在可结了大梁子了,我才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呢!尤其为了那种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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