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逐渐趋于剑拔弩张。
陶然屏息躲在客厅与玄关隔着的橱柜之间。陶敏率先发现她,朝她招手:“然然回来了,过来见见你的小叔。”
她的出现打破这逐渐紧张的氛围。
爷爷重重地哼了声,留下一句:“待会来书房找我。”忽略要同他打招呼的陶然,而后上楼。
沈承航淡淡地看了眼陶然,也起身,简短地介绍,“他是小叔,叫人。”
“小叔,”陶然看着沈临,顺着父亲的话,同他打了声招呼。
神情淡淡的沈临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回看陶然一眼,并无言语。
陶敏摸摸陶然的脑袋,说:“学一天也累了吧,厨房有汤,让秦阿姨热一热,喝一点。待会早些洗漱,别学太晚。我和爸爸还有你小叔待会还有事要谈,你早点睡。”
陶然应声:“好。”
一旁的沈临同父母打声招呼,循着沈之仁的方向上楼。
喝汤的时候,陶然想,原来爷爷常常挂在嘴边的小叔,是这样子的。
样貌俊朗,身形挺拔,眉目疏朗,在形貌这点上,沈家人没有一个是不出挑的。陶然比较在意的是他的性情。
虽然当时他样子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他的眼神却锐得很。只是淡淡地一眼,陶然到现在都能明显能感觉到,此时身后似有一双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反射性回头看去,身后并没有人。
他的眼神极具压迫力,这与爷爷和父亲给的压力不同。后者有形可具,她能明显感觉到他们眼神的含义。
至于沈临,陶然无从得知。
这两次接触之后,陶然对于沈临可谓是避之不及。不过沈临整天忙得神龙不见首尾,高二课程又追得紧,陶然学业忙得晕头转向,两人倒是也没什么机会碰面。
——
标题与内容提要参考歌曲《孱弱》。
第6章 斜阳相遇:生活过分童话
隔天早上醒来,陶然精神不佳,往事如魅影,缠了她一整晚,导致整个人昏沉沉的。
她简单洗漱一番,打开门就看见沈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背对着她,笔电的键盘声很清脆,在这个寻常安静的清晨,很是显然。
陶然靠在门边,悄然无声地观赏他的背影。
沈临背脊挺直,两肩平直。他一向如此,对于个人形象他历来苛刻。他坚守“站如松,坐如钟”这一准则,他不仅以此严格要求自己,还将这种坚持施加在陶然身上。
以至于陶然现在不论是走路还是坐着,都反射性挺直背脊。好似一个不注意,沈临就会突然性出现在她身后,提醒她把腰挺直了。
她幽幽地想,其实这个人真的没怎么变过。他对自己的影响只会历久弥深,这点她不得不承认。
沈临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合上笔电,回头看向站在门口不知在想什么的陶然,他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正好掐在七点。他看向她,问:“睡饱了?”
预料中的没有任何回应。
他也不甚在意,起身走到餐厅,说:“过来吃早餐。”
他不在乎她会不会回应,自话自说:“待会送你去学校。”
陶然走到餐桌旁,桌上赫然摆着的是寿司,种类杂多。
沈临一边倒牛奶,一边说:“家里没什么食材,想起你喜欢吃寿司。就便做了一些。”
樱花寿司、鱼子酱寿司、芝士寿司,还有几类叫不出名字的寿司,材料应有尽有。陶然不明白沈临口中的“家里没什么食材”,这一句话是如何违心地说出口。
夜里睡得不踏实,中间反复醒了好几次,早上没什么胃口。陶然只挑了个芝士寿司吃了几口,又将牛奶喝完,端着餐具到厨房洗。
厨房桌台上,洋洋洒洒地摆了一长桌的食材,都是做寿司用的。陶然垂眸,当作没看到般,径自走到水槽前。
只是手还没碰到水龙头开关,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陶然将杯子和盘子放在水槽里。望着窗外的风景,她在等沈临开口。
她在等沈临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昨晚一句“小叔”的称呼将她拉回七年前,扰乱了这些年好不容易维持的表面平和。
那么接下来他又将会说些什么。
沈临走进厨房,他站了好些会,意识到他不出声,陶然也不会开口。他斟酌半晌,才出声打破清晨的寂静。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说话?”
想了半天,也只有这句话比较适合现下的情境。
它足够有冲击性,它在诘问。
它在告诉陶然这些年的离别都是假的,沈临只是短暂地离开些年,他真的就是因为公事才出国,那些发出去等不到回音的邮件与信息都是她的错觉。
陶然仰头,将眼泪逼回眼眶。窗外远处的天际,阳光突破重重云层和高耸建筑障碍,有些许破碎的光线投到她现在所站的位置。
时间就是这样不动声色,分分秒秒,岁岁年年,在见不到的地方大刀阔斧。陶然也从最初的不解愤懑,变成了现如今的麻木。
她捏紧手指,脸上却是笑着:“说什么好呢?”
她回头朝他轻轻笑着,笑声不带丝毫掩饰。也不知道是在笑从前的自己,还是在笑沈临的伪装。
“说早安,说吃饭?还是说你的工作有多忙?或者说我为什么从沈家离开?沈临,你想说什么?”
陶然右手握成一个拳头,越说到最后,她的拳头握得越紧,声音越激烈,先前的轻笑也换成了一种质问。
他将问题抛出去,借以暂时性打破他们的沉默。陶然却不接他的话,她以一种更为直白的方式,将问题全部反击回来。
沈临直视她的眼睛,他面色沉稳,丝毫没有被这些话所刺激到。在两人现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他步步紧追:“我换个方式说。”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这就是他认为的另外一种方式。
他到底年长她近十岁,在周旋方面,他最有经验。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他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眼,就打退了陶然所有好奇的心理。
现在这句话一出,主动权看似站在陶然这边,其实不然。
他要她问,而不是他来说。
陶然问什么,问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合适。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上课。”陶然走到门口,绕过他就要走。
她赤/裸/裸拒绝他,她不想问什么,也不想知道什么。
沈临抓住她的手腕,他冷静地告诉她,不容她拒绝:“我刚才说过,我送你去学校。”
猜到她要拒绝,他适时提醒她:“没卡你出不去。”
楼下小区门口进出都要刷卡。他不说,陶然还真的忘了这回事。
到了宿舍楼下,陶然就要下车,沈临动作比她更快一步,他倾身按住门把。
狭窄的空间,加之离得近,两人的鼻息被无限放大。
陶然忍声,别开脸,她心平气和地就事论事:“今天有实验课,我赶时间。”
“晚上我来接你。”沈临只说了这么一句。却没有相应的动作。
他与她无声争执,若她不答应,他就不放她下去。
他有的是精力与时间和她耗费。
陶然想起高三的第一次模拟考,当时她精神状态不佳,成绩出来之后,果不其然她被甩出前十名。
与父亲只是一味质问她为何考出如此差的成绩不同,沈临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到学校候她。
不为别的,只是单纯地监督她晨跑半小时。
回忆总是如此,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光明正大地跑出来捣乱。
平白无故地打搅她的心绪。
这句话打消陶然要下车的动作,她恰才所说的紧急的实验课也被抛到脑后,她顺势靠向车座背,低头捏着手指,好像在考虑什么。
沈临见她这样,也不再步步紧逼,他维持原来的动作,悄然等候她的下文。
“以后别来找我了。”陶然迎上他的目光,“沈临,我不是开玩笑。不然我也不用花那么多精力,离开江城,和沈家脱离关系。如果你真的要和我好好谈谈,我只想告诉你,你回美国去处理你公司的事,我好好读我的书。我们互不相干。”
密闭的空间隔去外界的声音,陶然说完这句话,车里保持了长时间的沉寂。
“你认为这可能吗?”良久沈临着沉声说。
他一句轻飘飘的话否定了她的长篇大论。
陶然来回揉着手臂,她微微低头,似有若无地笑着:“为什么不可能?”
“父母离世,你一声不吭出国,爷爷待我跟个陌生人似的。那个家,妈妈在的时候,我还有点是沈家孩子的样子。他们一走,我就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她抬眼望向他,眼底一片寂然,声音平波无痕:“你说,有什么不可能的?”
沈临无声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这次很意外,陶然没有拒绝他的接触,她只是盯着他的手背看。
到了这个时候,陶然漫无边际地想:沈临的手极具有观看价值。
她曾短暂与这双手交握,她感受过来自它的温暖,这在她生活的二十几年中,是仅有可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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