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两点过五分,秦楚一行人抵达道阳县的水田村。
这小镇家家户户都是大楼房,道路宽敞,看来人居生活水平很高。阿威把车停在路边的车站牌旁,他举目望着眼前这个宁静漆黑的村子,忍不住回头。
他想问秦楚他们到底要去哪儿,却见秦楚躺在床上睡着了。他赶紧闭上嘴巴,求助地望向陶如墨。
陶如墨对阿威说:“阿威,你下车去找个人问问,看盛家的祠堂在哪里。”
阿威一愣。
他忽然就明白了此行的目的。
阿威忙推开车门下了车。
陶如墨看见阿威打开手电筒,走向了一户四层洋房楼。身后,叶知温盯着陶如墨,他问道:“你和秦楚都觉得盛朗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秦楚认祖归宗?”
陶如墨点点头。“嗯。”
“那你觉得,盛朗在哪里?”
陶如墨说:“十有八九,他就在盛家祠堂里等着秦楚。”
叶知温挑了下眉,他觉得陶如墨与秦楚的猜测有些不靠谱。但盛朗本来就是个不可捉摸的人,他做事随心所欲,他的心思还真不好猜。
不一会儿,阿威便打着手电筒小跑回来了。
一上车,他便压低嗓门跟陶如墨说:“夫人,问清楚了,他们说祠堂就在盛家后面。”他坐下,系上安全带,指着前方的水泥路,说:“就从这里进去,开车三分钟就能到,盛家不大,但盛家后面的祠堂修建得很大气,一眼就能认出来。”
“去吧。”
“好。”
阿威驱车继续往前走。
果然就如村民所说的一样,只开了两三分钟的车,就看到了一栋普通的二层洋房。这房子黑漆漆的,但房子后面有一片人工湖,一座石雕桥架在湖上,通往湖尽头的祠堂。
那祠堂建得气派,雕梁画柱,比这村里的那些洋房还要大气。
秦楚被陶如墨叫醒。
两人一同下车,下车后,秦楚牵着陶如墨的手,两人踩着石桥,慢慢地走到祠堂前。祠堂大门开着,里面没开灯,但每一块灵牌前面,都亮着一盏灯。
一个身穿黑色衬衫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安静的坐在一个蒲团上。
秦楚盯着盛朗的背影,他浅浅的吸了口气,才迈步走进祠堂里。“我来了。”他说。
盛朗站起来,理了理有了褶皱的裤腿。整理好仪容,他方才回头。
就和上一次在比弗利山庄匆匆碰面一样,盛朗的容貌仍英俊,眉目清冷,仿佛偷来了一把喜马拉雅山的冰雪。但此刻,他却朝秦楚,露出一个有些局促的笑容。
把秦楚的模样仔仔细细看清楚了,盛朗才点点头,对他说:“你来了。”他又看向秦楚身旁的陶如墨,整个人都变得从容起来,没有面对秦楚那样拘谨。“你也来了。”
“是。”
只有陶如墨回了话,而秦楚只是拧眉看着盛朗。
“还有香么?”秦楚突然问盛朗。
愣了愣,盛朗才点头。“有。”
他忙走到一张桌案后面,从里面取出六根细香,分给他们夫妻俩。
不用盛朗提醒,秦楚主动点燃三根香,在盛家的列祖列宗前,结结实实地跪下。磕了三个头,秦楚才把香插进香炉里面。随后,陶如墨也学秦楚,给盛家的祖宗们磕头上香。
盛朗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他们夫妻俩起身,方才面对着列祖列宗,开口说:“后人盛朗,带儿子盛楚,儿媳妇陶如墨,给祖宗们上香!”他也磕了三个头,上了香。
认了祖宗,秦楚便耐心尽失。
“我爷爷呢?”秦楚逼问盛朗。
盛朗摇摇头,“急什么。”
他看了看时间。
深夜三点了。
“来吧,我带你们看个有趣的游戏。”盛朗带着秦楚与陶如墨,回到祠堂前的两层洋房。他端来一盘水果,摆放在陶如墨的面前。
“谢谢。”陶如墨也不客气,拿起两颗草莓吃了。
大半夜的,吃了草莓,口里总算是有了滋味。
秦楚身体虚弱,便背靠着柔软的沙发背,眸子虚眯着。盛朗盯着自己的儿子,越看越满意。他至今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有了一个儿子。
“我爷爷呢?”秦楚又问了一遍。
盛朗笑了笑,才说:“这里呢。”他打开投影仪,他电脑上的影像,全都投影到了屏幕上。
看清屏幕上的画面,秦楚当场冷下脸色,而陶如墨含着嘴里的草莓,也忘了吞下——
之间,在临海的一处悬崖边上,长着一颗树干茂盛的大树。大树最粗的枝干上,横放着一块铁杆子,铁杆的两头,是两个铁笼。
左边的铁笼里,装着四个人,三男一女。四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他们的背上,贴着一块纸条,上面依次写着‘校霸’、‘女支女’、‘清洁工’、‘消防员’。
而左边的铁笼里,则坐着一个老年人。老年人的身旁,是几块沉重的铁块。
左右的铁笼,重量相等。两个铁笼里的人全都不敢轻举妄动,谁敢动,谁就会坠落悬崖,跌入一望无际的大海里面。
------题外话------
秦姝会选谁死?
晚安啦。
第439章 我的父亲
这画面太刺激了,陶如墨口腔内分泌出许多唾沫,她艰难地吞下唾沫,才扭头去看身侧的秦楚。如她所料那样,秦楚此时的眼神十分阴鸷,脸色灰暗,坐在沙发上的身体绷得很直,有种随时都要朝盛朗发出攻击的准备。
秦楚磨了磨牙,沉沉地吐出一句:“你要做什么?”
秦楚的怒火,盛朗像是感受不到。他表情淡淡地凝视着投影仪,脸上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心情非常不错,还跟秦楚问:“要你选择一方死的话...”
对上秦楚骤然间冷如冰的视线,盛朗依然从容不迫,把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说完。“你会选谁去死?”
秦楚克制住情绪,尽可能让自己的嗓音听上去没有那么生硬,“那是活生生的人命,我们有什么资格去定别人生死?”
盛朗大笑一声。“没资格么?”
秦楚:“谁都没有资格,评判一个人的生与死。”
闻言,盛朗不急着反驳。他身子前倾,头凑到秦楚前方。目光认真地望着自己的孩子,盛朗心里有一个困扰他近三十年,如何苦索也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他问道——
“你说我们没有资格去定论一个人的生与死,那为什么有的人,却能凭着自己的直觉与财势,去评判一个人是否正直、是否可靠?”
秦楚正要回答他的问题,就听见盛朗又说道:“又是什么,让你的爷爷认为,我盛朗就一定会是个反社会的垃圾?你知道我被你爷爷设计进监狱的时候才多大吗?”
秦楚沉着脸,没做声。
陶如墨更是噤若寒蝉,她不是盛朗,没有体会过盛朗曾受到的欺压凌辱与伤害,她就没有资格来评说这件事。
盛朗道:“才满十八,高三刚毕业。”
对每一个少年来说,高三都是至关重要的一年。熬过辛苦的高三,不出意外的话,盛朗会进入一所不错的大学。依照他的聪明与好强,他一定会在大学里取得更好的成绩,毕业后,也会取得更辉煌的前程。
但是秦老爷子,因为偏见与傲慢,却将一个本该有美好未来的少年,杀死在了十八岁的那个夏天里。
盛朗摇摇头,他说:“我在看守所,等待法院审判的前一天,京都公布了全省高考生的成绩。我,是我们那一届的理科状元。”
盛朗从兜里掏出一张旧报纸,他将报纸放到秦楚面前。秦楚沉默了下,才伸手去碰报纸,慢慢将其打开。陶如墨身子靠过来同他一起看报纸。
那是一份京都日报的旧报纸,来自与三十一年前——
我市高考成绩昨日上午已放榜,文理科状元皆已出炉。毕业于京都高级中学9班的盛朗同学,以理科满分710分,总分698的好成绩,取得理科状元!
盛朗,烈士之后,其父乃中校盛乾坤。半月前,盛朗因故意杀人被逮捕,目前仍在等待法院的最终审判...
这篇报道中,用了大量的篇幅来描写盛乾坤的丰功伟绩,又用各种浮夸伤人的词汇来描述对于盛朗杀人事件的始末。
秦楚刚看完旧新闻,就听到盛朗开口说:“我父亲第一次因为我上报,是因为我杀人。”盛朗用手抹了一把脸,他道:“我对不起他,真的,我给他丢脸了。”
秦楚抬起头,目光从报纸中挪开,停在盛朗的身上。
这个高大英武的男人,其实长得很正气,他模样很像他的父亲盛乾坤,剑眉星目,人中偏深,神情总是偏冷傲孤矜。秦楚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被滨江大学录取了,那是我做梦都想去看一看的地方。但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了,因为你的爷爷,他斩断了我的梦想,也斩断了我的爱情。”
盛朗拧着眉,非常困惑,他不禁自问:“请问,你的好爷爷,他又凭什么夺走我的一切?”
秦楚满嘴苦涩,无法为秦钟做只言片语的维护。
最后,秦楚低下头,叹道:“是他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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