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洗有点尴尬,瞪着噗噗竖起眉毛:“什么有点笨!……你以为你是什么天才神童?难道英国的孩子智商就比我们中国的低不成?门萨还就是在英国呢!……你不用洋洋得意,人家不过是对学前教育没咱们中国抓得那么过分而已……”
李爸爸李妈妈却不说噗噗,而是一脸骄傲地看着他微笑。
李如洗就有点担忧起来:若是她死了,噗噗交到爸爸妈妈手里,别的都不愁,爸爸妈妈照顾他必然是尽力的,以爸爸的智商和文化水平,辅导他也是绰绰有余,就是这一点不好,隔代亲,太过惯着了,觉得噗噗什么都好……
但她却没有更好的选择,不说她需要噗噗给父母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和支柱,就说为了噗噗好,爸爸妈妈也比陈琢理要靠谱得多。
骨子里三观并不正,也不负责任的陈琢理,表面上看上去是个好爸爸,但李如洗知道,他在噗噗身上花的心思实则并不多,在他心里,排在噗噗前头的东西太多了。
若是将来再婚了,后妈稍微不善良,噗噗就没有日子过了。
这是她无论如何不愿意让噗噗跟着陈琢理长大的原因。
即便陈琢理肯为他的亲生儿子花费心力,李如洗都不太愿意儿子跟着陈琢理。
陈家家风不好,陈琢理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毛病太多,影响到儿子就太不好了。
无论如何,又怎么比得上孩子跟着母亲呢?
她终究不过是在不得已中选一条较好的路安排而已。
人生在世,概莫如是。
……
孩子安排妥帖,第二天就是她动手术的日子了。
因为要麻醉,也不能吃东西,李爸爸李妈妈也就没心思弄早饭,李妈妈煮了粥和白煮蛋,自己却没胃口吃,只是劝慕容俦吃一点。
慕容俦坐下吃起来,又劝李爸爸李妈妈也吃:“今天的手术时间可能比较长,下一顿饭还不知道在哪,还是要吃饱一点。”
李爸爸点头说对,默默吃了两个鸡蛋一碗粥。
李妈妈却六神无主,根本吃不下去,眼中含泪:“我哪有心思吃饭……”
李如洗正好拾掇好了下楼,闻言上前去握住了妈妈的手:“别担心,这个手术对医生来说难度不高,都是做惯了的,不会有什么意外,我的身体之前检查状态也不错……就盼着手术做得干净些,不再复发……妈妈,好好吃饭吧,别为我这样,我会不安心。”
李妈妈的眼泪就滚落下来了,自己匆忙走到窗前去擦眼泪。
李如洗跟了过去,抱着已经没有自己高的妈妈的腰身,把头挨在妈妈肩膀上:“妈妈,我会努力的……我想好好活下去……都说求生欲很重要,我会努力活……情绪也很重要,我能调节好,但妈妈也别让我太心痛了……”
李妈妈哽咽着擦掉眼泪,转身咬牙说:“好,我们都要好好的,吃不下去也要吃!”说着也去盛了粥,和李爸爸一样,也吃了两个鸡蛋。
送完孩子到了医院,依旧是慕容俦领着李爸爸去跟医生交流,办各种手续,李如洗已经把卡给了爸爸,正好预交费用。
她去了自己的病房安置。
然后不久就有护士来给她开始抽血、量血压,做各种术前准备。
李妈妈在旁边紧张地站着,她听不懂护士说的话,又希望能帮上忙,李如洗虽然一再柔声劝慰她,让她坐在一边休息,让专业人士来,她却总是不肯。
直到李爸爸和慕容俦回来,李妈妈才松了口气,李爸爸告诉她手续已经办好,签字也都签了。
她愣愣地点头。
李爸爸就在旁边叹了口气。
慕容俦走到李如洗旁边,握住她的手,问她:“渴不渴,饿不饿?”
李如洗摇摇头,笑笑说:“就是渴了饿了也不能吃喝,问了干嘛?”
慕容俦说:“我去弄点温水,拿棉签给你擦一擦嘴唇,也能缓解一下……”
李如洗正觉得渴,就点了点头。
慕容俦就去弄了温水和棉签来,耐着性子一点点给她润湿嘴唇。
倒让李如洗想起相濡以沫来。
……
真正进病房是十点半以后的事了。
病房的灯光惨白而明亮,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和护士们匆匆来去,让李如洗紧张起来。
主刀大夫还挺好的,过来跟李如洗说了几句话,还是逗她笑的,想必为了解除她的紧张。
可李如洗觉得胃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根本笑不出来。
再后来,麻醉师来了,把麻醉药物注射进了她体内。
李如洗渐渐失去了意识,堕入了无底无垠的黑甜乡……
第二百二十章 陈爱萍
陈爱萍早上起床之后,就自己给自己做了早餐吃。
一个人的早餐,也没什么可吃的,她吃了两个黑芝麻蜜丸,一个煮鸡蛋,一个苹果,皱眉喝下了一杯自己不爱喝的牛奶,又吃了两片维生素C,一颗软骨素,一粒钙片,一勺卵磷脂,早餐就算吃完了。
家里空荡荡的,她的目光也很茫然。
她去厨房收拾,其实也没有碗筷,就是一个削苹果的小刀洗一洗,把牛奶杯子冲洗干净,把苹果皮苹果核和鸡蛋壳扔了,然后拿着抹布把餐桌擦干净,又把厨房不存在的油烟擦了又擦,直到已经旧了的橱柜台面亮得闪闪发光。
她又把客厅和她的卧室整个扫了一遍,拖了一遍,直到家里纤尘不染。
然后该干嘛?
该买菜了?
但是一想起中午自己一个人要吃的菜,她却提不起精神来。
一个人吃的东西很难做。
她也是真的腻味了。
甚至,她也不想去菜场。
可不去菜场她又能去哪里呢?
一个人待在家里,这么大,这么空空荡荡的家,她又能做什么?
她还记得十五年前买这房子时的情形,以前,她和丈夫女儿挤一套七十平米的小两居,一挤就是十来年,好不容易换了这套南北通透,一百三十二平米,明亮宽敞的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他们曾经是多么幸福,充满了多少憧憬啊!
他们用尽了手里的钱,又不惜举贷,也要把这套房子装饰成他们梦里的家……
陈爱萍推开一间卧室关着的门。
这间卧室虽然不是主卧,但几乎和主卧一样大,也是朝阳的,非常好的一间屋子,自然被她做了女儿的房间。
房间贴着粉红色的壁纸,浅粉色的蕾丝窗帘,象牙白的欧式四柱床,挂着浅粉色的纱帘,衣柜也是很梦幻的象牙白欧式四门柜,当时买得可不便宜。
十足一个梦幻公主房。
陈爱萍和所有母亲一样,想把最好的给自己唯一的孩子。
她至今还记得,当时已经上了中学的女儿,推开这扇门,看到这个房间时,眼里的惊喜和快乐。
那是她永远忘不掉的幸福时光。
可现在……
女儿大了。
而她的丈夫,在六年前,女儿大学毕业那年,就因癌症去世了。
现在,她也要老了。
今年她已经五十六岁。
几个月前,她已经退休了。
她是个中学老师,做了一辈子,在学校时,虽然女儿远在千里之外,丈夫去世了,好歹工作繁忙,周围都是朝气蓬勃的孩子,除了晚上回来寂寞些,白天还是好过的。
可一退休,一切都变了。
这个家里,实在太安静。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实在太难熬。
而女儿的冷落,越发让她难以忍受。
……
陈爱萍拿手托住了额头,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长大了的女儿会变成这样。
她还记得女儿刚生出来的模样,小小的,红红的,皱皱的……
她吃奶的时候,陈爱萍的心都会化了。
慢慢的长大,有多少有趣的往事啊!口齿不清的时候,装小大人的时候,做了小蠢事的时候,缠着她买玩具买零食的时候,穿上格外漂亮的小裙子的时候……
可这些往事,只属于她,不属于女儿。
记得清清楚楚这些事的,是她……
女儿又怎会知道?那时候她太小,还不记事……
除了她之外,记得这些事的,也就只有她死去的丈夫了。
现在活着的,记得的,只有她……
陈爱萍甚至想,如果有一天,她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这些亮晶晶的,像水晶一样透明,糖果一样甜美,玫瑰花瓣一样芬芳的美好记忆,是不是就再也没有了?
没有人记得的记忆,大概会就此湮灭,死去了吧……
化为飞灰和乌有,像她的丈夫一样……
她想着想着,就去把以前的相册都抱出来看,一页一页,一张一张……
女儿满月时,女儿周岁时,女儿会走路了,女儿会说话了……背第一首诗,跳第一个舞……
看着看着,她的眼泪就滴了出来。
她生怕弄脏了她宝贵的相册,赶紧用手背把眼泪擦掉,甚至还甩到一边,看都没多看一眼,好像眼泪只是和鼻涕一样的脏东西,不值一提,不值一顾。
无人怜惜的眼泪,自然也没什么稀奇。
可要受过多少苦,才会如此呢?李如洗不知道。
至少,她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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