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有点远,一来一回要好几天。”安小朵犹豫了一下,问,“何小姐,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黎孝安吗?”
“有他的原因,但不全是。其实那天杜梅带你过来,我一下就想起来了,我在孝安那儿见过你的照片。”何碧玺扭头冲她笑,“孝安那个人,跟我老公一个德行,闷骚得不行,他在手机里藏着你的照片呢。”
这时,原本乖乖蜷在何碧玺怀里的周景年欢快地扭起小身子,巴巴地瞅着窗外:“爸爸,爸爸……”
两人齐齐望去,原来车子已经到达山顶,石栏杆边上站着两男一女,其中有安小朵认识的——Tracy和李广生,而剩下那位便是传说中的周先生。安小朵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觉他姿态沉静,像远山般清冷,另外两人在说笑,他不怎么开口,只是表情温和而专注地听着。
安小朵拉开车门就要下去,何碧玺忽然按住她,说:“你跟孝安的事,我大概知道一点,这两年孝安一直不能释怀,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觉得你可以主动一点。”
安小朵咬唇:“他恨我。”
“是,可他也爱你。”
安小朵沉默。
“如果你已经放下想要往前走,你可以当我的话是个笑话,可如果你还爱他不肯放手,那你要有点行动。”
说这些话的间隙,周景年小朋友已经生气了,不满地囔囔:“妈妈,妈妈,爸爸在等我们。”
“妈妈跟姐姐还有话要说,满满先下去陪爸爸好不好?”何碧玺拉开车门,放儿子下去。
看着快活的小鹿欢欢喜喜地奔进自己先生的怀里,她这才收回视线,说:“孝安这两年几乎是以律师行为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至少有三百六十天是在工作。他以前吧,虽然挺酷的,可好歹也是知情识趣会说会笑的,现在倒好,除了付钱请他在法庭上说话,其他时间他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更别提看他笑一下。你别怪我多事,你们两个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真要把对方拖到死才甘心吗?听我说,要么做个彻底了断,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就别逃避了,总要有人主动点。”
安小朵心里感动,由衷地说:“谢谢你,何小姐。”
何碧玺下车,当着儿子的面,给了她先生一个热吻。周景年小朋友夹在两人中间,郁闷地嘟起小嘴。
明月高悬,秋风微凉。
安小朵将足量的正山小种放进紫砂壶,先用沸水过了一道,然后冲泡了三分钟,倒在几只小巧的茶杯里,深红色的茶汤散发的香气浓郁高长。
是好茶,她记得自己以前喝过,在老唐那里。
“你对茶道有研究?”李广生问她。
安小朵摇摇头:“随便喝而已。”
见她似是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不愿开口说话,李广生知趣地走到石栏杆边,陪坐在那俯瞰风景的Tracy聊天。
天阳山晚上十点就禁行了,他们是走了后门才上来,所以这时山上除了他们,没有其他游客。
望了望李广生,安小朵幽幽叹了口气,世界真是小,Tracy的男朋友居然是李广生。
她没办法不去想两年前喝醉跳楼的事。她原本以为找个没接触过的新工作,会有新环境和新同事,结果兜了一大圈,碰上的全是知道她底细的人。那种被看穿的感觉实在糟糕,李广生的眼神里面似乎在传递着这样的讯息——“两年前她喝醉了酒,闹过一次自杀。”
这是她留在李广生那的案底,想起来就浑身不自在。她默默地喝着茶,心里后悔极了。她就不该跟来,两对有情人,外加一个天使般可人的男孩,美得似人间天堂,而自己一个失意的人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跟个怎么关都关不掉的电灯泡似的。
正借茶消愁,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按在她的肩上,她回头,看见周景年站在身后。
“姐姐,我们来玩球球。”
周景年人小鬼大,一眼就看出她是所有人里面最闲的一个。安小朵点点头,把他带到远离山崖的一个空地上,陪他玩起球来。
凉亭里,周诺言望着一大一小玩耍的背影,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何碧玺端了杯茶给他,然后从身后搂住他:“想什么呢?”
“你那个助理就是孝安念念不忘的人?”
“嗯,你说巧不巧?”何碧玺挑眉,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芒。
“你又想做什么?”周诺言了解太太,虽然已经为人母,可顽皮的性子和好管闲事的毛病是一点也没变。
“很久没当红娘了。”
周诺言转身,叮嘱她:“别过火。”
“行啦,我有分寸。”
何碧玺似乎想起什么,笑得越发神秘莫测。
“你们女人不是都希望男人从一而终吗?”
何碧玺笑眯眯地搂住他的脖子:“女人只是希望自己的男人对自己从一而终,别人家的可管不着。再说,萌慧都走了多少年了,要回来早回来了,孝安能遇上安小朵就是命中注定的。”
“萌慧当年为什么要走?她真跟了郑三木?”
“哎?问我?我怎么知道?”何碧玺装傻充愣,可就算演技再好也瞒不过周诺言,就像他说的,她眼珠子一动他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哎,周诺言,我真的不知道,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美人计对我不管用了,我意志坚定,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
周诺言笑容清雅,挑起她的下巴问:“真不管用了?”
何碧玺横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就被他堵住了嘴。
大清早,安小朵在睡梦中被铃声吵醒。
何碧玺的声音透着一股焦急:“小朵,起床了吗?你今天代替我回一趟梧城。”
她努力让大脑清醒点:“好的,我需要做什么?”
“唐均年你认识吧?他病了,在住院,你帮我去看看他,送束花过去,回来我给你报销。”
“好。”
“那你收拾一下,稍后我先生要回城,你跟他一道走。”何碧玺交代了一句便挂了线。
安小朵浑浑噩噩地冲进浴室梳洗,当把一坨洁面泡沫涂在脸上时她赫然想起——唐均年就是老唐!
她一直叫他老唐,以至于听到他大名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把印象中的人跟那位商业巨子联系起来。
老唐其实并不老,男人四十一枝花,何况老唐不仅有貌,还有财。在安小朵眼里,梧城唐家就跟TVB电视剧里的豪门一样,而老唐是现任掌门人。唐家的生意做得很大,至于大到什么程度呢,她没有概念,只知道三件事:第一,盛世光年是他当年和朋友在高尔夫球场打球时因一句玩笑话,玩儿似的捣腾出来的。第二,城中地价最贵的别墅区明珠山庄是他的房地产公司投资开发的。第三,雁岛的投资商之一就是唐氏集团。
看在黎孝安的面上,老唐一直对她很好,后来他们分手了,她就再没见过老唐。
安小朵跟周诺言一起搭游轮离开雁岛,船行驶到中途,海面上有一群海鸥掠过,引起小小的骚动,许多游客纷纷挤到船栏杆边上,拿出各种摄影器材拍照。
他们坐在二楼夹板上的雅座,丝毫不受影响。
安小朵望了望楼下,忍不住随大流,掏出手机打算拍一拍晨曦下蔚蓝的海面。
周诺言饮着红茶,一派悠然。
安小朵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
“需要我做什么?”他礼貌地问。
她忙说:“周先生,我想请你帮我拍张照片。”
“很荣幸。”
安小朵急忙将手机递过去,然后找了个角度好的位置站好。等周诺言拍完,她将照片上传到自己的空间。
“周先生,景年不跟你一起回来吗?”
说起宝贝儿子,周诺言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早上叫醒他,知道又要跟妈妈分开,闹了好大的脾气,碧玺心软,就说让他多待几天。”
安小朵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么可爱的宝贝,谁忍心让他不开心?置身在美景中,两人很随意地聊起来。
上了岸,周诺言去停车场取车,顺便送安小朵一程。
路上,安小朵像是想起什么,说:“周先生,我在前面路口下。”
周诺言从倒后镜看了她一眼:“好。”
下了车,她目送周诺言的车开走,然后匆匆跑进对面的银行,取号。今天已经是月底了,去雁岛前一天她本来要去汇钱的,可偏巧那天事特别多,根本抽不出时间。
这个点来银行办业务的人挺多的,排在她前面还有十几个号,她百无聊赖地玩起手机,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轮到她。
将手机丢进包里,从卡包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工作人员:“我要汇款,从这张卡转过去。”
工作人员递给她一张汇款单。她将那个烂熟于心的银行账号和名字等信息一一填写完毕,剩下金额那一栏,她考虑了一下,写了五千块钱。
她的卡里,有六千元不到的人民币,扣掉今天的汇款,在下个月薪水进账前她只能靠着不到一千块的钱过日子,幸好她手头有部外文小说快翻译好了,杜梅答应等她一交稿就支付稿酬。
她从银行出来,在附近花店买了束花,然后打车去医院。一进去,她被消毒水和药水的味道熏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摸进高级病房区,对着门牌号找过去,眼看就快到老唐的1809号病房,却被一个女人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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