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到新居,唐宁又替余白整理了一车东西拉回去。他临走之前,晓萨来道谢,说:“师父,学姐,这次真的谢谢你们……”
话就说到此处,反正彼此都明白不只是因为房子。
唐宁却笑着回答:“是我要谢谢你,学姐这下总算不跟师父分你那儿我那儿,下一步就该答应迁户口了。”
余白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问谁当户主,王清歌已经哈哈哈地笑起来,说:“一般人还真搞不懂你们之间的辈分。”
当天晚上,周晓萨在新家请吃饭,唐宁没再过来,就是她们三个女人。
叫了几样外卖,又自己动手做了一些。一边做,一边总要聊天。王清歌对邵杰那件事也早有耳闻,知情识趣地不提,只说她自己的事。
比如那件侮辱罪自诉案,女学生母亲的委托她到底还接下了。就因为这个,陈锐把她骂了一顿,又翻老账说起上次“孤独行星”的那件案子。那时,她就无视他的再三提醒,居然敢接触证人取证!这一次又不听劝,接下这么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小案子,耽误了挣钱!
余白听得笑出来,心想陈主任也的确挺累的。唐嘉恒本就是看中他小心再小心的脾气,专门安排他看着唐宁,结果他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亲生徒弟,竟然也是唐宁那副德行,以后又当爹又当妈的日子大概是没完了。
周晓萨之前就听王清歌提过格物中学跳楼的女生,这时候问:“你不是说不想接那个案子吗?”
“后来又改主意了呗……”王清歌淡淡回答。至于让她改变想法的,是蔡玲香的坚决,还是学校和教育局的态度,她也不知道。但她却很确定,这其中有那么一点点是因为李铎。
“有个人……”她手里切着菜,忽然开口,“他说我这个人一看就挺热血的,不像他就想躺平任嘲。然后我就在想,看在这句话份上,怎么着也得热血一回吧。”
只是泛泛的一句感叹,忍不住抒个情而已,却不料余白紧接着就问:“那个人是不是李医生?”、
王清歌吓了一跳,刀下不稳,差点切到手。
余白记得过年的时候她们就聊起过李铎,当时王清歌还淡定得很,大叔的发际线和肌肉线条随便议论,现在这样反倒让人觉得不简单。
“你俩现在到底算怎么样了啊?”她看着王清歌问。
王清歌不响,低头继续切,该切块的都让她切成丝了。
周晓萨也凑热闹,笑说:“你可千万别顾虑我,其实我也想听。”
王清歌这才轻描淡写道:“也没怎么样,就那么谈着呗。”
“还真开始啦?!”余白意外,一时间除了朋友圈看见过的那张照片——王清歌在拳台上制服李铎——竟然想象不出这俩人相处的其他模式。
既然已经开了头,王清歌倒也不扭捏了,说:“有什么开不开始的?反正又不是奔着什么目的去的,就是我觉得他人还行,他也觉得我人还行。”
“只是还行?”余白表示不信,“就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地方么?”
王清歌想了想答:“我喜欢他的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脑中出现的又是那个刺在手臂内侧的词语,黑色墨迹随着肌肉纹理起伏,还有他在她耳边念出的那一声 fatum……等到抬头看见余白在笑,这才意识到话里似乎有那么一点暧昧的歧义,特别是在结合了李铎的职业之后。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她赶紧解释。
余白装没听懂她不是哪个意思,忍着笑说:“嗯,李医生的手是挺好看的。”
“但是你为什么说不是奔着什么目的去的呢?”周晓萨却是研究上了。
“我跟他岁数差那么多……”王清歌觉得原因显而易见。
“李医生几岁?”余白问。
“三十七。”王清歌回答。
“你呢?”
“周岁马上二十五了,虚岁二十六。”
余白笑而不语,有心或者无意,王清歌把自己的岁数往大里说了那么一点。估计下一步就该四舍五入算三十岁,那样听起来两人之间好像也没差多少。
“所以呢?”余白继续。
“不是说男人过了二十五那什么能力就断崖式下降么?”王清歌玩笑,说完又自觉失言,赶紧添上一句,“我不是说你家唐律师哈。”
余白倒是不介意,直接道:“那你怎么不考虑下胡雨桐啊?”
另外两人果然同时笑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比你还低一届,周岁马上二十四了,虚岁二十五。”余白提醒王清歌,意有所指,就快过期了。
王清歌却浑然不觉,不屑道:“就他?他还跟他爹妈住一起呢。”
“所以其实不是岁数的问题。”余白就等着她这一句。
“我这不是怕耽误人家嘛。”王清歌又语重心长起来,好像一个老政委。
“怎么个耽误法?”余白问。
王清歌说:“他都三十七了,应该想很快结婚生孩子吧?但是我这个人不喜欢跟人合住,也不喜欢做家务,而且我肯定肯定肯定不生孩子的。”
“为什么啊?”周晓萨倒是不懂了,本来这些事都已经在她的计划中了。
“你难道不觉得害怕吗?”王清歌看着晓萨反问,“虽然这个念头不是最近才有的,但是自从去年我开始做法援的案子,越来越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没错。你知道法律援助中心每年有多少未成年人的案子么?被害人或者被告人都有……”
说到这儿她又觉得失言了,对着余白的肚子:“我不是说你哈。”
“没事,没事。”余白笑,代表肚子里那位答了。
其实,她也怕过,看到谭畅的时候怕自己做不了一个好母亲,看到刘永舜就好像见证了 bad parenting 的后果。还有孤独行星的那些孩子,原因不明的疾病,周围人的冷漠、窥视,甚至恶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非常理解王清歌的想法,甚至就在一年前她还是这么想的。但人就是这么奇怪,突然就变了,义无反顾。
“我敬佩其他人为人父母的勇气和辛苦,但我自己恐怕真的就是铁丁。”王清歌总结。
“这个问题你跟李医生谈过吗?”余白又问。
王清歌反过来问她:“刚开始就谈这个好吗?”
余白亦反问:“你还想等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再谈啊?”
图穷匕见。
聊天在此处停顿了半秒,说的人觉得自己怎么好像被某人同化了?听的人却觉得好形象。
那一刻,王清歌忽然想起不久前的一天晚上,她去医院等李铎下班,在住院部护士台那里随手拿了本 BMJ,上面有一篇某某生殖专家的论文,论述男性年龄与性能力和生育风险之间的关系,她随便看了几句,也像刚才一样跟护士开着玩笑。
李铎换了衣服出来,仿佛充耳不闻,只是抽走了那本期刊放回书报架上,然后带着她走进电梯,一直等到门缓缓关闭,这才把她说过的那句话还给她:“你要不要试试?”
第152章 规矩你们都懂
孕三十二周,余白重了十公斤。
家里的体脂秤都已经认不出她是谁了,从某一天开始把她当成了屠珍珍,再过一阵,突然有一天,她站上去就收到提示:您有一条未知的称重信息,等待认领。
余白当初给自己设定的目标是整个孕期增重十二公斤以内,现在按比例来算,已经超标了一点。还剩下最后八周时间,两公斤的余量。要是按照之前的速度,到预产期那天应该也不会太夸张,但又听说孕晚期体重飙的最快,也不知能不能做到。
带一间儿童房的新居早已经装修好,唐嘉恒在家庭群里发了照片,大概问过设计师,现在年轻人喜欢什么风格,不是唐宁原本预料中的酒店风,而是包豪斯,极简即是极奢。
唐宁看过之后,只当不知道是什么,在下面跟了一句:“哇,唐律师,这是哪个所的办公室啊?不错诶!”
幸好余白当时就在旁边,赶紧叫他撤回,老老实实听写了一遍:“谢谢爸爸!爸爸辛苦了!”
信息秒撤,又再发出去。唐嘉恒没说啥,给他回了个“呵呵”。
余白说:完了,唐律师肯定看到了。
唐宁安慰她,老年人对“呵呵”这个词的理解仅限于字面意思,呵呵就表示挺高兴。
余白不是很相信。
房子装好,就该选家具了,只是拖着一直没去办。原因也很简单,那一阵,两个人都很忙,尤其是唐宁。
单单周谦的那个案子就创了立木所单件案件代理费用的新高,甚至也是至呈 BK 刑事案件的新高。就像唐嘉恒曾经开过的那个玩笑,律师收费最高的案子都在刑法里写着,与之相比,那些民商法里的业务简直就像在替下面的授薪律师和助理打工。
收费虽然可观,事情肯定也不会少。
周谦关押在 H 市,分公司在 B 市,服务器却又设在一个西南小城。因为是网络作案,被害人更是遍布全国各地。余白不方便跟着到处跑,便是唐宁一个人出差,有时带着孟越一起。
除了出差,还有案头工作,这个余白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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