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尽 (边卡不知道)

　　石棠若有所思的样子，听见他追问：“没说什么别的了？”
　　他的手里还在玩着她养起来的头发, 本来读研的三年是剪短了的，但是到恒立之后就没再剪过，想要留长，拉一个大卷。石棠避过他的眼神，若无其事道：“没说什么了。”
　　她立刻皱了一下脸, 头发被人用力拉扯而带来的疼痛残存在身体里。石棠的手握紧钟嘉泽的手, 低声说：“你做什么？”
　　钟嘉泽原地站了会儿，再抬起头时眼里才是先前清明的样子，说：“抱歉，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他的手慢慢垂下, 自己深吸一口气，然后手缓缓的缩回自己的西裤口袋里。
　　石棠见怪不怪，步伐比他快一点，外人看来几乎是领着他离开餐厅。
　　在入目所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钟嘉泽突然说：“我是不会结婚的。”
　　走在前面的石棠没有回头，应声道：“我知道。”
　　他再次强调：“不管是有其他家世相当的人在我这里，或者有一天我有不得不结婚的理由，我也不会结婚的。”
　　“我知道。”
　　石棠说，字字有力，身姿优雅的走在前面，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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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里人来人往，数门诊楼里人最多，走过去的时候人挨着人，白大褂白口罩的医生风尘仆仆，眼神也不赏程至一个。
　　程母今天是二十四小时，一天都要待在病房里。程至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找她在的办公室。
　　“你手里还拿的是什么啊？”她刚把包带到程母面前，就被自己的母上大人自己教训道，“传单怎么还带到医院来？记得先洗个手啊。”
　　程至把折叠的纸摊平，问：“这不是恒立的广告吗？你和我爸去看过他家的楼盘了？”
　　程母百忙之中赏传单一个眼神，才“哦”的一声，说：“这不就是你工作的公司吗？我和你爸前几天刚好看到它在我们这里有楼盘，就去售楼处看了，户型还是不错的。”
　　程至坐她面前把广告页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两年以后上房？这房子还没开建吧。”
　　“现在新房不都是期房吗？一手的现房根本没有。”
　　“买期房不太保险吧。”她说，“像我们家现在住的这套，买的时候不就是期房？结果房产证现在都拿不到手。”
　　“我们家的这套房子是本地的小房产商开发的，可恒立不是大房企吗？资金链总不会这么容易断裂吧。”
　　程至把广告页折了折，当了程母的面扔进垃圾桶里，说：“总之先别急着买，多去几个楼盘看看再说。”
　　说完就觉得讽刺，苦笑一下。
　　“当然了当然了，”程母不耐烦道，“你当你父母这几十年的饭白吃了啊，肯定要货比三家，对比之后再做选择呀。”
　　办公室里有医生走进来，和程至的妈妈打一声招呼：“陈老师，下午好啊。”
　　程母立刻脸上扬起笑容，没有对着程至的不耐烦态度。程 * 至毫无尊重的默默蹲守在一边，看她的妈妈上演变脸大法，心里：“……”
　　她等同事走后，痛心疾首的抨击：“到底谁是你的女儿啊！”
　　程母低声对她道：“刚刚进来的那个小姑娘，研究生刚毕业，进来我们科室之后又勤快又活泼，天天上下班都给我们打招呼的。”她眼里鄙夷的看了眼程至，“你再看看你自己，回到家之后就知道睡觉吃饭，什么都不做，也不学习。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天天晚上看书呢。”
　　“……”程至委屈，叫冤道，“我的工作性质和你又不一样，一个是技术工种，一个是职能岗位。我下班看什么书，天天背新闻史吗？”
　　程母赏她一个眼神，在电子病历上打完最后一句话，正式开始对她的盘问：“你和郑磬怎么分手了？”
　　“就自然而然的分了呀。”
　　“你说说你，”她沉重叹息，“好不容易骗到一个男朋友，校园恋情，多好。工作之后就谈不了恋爱了。”
　　“那我不谈恋爱不就行了？”
　　“你现在二十多岁，觉得无所谓。等再过几年，就不这么想了。”程母道，“反正你父母也帮不了你介绍什么结婚的对象，你就自己好好努力吧。”
　　程至说：“找不到那我就不结婚了。”
　　得到程母一声嗤笑。
　　她被这声笑扰乱了情绪，情绪不由自觉的低落下来。
　　离开医院，程至背着个包站在大门口，有点不知所措，蓝牙耳机里有微信的提示声，她以为还是自己的父母打过来的，接通之后正准备灰溜溜的继续挨批，没想到是钟尽生的声音：“喂，我说你是在哪儿啊，视频里怎么一片黑儿。”
　　视频？程至带着困惑的从口袋里拿起手机，结果就看见钟尽生对着摄像头的脸。他在外面，耳朵里挂着的也是蓝牙耳机，头发又长长了点，已经让她想不起来初见时他理的寸头。
　　程至莫名的心情好了很多，脱口而出：“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久久的没有说出口，希望你能给我解答。”
　　“有话就说。”
　　“请问，你之前为什么要把头发剪的那么短呢？那个时候我差点以为你刚从里面出来。”
　　钟尽生在屏幕里皮笑肉不笑：“我还真就是刚被放出来的，不像吗？”
　　“社会社会。”程至赶紧冲大哥抱拳。
　　两个人一齐望着屏幕一会儿，突然都没有再说话，钟尽生的身后是片湖泊，湖面上方的尽头是辆地铁穿梭而过。
　　程至看着越发眼熟，突然叫道：“是我以前经常散步去的公园吧。”
　　钟尽生“嗯”了一声，走起路来，边走边说：“我今天来这里跑步，就突然想起我以前在这里看见过的一个散步的学生，她放假两天就跟一直在冬眠一样，半点消息都没有。”
　　她听了之后“嘿嘿嘿”的笑，问：“你很无聊吗？”
　　“还行。”钟尽生重新把镜头对回自己的脸，“就是钟嘉泽没有 * 放假，我也得跟着不放假，跟加班狂魔在公司里加班。”
　　“惨无人道。”程至感叹一句，“我妈妈好像看中了恒立在这里开发的一个楼盘，我劝她先缓缓，别买。”
　　“是得观望下。”他赞同，又问，“你是在家挨批了吗？我看你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不太高兴。”
　　“知我者，钟尽生也。”程至对着镜头做了个心连心的手势，说，“就是对我说了些父母经常说的老生常谈而已。”
　　“说了什么？”
　　“劝我好好学习，性格活泼一点之类的话，所有父母都会对自己孩子说的。”
　　“真羡慕。”钟尽生轻轻说，看见镜头前面的程至错愕一下的眼神，于是笑道，“看看我，再看看你，就觉得自己很幸运了吧。”
　　“……”程至说，“我想了一下，还真是。”
　　钟尽生脸上笑意更深，找到湖边的一处台阶坐下来，随手扔了块石子进湖里，石子没有如他看到的视频里那般在湖面上连跳几下，而是“扑通”一声，直直坠入水里。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彼此都没有再说话，蓝牙耳机里对方背景里的杂音。但是神奇的是，他们都能在这片嘈杂之中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钟尽生问：“你在湖城对吧。”
　　“嗯。”
　　“住哪儿？”
　　“雾水区的。”
　　“哦。”他若有所思的应一声。
　　什么都没说，但程至心里已经有了一种猜测。事实上，这还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当你和另一个人同样身处一座城市，彼此看见对方第一眼时，就觉得他会是你以后共同的战友朋友。你们生活在天差地别的环境里，经历着不同的事，但正是这样的经历让彼此之间能够更好的互补默契。
　　观点的相撞不是战争，而是创造。
　　晚上九点，程至再次接到了钟尽生的电话，他在那头气喘吁吁的问：“你猜我在哪里？”
　　程至说：“我去接你。”
　　她打车去了高铁站，在公交车站牌的旁边看见钟尽生背着书包的身影。程至从出租车里下来，对他喊：“这边！”
　　钟尽生朝她走过来，两个人见面之后先是互相冲着对方笑了半响，然后就抱在一起。
　　他低下头去，程至踮起脚尖，两个人抱着吻了一会儿，才放开彼此。


第26章 晕黄的路灯灯光下，钟尽……
　　晕黄的路灯灯光下, 钟尽生把自己埋在围巾下面，含糊不清道：“这里好冷啊。”
　　说话的时候口中都呼出一股白气，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看着程至。
　　程至说：“你来之前没查过温度吗？”
　　“没有。”钟尽生摇摇头，原地跺脚, 不由自主地用撒娇的语气抱怨道：“酒店酒店, 我们快去找酒店。”
　　“你可别这样说话。”程至一边说, 一边十分表演欲旺盛的做了个恶寒的神情, 四处张望，嘴里念叨，“哪里有酒店呢？”
　　好在高铁站和市中心有地铁连接直达。他们最后去了万成旗下的 * 一家酒店。
　　酒店入门口是大型的电子屏幕，上面滚动播放着万成和恒立合作推出的商业广场的概念宣传片。
　　程至看到，福至心灵道：“听说公关部的一位小组负责人已经被钟嘉泽点名直接带到这个项目里了。钟嘉泽年末也不休假, 是不是就在忙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