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文将益带着施秋染在国外,隔着十万八千里听靳家的人说文浔病了,吓得当晚就想飞机回来,还是十几岁的靳砚之在电话安抚了施秋染。
“阿姨我保证让阿浔好起来,你放心吧。”
少年没有食言。吃药打针挂水一轮轮下来,文浔的体温刚刚得到了控制,靳砚之就天天换着花样给文浔喂各种清淡但精致的汤粥。
也是那段日子,靳砚之慢慢摸出了文浔口味变化的规律。
只不过文浔不知道,她在浑浑噩噩里喝下的那些汤羹,有一大半是靳砚之自己去厨房里捣鼓出来的。
从最开始很容易把一锅粥熬糊,再到后来做什么成功什么,靳砚之厨艺的进步神速。
康复的文浔曾经问起靳家的厨子是谁,做的饭菜怎么这么合自己的口味,靳砚之笑而不语,没有说什么。
说起往事,都如恍如隔世。
文浔抬眸,撞进靳砚之深邃的眸子里,几秒后她移开了视线。
靳砚之没有离开。
到了晚上,文浔从楼上房间出来,靳砚之还陪在施秋染身边。
施秋染给靳砚之展示着文浔小时候的相册,男人仔细翻阅着每一张照片,眼里浮动着笑意。
“这是阿浔第一次参加芭蕾舞比赛比赛前选手们的合影。小家伙从小就矫情,她看了前面几个人的表演后,死活不肯穿与其他选手一样的裙子了……”
施秋染的精神和记忆都出了很大的问题,她早就回避似的忘却了自己和文将益婚姻走到了尽头,被背叛后又被扫地出门的经历,可是越久远的事情她就记得越牢固。
“我和阿浔的芭蕾舞老师都急坏了。小姑娘的表演服只有粉色和白色啊,还有一刻钟就要上场了,现在到哪儿去找合适的新衣服呢……”
靳砚之敛着笑:“后来呢?”
“我一扭头,你猜怎么着,阿浔跑去后台,不知道哪而找来了一瓶墨水就那么胡乱往自己身上沾。墨水化开,我和她老师都吓死了。紧接着舞台上主持人喊阿浔的名字,她看也不看我们,就直接上台了。”
“后来啊……”施秋染笑的前俯后仰,“她自己对着镜头解释,说小天鹅可以跳舞,小奶牛为什么不可以……”
靳砚之轻笑出声。
“靳砚之,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笑的其乐融融,文浔突然开了口。
靳砚之抬头看了她一眼,起身:“好。”
进了客房,男人闪身进来,靳砚之手一动,房门被锁上了。
文浔一转身,想把刚刚打印出来的文件丢在了靳砚之怀里。可男人看也不看一眼,那些文件落在地上,下一秒,文浔整个人就被靳砚之搂着腰抵在了墙上,熟悉迫切的吻又落了下来。
起先是蜻蜓点水的触碰,男人在文浔短暂的空白里加深了试探,进而是攻城略地的侵占。
文浔大脑有短暂的宕机,继而气的脸色发红——都什么时候了,这个男人脑子里想的还是这种事情。
“嘶……”
文浔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靳砚之松开了她,抵着文浔的额头,双手依然舍不得的捧着她的脸。
“谁让你来这里的,我说过……”
文浔的话被打断,靳砚之舔了舔嘴唇,幽深的眸子凝视着文浔:“是,你说过,这段时间你住在这里。但你没有不让我跟过来。”
“文浔,我也说过,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十年前,靳家后院的大榕树上,靳砚之为文浔做了一个树屋。在那里,两个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夏日的午后。
小文浔趴在树屋的窗口往远处眺望去,她可以看到江城的出海口。
奔腾向东的大河在这里遇到了波澜万顷的大海,远处船只的身影漂浮在海面上,遥远的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砚之哥哥……你看那些船,它们是不是要去周游世界。”
“是。”靳砚之揉了揉文浔的脑袋。
“以后我也会周游世界,去每一个好玩的地方。”
“好啊,到时候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
文浔收回了思绪。
五年前,是她背叛了他们的诺言,是她先离开了靳砚之身边,然后他也放弃了自己。
少年时代的承诺如同脆弱不堪的线绳,其实早就断了。
文浔没有回应靳砚之,她推开了靳砚之,弯腰捡起了自己打印出来的文件,面无表情的塞进了靳砚之的怀里:“签字。”
靳砚之低头看去——婚前财产公证。
文浔不去看靳砚之的表情也表现出了满脸不在乎的样子,转身抱着胸。
“一式两份,签好了以后我对你不会有什么要求。”
几分钟的沉默,房间内的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
终于,文浔的耳边响起了男人的声音:“为什么。”
她依然没有回头,回答的很快:“不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现在回国,除了解决我父亲的牢狱困境,还有我父母的婚姻问题。”
“在结婚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们之间撇除情/爱,最单纯的关系是合作,既然是合作,在商言商,我觉得把一切提前说好了比较好。”
“你的是你的,我不会贪恋分毫,而我的也是我的。我只不过不想重蹈覆辙成为第二个我母亲。”
文浔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你的个人资产,无论怎么算,都是我的数十倍。划清了财产界限以后,对你百利无一害。”
“所以,你和我结婚,在一开始就做好了会离婚的准备,是么。”
文浔转过身,靳砚之的眼睛里刚刚燃起的情/欲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黑色的瞳孔里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她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迎着靳砚之的目光,文浔轻轻缓缓的回道:“是啊,万事都无绝对。我们之间和寻常夫妻一样,没有什么东西会天长地久,不是么。”
两分钟后,房门被重重关上。空气搅动,丢在茶几上的合同飘到了地上。
文浔上前,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靳砚之签了字,男人遒劲凌厉的笔锋里蕴含着怒意,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文浔看了几眼,慢慢的把合同折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包包内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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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秋染何其敏感,很快感觉到了文浔和靳砚之的不对劲。
按照靳砚之承诺的那样,他会陪着施秋染母女直到施秋染手术完成。可是住在阳明山庄的这几日,连家里的佣人都知道这小两口没有睡在一起。
两人占据两间客房,平时只有晚上陪着施秋染吃晚餐的时候才会碰面。
文浔冷冷淡淡,靳砚之则更是周身低气压。
隔日。
上手术台之前,施秋染要全麻,她穿着手术服,意识已经迷糊,还是死死的抓着女儿的手嘱咐她不要和靳砚之闹脾气……
文浔一个人等在手术室外面,靳砚之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天台,隔着玻璃门静静的看着文浔。
她很紧张,纵使文浔极力掩饰着,可是两只小手依然绞在一起,目光没有目的的一会儿落在手术室的灯上,一会儿落在走廊上的电视机上。
电视上,《江城财经》正在播放文氏并购案的前后,以及总经理卢意辞职前召开的新闻发布会。
卢意对外宣称自己辞职,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在集团收购案完成之前被靳砚之的势力施压被迫离开文氏的。
面对媒体疯狂的追问,卢意语焉不详,只是眼眶通红的说集团会有更有能力的领导层来接手。
镜头扫到了卢意面部特写,女人像是一夜老了十岁,面部生冷僵硬的线条愤愤然又蕴含着不甘心。
先是文将益被爆出被卷入工厂爆/炸案,继而是文将益继子醉驾被刑拘,再是文氏股价跌破谷底,再到卢意接不住靳家接二连三的重创,拱手让出自己的股份与集团经营权……
众人在这精彩的故事里努力寻找另一个身影——文将益唯一的亲生女儿,那个号称“江城第一名媛”的文浔。
也是与此同时,靳家高调的宣布了文浔与靳砚之婚讯的细节。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迅速又如此的巧合,很难不让人想到豪门隐秘,亲子相残,财产之争等内幕……
文浔与靳砚之这一对让人艳羡的神仙情侣,背后裹着两大家族的博弈相争,这一场婚礼的关注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事件暴风眼的文浔并不在乎外界沸沸扬扬的议论,她也不介意被人喊成“踩着父亲与继母尸骨往上攀爬的黑心名媛”。
她深知,以靳砚之的手段,如果她不能拉拢他做自己的队友,而是成了自己的敌人,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松的把卢意拉下马来。
卢意节节败退,走投无路之时已经试图用疯狂变卖自己在几座一线城市的豪宅力挽狂澜。可惜,临到末了,卢意连把儿子捞出来的愿望都没有达成。
文浔想起小时候施秋染问自己为什么更喜欢狗而不是猫。
文浔直截了当的说了自己想要一条小狗,因为狗聪明忠诚,而且极度依赖主人。
猫则不一样,猫是特立独行的,是有着自己的思想和空间的。它对人的亲近只是出于自身的需求,对自己的猎物,猫类的本能都是诱捕,捉弄到自己厌倦了,再将之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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