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到令人无言以对,丝毫不遮掩,唯一的理由是她根本不在乎,许哲岩反倒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你很耿直。”
景宁说:“我知道你很忙,不需要特意来这儿,既然我们都不喜欢彼此,索性坦诚一点,不用为了母亲勉强。”
许哲岩静静看着她的眼睛,片刻,缓声说:“不过现在,有点喜欢了。”
景宁:“......?”
“一起吃晚饭?”
景宁的气场被打落,有点蔫,说:“我不吃晚饭,也不能让你陪我吃减肥餐。”
“没事,我送你回家。”
“我开车来的。”
“看来确实一点都不喜欢。”许哲岩也不勉强,在车库大大方方再见,自己开车走了。
沉稳的人大多城府深,景宁摸不清他的态度,感觉他在玩笑,可完全又不是玩笑的模样。
车库没人,景宁这才松懈下来,走路有些瘸,忍着痛,慢慢走向自己的车,开车去西苑小区。
这几天住在家里,周末得去接猫。
景宁提着猫笼进屋,脱下鞋,嘶了声,脚指头都是淤血,指节上的皮也蹭破了,最疼的是右脚,脚指甲裂开,血迹斑斑。
坐在沙发上,检查了一下指甲,看着不像会脱落的样子,才放心一点,要是指甲掉了休养起来太耽误时间。
她躺在沙发上,把腿架高,让血液往回倒流,这会儿松弛下来,全身筋骨都是酸痛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太阳西落,天光渐暗,张驰在家吃了晚饭,拿起车钥匙准备走。
小可立马自己背好小书包,跟上他,刚才她软磨硬泡、死缠烂打、苦苦哀求,小舅舅终于答应带她去找景宁姐姐,又软磨硬泡、死缠烂打、苦苦哀求,妈妈和外婆才答应让她走,生活如此艰难。
窗外天色完全暗下,客厅没开灯,景宁迷迷糊糊睡着了,某一刻,敲门声不断,密密麻麻敲鼓似的,将她从睡梦中拉回现实。
景宁迷瞪瞪去开门,门才打开一条缝,脆生生一声“景宁姐姐。”就冲进来。
小可抱着盒比她宽的巧克力,仰头看着景宁,邀功:“这个我选的,景宁姐姐送给你。”
景宁看了眼小朋友,又看向张驰,慢半拍地想起她答应过教小朋友跳舞,说:“先进来坐。”
“你的脚怎么了?”张驰问。
景宁低头看了眼,忘了穿拖鞋,难怪脚这么凉。
“没事,你们先进来吧。”
“你这叫没事?”张驰拧着眉头,“去医院。”
“不...”
“你进去把景宁姐姐的手机拿来。”
“真的...”
“你自己能走吗?”
“我...”
“还有办法穿鞋吗?”
景宁完全没机会说话,小朋友飞快脱了鞋进屋,拿着手机出来了。
张驰说:“走吧。”
景宁:“......”
她这几天练得狠,脚疼得厉害,也知道要趁小伤早点去看,而不是拖到重伤。可是和张驰一起去?景宁有点排斥。
“好疼啊。”小可蹲在地上,小小一坨,一眨不眨地看着景宁脚趾上的伤,想帮她吹吹,一口气没呼出来,撅着屁股重心不稳,就往前面栽去。
张驰手一伸,抓住她的书包,把人拉起来。
小可满眼担心:“景宁姐姐,我们快点去医院吧。”
面对小朋友,景宁没法拒绝,回身穿鞋,可刚才明明穿着鞋回来的,脚从鞋里解放出来,再穿进去就像上刑,脚尖才塞进鞋,已经疼得脸色一白。
她还在和鞋较劲,整个人忽而悬空,被抱了起来。
景宁傻掉了,脸一瞬间红透。
“又不是没抱过,害羞什么?”张驰倒是淡定,直接往电梯走去。
景宁心里像揣着一百只兔子,咚咚咚跳个不停,跳舞的时候,男舞伴各种托举,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走进电梯,壁面如镜,张驰看见她低垂着睫毛,白瓷般的皮肤上晕开一层红,手突然有点软,真是要命。
好在一路无人,电梯直接到车库。
景宁被放进车时,感觉不对劲,怎么是副驾驶,她以为他会让她坐后面陪小朋友。
到了医院,医生看了看伤,责备道:“怎么这么严重才来?”
医生给景宁抽淤血,张驰捂着小朋友的眼睛,小朋友害怕,自己捂住眼面向墙站好。
张驰一大男人看着都疼,景宁唇色发白,偶尔疼得抽动一下,眼里却很平静,仿佛习惯了这种疼。
处理好伤口,医生开了些消炎药,说:“伤口不要碰水,不要做剧烈的运动,平时多注意休息,饮食清淡。”
景宁点点头,放下脚找鞋,地上空荡荡,哪有鞋,想起刚才是张驰抱着她来的。
张驰自然而然地弯腰抱起她,小可立马挨过来,担心地看着景宁包扎好的脚趾。
医生笑着说:“小俩口还挺恩爱,这么年轻,看不出孩子都这么大了。”
景宁:“......”
“麻烦你了。”张驰对医生说完,迈步往外走。
景宁的目光越过张驰肩头,对上医生的笑脸,他居然默认?
坐进车里,张驰稳稳开车上路,小可的脸挤在前边两张椅背间,声音忧愁:“景宁姐姐,你还疼吗?”
“不疼了。”
张驰侧目看了她一眼,似乎看出他的疑问,景宁淡笑着,说:“选择了芭蕾,这是必经之路,我总不能一边享受舞台和掌声,一边怕苦嫌累。”
街道霓灯流光溢彩,在车前玻璃一溜溜闪过,张驰透过后视镜,悄悄看她,脸很白,带着疲惫,眼睛却很清澈,受伤也不显狼狈。
之前接触不深,觉得她不过是二十不满的女孩,真正靠近,发现她身上有种宁静的烈度,又隐忍,又坚韧,半点不娇气,反倒更吸引他,张驰在心里笑了一下,跳舞的女孩子,从小吃苦长大的,他之前怎么就把她当成不经事的小女孩看待了?
路过几家饭店,张驰问:“你吃饭了吗?”
景宁兀自走神,被他问得突然,其实没吃饭,怕麻烦他,想说吃过了,脑子里几个想法打结,她慢两秒才说:“我晚上一般...”
想用减肥忽悠过去,话还没说完,张驰停车在路边,说:“这家店不错,我去打包一份?”
“不用,我晚上吃得少,再说外面的饭菜太油腻了。”
张驰没坚持,启动汽车,景宁才松了口气,就见他拿起手机,拨出个电话:“妈,家里的鸡汤还有吗?不要剩的...嗯,行,让阿姨再炒个青菜,酱牛肉切一点,少油,清淡,让司机送来。”
景宁听到张驰喊出“妈”的时候,瞬间凌乱,等他挂了电话,立马说:“真的不用,太麻烦你家人了。”
“没事,”张驰理所当然地说,“司机过来接小可,顺带的。”
小可倏地一下冲到前边俩座椅间:“我不回去,我还要学跳《小美人鱼》。”
“景宁姐姐脚受伤了,”张驰循循善诱,“你能让她跳舞吗?”
“唔~”语气低落。
“下次再来,好吗?”
小朋友挺乖,慢吞吞地说:“那好吧。”
回到家,小可赖在景宁家不肯走,献宝似的拆开巧克力让景宁尝尝,张驰便顺理成章地陪在这。
他站在茶几边,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明明是他自己的房子,自己选的装修,看的却很认真,像是在屋里找她的痕迹。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在后脚跟扯裤腿,张驰回头看到一团白绒绒的东西,头皮一炸,差点跳起来,还好他控制住了。
瞥了眼景宁,没注意到他,几步走到阳台,关上落地窗。
景宁含着块巧克力,听到响动,就见张驰倚着阳台,低头点燃一支烟,夜色下,气质清寒料峭。
收回目光时,看到扑腾着毛球的猫,她咬断巧克力,心想威风凛凛的张队长,不会是被一只小奶猫逼到阳台的吧。
张驰抽完一支烟,司机打电话说到门口了,走进客厅,猫被景宁抱着,团在她腿上,没乱跑。
他取来保温饭盒,放在茶几上,看向小可:“回家了。”
小朋友不情不愿,挪得非常慢。
张驰这一声倒是引起机车的注意,仰头冲他“喵~”了声。
张驰对上猫咪绿色玻璃珠似的眼睛,背脊一紧,手臂起了层鸡皮疙瘩,提着小朋友就走。
空气潮湿闷热起来,压抑的风刮过屋檐,像有人在楼顶尖利地哭,阳台的衣架啪啪碰响,厚重的乌云滚来,雷声一轰,雨点哗哗落下。
晚自习下课,少年跑进楼房,抖了抖校服上的雨水,一步迈三节楼梯,噌噌噌几下到五楼,熟练地从书包里摸出钥匙开门,推开门,“轰”的一声雷鸣,钥匙落在地上。
凉风从窗户涌进来,将各种混杂的臭味冲向刚打开的门,糊了他满脸,少年胃里腾起恶心。
闪电劈得客厅一亮,照清沙发上僵硬干枯的身体,他倒挂在沙发上,头顶在地上,闪电时他的眼睛亮了一下,死气沉沉的眼,像是死的,又好像盯着你看。
少年按亮灯,浑身紧绷,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脚尖触碰到一个东西,低头看去,是他养了五年的猫,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仰躺着,张着嘴,粉红舌头吐出半截,瞪圆了绿油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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