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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无花也怜侬 完结+番外 (也稚)


  “大抵是你裁衣服用的剪刀,你一直知道它其实会裁掉余料,当你真这么使了,真的上手裁去余料了,才明白那种可惜。”
  蒲郁没料到他会这样打比方,扬起唇角说:“二哥,你要做成一件好衣裳的,当然要裁去余料了。”
  “余料也属于那张面料,不想被裁下来的。”
  “讲裁衣,二哥当然没我在行了。那张面料,本就是从一匹完整的面料上裁下来的。”
  “是这样的吗?”
  “糊涂了,你使剪刀的最终目的是要做衣裳的,舍不得料子怎么行?”
  “是我糊涂了。”
  蒲郁缓缓伸手,触碰他的额头,像是要为他抚平眉间的褶皱。
  “二哥,做衣裳需要镜子的。”
  吴祖清觉得抚摸他的不是一只手,而是月夜的风。
  于是他被牵引着,轻声说:“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我晓得。”
  “做二哥的镜子。”


第16章
  “顺道在路上同你谈一谈。” 吴祖清这才正经了。
  “施高塔路,去探望师父。但我得先上集市买些水果。”[18]
  她跟纸青蛙似的,戳一下跳一下。他饶有兴致地再“戳”一下,“什么看法?”
  吴祖清哂笑,“你们啊,少看点杂书。”
  *
  司机将车停泊在巷口,一众水果摊就在近处。可吴祖清说:“来都来了,陪我食餐早点。”
  吴祖清虚护着蒲郁避开来往的人,道:“还惦记昨日的话?”
  “我来就是想讲,最好你忘了,然后我们恢复如常。”
  “你到底……你是秘密警察吗?”
  吴祖清反问:“这就是你想知道的?”
  在他直身之际,她攥住了他的西装衣领,微微发颤,“不,若是有那样一天,我会先杀掉你。”
  即使他这番话不够唬人,可昨日远超出吓唬人的程度,她怎么还敢对他说这样的话?
  “你不要随意讲那样的话,我是认真的,”蒲郁补充,“像你昨日一样。”
  吴祖清当她胡闹,不再想谈论这个。他走近旁边的面摊,道:“老板,两碗葱油面。”又补充,“不放姜。”
  蒲郁怔了一下,慢吞吞跟着吴祖清坐在矮桌矮凳上。
  蒲郁提起水果袋子,告别的话也没说,匆忙往施高塔路的石库门弄堂去了。
  旧式里弄一幢楼住好多人,楼梯过道上放杂物、晾衣服,还起灶台。蒲郁刚来上海就随姨妈住在这样的地方,一时有些怀念。
  二楼东厢第一户,蒲郁敲门。片刻,师娘前来应门,笑着将蒲郁迎进屋,悄声道:“你师父没病装病,就等着你们来看他哪。你且哄哄他,不与他一般计较。”
  在师娘授意下,蒲郁端着一碗洗干净的樱桃走进里间。
  张裁缝背对门侧躺在榻上,似乎料到蒲郁会来,衣衫穿得整整齐齐。
  “师父。”蒲郁探头轻声道。
  没理会。
  蒲郁近前两步,又唤一声,“师父,身体可好些了?小郁来看你了。”
  一声轻哼,听着怏怏的。
  蒲郁忍笑,故作正经道:“师父,这时令的樱桃可甜了,师娘说你吃不了的话,就拿去分给邻居们。……师父,师父你要不理小郁的话,真就走了嚄。”
  一板一眼撒娇,也只有小郁才使得出来了。
  张裁缝翻身,蒲郁立即放了碗,又是扶他坐起来又是往他背后垫枕头的。
  “哼,眼力见倒是没丢。”张裁缝道。
  蒲郁毕恭毕敬,“师父教得好。”
  “你说这聪明伶俐的姑娘,怎的忽然犯糊涂了呢?”
  “小郁当真知错了。”
  张裁缝蹙眉,瞧见那碗沾着水珠的润泽饱满的红樱桃,道:“甜不甜啊?”
  “甜的。”蒲郁笑着把碗递到他面前。
  张裁缝也让蒲郁吃,于是蒲郁坐在榻前的地上,边吃边谈话。
  “……这世道啊,没法子。你说那莲生,好好的手艺不学了,同那千金小姐私奔,今后如何生活?亏他还跟我说什么志向!小郁,你要听师父的,勿要被眼前一时的事物迷惑了。”
  “小郁晓得了。”
  这边,吴祖清出门是为商会的事。巡捕查案过后,轮到商会内部讨论事情该如何处理了。之前告病的几位也来了,除了冯会长。
  推开门,吴祖清欠身,同在场的人问好后,拉了张椅子坐在边上。
  “哎呀哎呀……别吵了,高会计是不是赤-色分子不重要,他不是也得是了,不然这件事怎么了结?眼下要紧的,是让他老子高松文登一份公告,澄清误会。”
  这些人,各个扣得一手高帽子。
  耐心等他一堆啰嗦完,吴祖清道:“让高教授登报澄清自是行不通的,事情成了这个局面,要做只得做绝。”
  商会催得急,傍晚,吴祖清二人就将事情办妥了。可叹高教授还在拘留中,浑然不觉。
  “高松文教授毕竟是会长昔日旧友,会长应该不想伤害友人的,接下来保释高教授等琐事,还要再劳烦吴先生了。”秘书说。
  “自然的,自然的。”
  为免保释过程生出麻烦,秘书还介绍了一位律师。
  这位律师常帮商会各位处理官司,知道大大小小不少腌臜事。谈完高教授的案子,同吴祖清说个没完。律师嘴皮子快,却是有职业操守的,讲的都是上了公堂、登了报的事情。
  律师讲得有趣,吴祖清听得过瘾。倒不是对这些陈年旧事真有兴趣,而是由此多少了解到商会里面各人的处事方式。联系早上的商讨,对各中亲疏、派系,明白几分。
  离开事务所,吴祖清手里多了盒什锦糖果。彩漆铁盒上绘了丘比特,脸颊两团粉,看着尤其可爱。
  也罢,该去寻那儿早上被他惹恼了的猫儿了。


第17章
  吴祖清朝她勾了勾手,她不解其意。二人又比划两下手势,终于会意。
  隐约懂得了阿令着迷的那些鸳鸯蝴蝶派小说中描绘的“小鹿乱撞”是什么感觉。
  楼上,吴先生在书房点上一支线香,揿铃唤何妈煮一壶茶来。
  手中一张纸是高教授真正的口供,即使是口供,也如他为人一般一丝不苟。很难想象是会在酒会上嚎啕的人。那真是最深处的绝望才作出的举动。
  「我与冯会长是旧友,早年同在日本东京留过学。我的独子学的商科,托了当时还不是会长的冯会长的关系进入商会做会计。这五年兢兢业业工作,直到前些日子丧命于夏令配克大戏院,忽然被打成赤-色分子。
  我四处求人,昔日从东京回来的一帮友人没一个肯出手相助,仅有几位搞学术的朋友劝慰我们夫妇二人。也许做母亲的无法忍受失独之痛,趁我离家之际上吊而殒。
  我对妻子说出门买些吃的,实际是接到一通陌生电话,说手上有关于商会的秘密资料。来到约定的咖啡厅,我没有见到那个人,只有留在座位上的几份资料。
  我立即回家去,想告诉妻子这一消息。可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刚燃起的希望熄灭了。我拿起藏在家中的枪——那可是东京一帮友人结义的信物啊!
  在扣下扳机前的一瞬,我决定殊死一搏。横竖是死,要为儿子讨还公道!」
  事与愿违,高教授没有讨回公道,也没有死成,最终背上了窝藏赤-党分子的罪名,声誉毁于一夕。
  吴祖清说:“千万珍重。”
  高教授神情坚韧,相信既没有死成,不论过多久终会洗清冤屈。
  吴祖清其实想说若令郎当真是共-党卧底,你要讨什么公道?
  最终没有问,吴祖清看出高教授经过这些时日是有些猜疑的了。不说破,是给他还留个生的念想。
  哪知,当晚高教授自缢于家中。三日后被邻居发现,巡捕房接到报警来查探,发现屋子被收拾过了,很干净,书房的桌案上放着一封遗书,遗书底下是刊登假供词的报纸。
  吴祖清状似未多在意,饮酒却尝出几分苦涩。
  生生死死,见得多了,这时忽而生出少年郎般的意气。
  他怨自己是提出篡改供词的那个恶人,但谁又不是恶人?
  今次不再只是执行命令的机器了,涉及派系纷争。初入阵,当是这般难捱的。
  “真的吗?”蒲郁抿唇笑了,
  吴祖清愣了一下,“余料也属于那张面料,不想被裁下来。”
  “你糊涂了,你使剪刀的最终目的是要做衣裳的,舍不得料子怎么行?”
  吴祖清觉得抚摸他的不是一只手,而是月夜的风,是忽而滴落此处的山林间的清泉。
  于是他被牵引着,很轻地说:“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来做二哥的镜子罢。”
  当时戏院那么多跌倒受伤的人,偏生搭救了蒲郁一把。吴祖清也说不清为什么,许是那翠色旗袍太惹眼。
  学手艺的过程培养来的,蒲郁惯于留心细节、揣摩人心,似一面透亮的镜子。凭过人的感官记忆,蒲郁从特制香烟的气味上发现他的秘密。不同于往日在客人身上发现的,这秘密令她枯燥的生活惊起波澜。
  宛如井底的人寻到绳索,她要探究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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