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了好一会门,权越才出来。
看到冯青,他头一偏, 闷闷喊了声青姐。
冯青也不跟他废话, 直接问道:“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权越:“不小心撞了下。”
明显在撒谎。
冯青:“你把我当傻子?”
权越低着头,抿着嘴巴, 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冯青看他那样子, 叹了口气,又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把:“注意点,别惹事。”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过去。
权越看到卡,不明所以望向她。
她脸上难得出现一点不自然:“最近乐队演出多, 我也没有特别需要花钱的, 你把这钱打回去。没多少,就两万。”
权越呆在原地。好久, 他红着眼眶道:“青姐, 这钱我……”话未说完,被冯青打断:“让你拿着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说话间, 冯青将卡塞在他手上。
权越拿着卡, 不知所措。
冯青看他那样子好笑:“行了,又不是给你的, 别瞎自作多情。”
权越低着头,不一会肩膀颤抖起来。
冯青一愣,道:“怎么又哭了,小屁孩。”
权越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说:“都说了, 我不是小孩。”
冯青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什么大人了。”
权越闻言,抬头看向她,愤愤地说:“你……你明明知道……”
话说一半停住。
冯青眉头一皱:“知道什么,别话说一半!”
权越快速擦掉眼泪,盯着她,说:“知道我喜欢你。”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直接。
冯青眉头不着痕迹拧了一下,但一下秒,便语气轻松地说:“虽然我们乐队现在不算特别红,但也有点粉丝了。”
“不是。”权越还要解释,冯青再次打断他,“行了,你要是再说乱七八糟的话,我真生气了。”
权越眼底流露出一丝伤心,嘴上又说:“我知道我没有那个宋成义厉害。”
冯青:“我再说一遍,你要再说胡言乱语我真生气了。”
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权越沉默着跟她对峙片刻,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悻悻然低下头。
“快进去吧。”冯青说着,转身下楼。
刚走到拐角的地方,权越的声音又传来:“你生气了?”
冯青突然发现哄小孩是件及其需要耐心的事情。她抬头看向上面,不耐烦道:“我生什么气?”
权越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像是做出了决定般,大声道:“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说喜欢你的话了。”
小孩子的喜欢,收放自如。
冯青说:“行。”
他又说:“要是那个宋成义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给你揍他。”
冯青好笑地看他一眼:“照顾好你自己吧。”
他脸上闪过一丝窘态,复又道:“我认真的。”
“好好。”冯青回应着,又叮嘱他,“钱,你别告诉黑猴是我给的。”
权越声音闷闷地哦了一声,问她:“你干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为什么?大概是在很多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总是得一个人挺着,所以不自觉对这几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产生共情。
这种话当然说不出口,她只道:“你就当我大善人行不行?废话真多,我回去休息了。”
说完下楼离开。
权越一路看着她消失,这才收回目光。
他盯着手里的卡看了好一会,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等了一会,那边才接起来:“喂。”
“喂,你办的怎么样了?”
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道:“电影片源我已经送过去了,人家说拿到标就可以发到国外了。”
“我不是问这个事情!”权越的声音带了点愤怒。
那边:“你怎么了,吃火/药了?”
权越捏了捏手机,好一会才道:“我要退出。”
“你疯了,咱们都走到这了,你放心,人家已经看过我们的电影了,说咱们这个影片很有个性,一定会拿奖。”
“冯乐。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不拿奖会怎样,万一你还没起来,你做的那些事情……冯乐,我不想做对不起青姐的事情。”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冯乐的声音传过来:“我姐去找你了?她跟你说什么了?还是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我答应过你的,我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权越说。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吁气声,须臾,冯乐问:“你哭了?”
权越没有回话。
冯乐跟先知似的,道:“你不会真的跟我姐表白了吧?”
权越恼羞:“我现在不是跟你说这个!”
冯乐却不管他的挣扎,开始自说自话:“前几天你跟我说要跟她表白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别看我姐平时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在原则的事情上说一不二。你看看逐哥,追了她整整两年,每次她都毫不给面子告诉对方不要多想,她绝对不会跟乐队的人在一起。我逐哥那种死脑筋现在都放弃了……”
“我都说了,我现在不是跟你说这个!”权越不耐烦地打断他。
他:“好好好,我不说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以前一件事情都没办成,但这件事绝对可以办成,只要办成了,我姐就会对我刮目相看,那种事情她也不会在乎的。先不跟你说了,我还得陪人家制片喝酒,让你来你也不来,真的是……”
一通话说完,他便挂了电话,不给权越继续说话的机会。
……
盛勇被打的事情,很快就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网友们不明真相,跑到旧城人的官方微博下面痛骂抨击,说他们不尊重前辈。
本身旧城人先前就出现过耍大牌的谣言,这时候更是坐实了无德乐队的说法。
前面好几个音乐节的预约演出被迫取消,乐队很快就坐上冷板凳。
冯青没有为打盛勇的事情后悔,但开始觉得对不起队友们。
大家好不容易熬出来一点名堂,前段时间更是一起制作了新专辑的Demo,准备这几天就上报给公司,结果现在一下子全毁了。
冯青去往训练室跟队友们负荆请罪,刚到门口就碰到程淼淼。
程淼淼直接拉她去了咖啡厅。
点好咖啡,程淼淼道:“赵逐的消息看到没,明天开始,咱们回原来的酒吧演出。”
冯青闻言,一阵内疚。她刚要道歉,程淼淼就立刻道:“别道歉啊,你又没做什么错事。”
“要是我忍一忍。”冯青说。
“忍?”程淼淼眼底闪过不可思议,“冯青,你听听,这像是你说出来的话吗。那可是赤/裸裸的职场性/骚扰,你今天忍了,明天就会有更多的人被欺负。他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就是因为先前那些人的忍。”
冯青不是怂货,只是被对乐队的愧疚感压住了心中其他的情绪。听到程淼淼的话,她又想起那天盛勇的行为,胸口那一块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深吸了好几口气,她终是没压抑住心中怒火,愤愤然道:“我就搞不懂,这种事情,凭什么反而受害者要站在理亏的一方?”
程淼淼伸手握住她的手,一脸安慰看着她:“是老田跟老赵让我来安慰你的。但是你淼姐我也不是那种柔情的铁汉,实在说不出什么话,反正我们都支持你,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冯青不知作何反应,唯有感激。
程淼淼又说:“不过,这世界上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战争,掠夺,压迫……就是因为这些想不通的事情,才有了摇滚这种反抗的音乐。所以,咱们还得继续唱下去。”
冯青用力点头应好。
那一刻,冯青隐隐在心中有了个决定:她不能就这样吃了这个哑巴亏。
她开始在网上搜罗盛勇以前的那些花边新闻,试图在里面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只可惜,盛勇公司公关做的十分成功。
一晚上,她除了找到点无关紧要的绯闻,啥也没找到。
第二天的夜晚,冯青跟着乐队去经常表演的KK酒吧。
酒吧老板秦哥是个爽快人,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平日跟他们关系也不错,面对他们的回归表示欢迎。
他们被安排在凌晨场的开场表演。冯青正站在舞台上调适麦克风,眼前突然一黑,舞池里面,一名观众砸了颗鸡蛋在她头上。
鸡蛋碎裂,粘腥的液体滑了她一脸。
台下的观众里面,一个男人举着摄像头对着她,另外一个女人对着她叫道:“贱人,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死,敢欺负我们家盛勇哥!”
话音未落,人群中早就埋伏好的盛勇的粉丝拿着鸡蛋一同往台上砸过来。
冯青以前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傻住。赵逐反应迅速,一跨步站在她面前,给她挡住大部分攻击。
片刻,冯青终于醒过神来。
她目光阴冷,道:“赵逐,你让开。”
赵逐看着她,没动。
冯青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跨步冲下舞台。
赵逐伸手拽都没拽住。
那群砸鸡蛋的人见状,纷纷举着手机对着她,道:“拍她,拍她!”一边有人还在往她身上砸鸡蛋,不一会她就满身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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