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太宰治自己也还差几个月才算真正满二十岁,在这之前他已经喝过几次了。
太宰治的靠近带给了神宫寺奏些许安全感,但也只能一面警惕,一面维持着脸上的冷意,慢慢抬起了头。
他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眸终于转向了太宰治的面容,即便心虚却丝毫不见退却,倨傲地主动发起了“攻势”。
“无所谓,你不是觉得我像那个人吗?那我就陪你喝一回,就当了结你的心愿。”
他这话说得太决绝,又显得格外倔强。
喝完这顿酒,太宰治就不能再找由接近他。
然而现在被动的那一方明明是他才对。
被太宰治困在这方寸之地,身为困兽的少年却挣扎着咬上对方的喉咙,看似锐利的牙齿却丝毫不会刺痛对方,自己在伪装之下的身体与心神却已经摇摇欲坠。
太宰治看得一清二楚,神宫寺奏对自己的虚张声势也心知肚明,他要的就是维持自己仅剩的一丝体面。
希望太宰治不要不识好歹。
“既然如此……”太宰治看着他这张轻易就能撕下平静的面容,虽然很想看到对方慌张失措的模样,但现在还是示弱更有后路。
他沉吟片刻,瞥见已经端着酒杯走过来的服务员,随即说道:“只喝一杯的话就太可惜了。”
神宫寺奏对此毫不在意,这点酒对他来说就跟喝水一样,就怕到时候第一个倒下的是太宰治。
太宰治接过端来的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拿到神宫寺奏面前,后者拿过之后对比了一眼,发现太宰治手里的是啤酒,而他拿着的是经过调制色泽如同果汁的鸡尾酒。
注意到少年的目光,太宰治笑着解释道:“我个人喜欢喝啤酒,不知道你口味如何,就擅自选了这家的热门,感觉应该挺好喝的。”
“要不你先尝尝,不喜欢再让服务员换一杯……”
“不必了。”神宫寺奏可没有余力点酒,毕竟禅院甚尔还没走。
鸡尾酒而已,度数不会比烈酒高,太宰治没那么容易灌醉他。
太宰治拿着酒杯靠近,想要碰杯的意图溢于言表,神宫寺奏淡淡瞥了一眼,还是伸手和对方的酒杯碰了一下,一触即分。
碍于不远处还有个不确定因素,神宫寺奏时刻注意着太宰治的身体是否能将他遮挡住,一边喝酒,一边扯住对方的衣角,让对方不要完全侧过身去。
如果不是神宫寺奏嘴硬不承认,太宰治都觉得他现在这样就像是缺少安全感的伴侣所下意识做出的撒娇行为。
所以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心神几乎分裂成两半,一半沉浸在被神宫寺奏依靠的全新感受中,一半又想着狠狠戳穿对方的伪装,亲眼看到对方被逼到毫无退路时的模样。
他将杯中的啤酒喝下一半,嗓音变得清润了几分,“我知道你是最近才回国的企业家,但有一点很奇怪,你这么有名的话,为什么只在你回国后传出消息呢?并且在这之前,你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
神宫寺奏兀自喝着酒,朱唇染上莹润光泽,身上的冷冽气息混着淡淡酒香,仿佛更让人心醉。
太宰治提到的这一点确实是系统在传输时会产生的问题,当他掌控了这具身体后,就以他的意志改变了原来制定的轨迹,前后自然会有差异。
但这也不是完全无法解释,他放下酒杯,漫不经心道:“并不会有人在意这世界的富豪都有谁,但当你长得足够引人注目,就会成为视线聚焦点,只能说明我的长相在日本更受欢迎。”
他之所以走进众人视野,是那张机场偷拍照,之后才被人们发现身份,也因此传得更广。
太宰治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倾向于对方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是通过未知的方式融合进来的。
不然又如何解释白夜和狮神的出现?
“那你这次回国,就是来体验学校生活的吗?想法意外的很朴实纯真呢。”太宰治面对着他,一手托着下巴,语气越发轻松,就像是完全把对方当做自己心中的那个人了一般。
神宫寺奏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我个人的事。”
言外之意便是要他这个“外人”注意分寸,不要过多窥探他的私事,他能够答应和太宰治一起喝酒,纯属是被动之举。
太宰治却有恃无恐地又向他靠近了些,拿起酒杯又和他喝了大半,就是料定对方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根本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真的和他闹僵。
神宫寺奏也喝了近半杯的酒,只觉得口感比起烈酒要柔和一些,还有些果香味,三两口下肚也没什么感觉。
他这么想着,就干脆只喝酒不再说话了,太宰治说什么都只用简单的字句回应。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意识虽然一片清明,但那双冷厉的红眸已经悄然染上了水光,刚才平静下来后褪去的绯色再次浮上来,眼尾挑红,昳丽的面庞漫上红霞般的胭脂色,从脖颈到耳尖都透着薄红,仿佛一咬便会留下鲜红印记。
太宰治又让服务员给自己加满一杯啤酒,同时也拿来一杯鸡尾酒,转头看着双眸迷蒙的少年,抬手轻轻拨开对方鬓角的一绺发丝。
“你好像有些醉了,还要喝吗?”虽然他有想要灌醉对方的想法,但喝太多酒总是伤身体的,这种鸡尾酒更是有断片酒的名号。
神宫寺奏只觉得自己仍然十分清醒,耳聪目明,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独自坐在吧台喝酒的高大男人身上,一旦发现对方有转头的趋势,就揪住太宰治的领结挡住自己,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
如此紧绷神经之余,他在思索自己是如何步入这种境地的。
为什么面对这些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躲避,又为什么会这么心虚?
归根结底,他还是心中有愧。
他认为自己带有私心的“爱”并不值得太宰治这样的好感,本想直接挑明,但又因为各种原因一再回避。
禅院甚尔的意外出现也一定是对他的惩罚。
说到底,他这是自作自受。
神宫寺奏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出现了异常,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怪圈中。
他真的能继续心安得地和曾经的朋友一起度过接下来的时光吗?
现在的他还会是他们眼中的那个神宫寺奏吗?
毕竟在每个世界里,他都只是依附在躯壳中罢了,那并不是真正的他。
他扮演的角色最终都走向毁灭,也代表他们真心牵挂的人其实再也回不来了。
那些温暖并不真正属于他。
这才是他心虚的主要原因。
神宫寺奏在喝酒的时候,把白天里抛在脑后不曾细想的事一层层抽丝剥茧,看到了自己认为的真相,然后再用这些丝线将自己一点点缠绕起来,躲进了这层不堪一击的茧中。
当那双泛着水光的红眸看过来时,太宰治再也不能装作无事一般和银发少年说话,他从中看到了白茫茫的雾霭,遮蔽了少年的视线,让他们无法真正清晰地看到彼此,以及对方那双瞳眸中映照着的自己的模样。
太宰治能感受到少年的痛苦,他也能感受到对方并不是真正想要疏远自己,却不能明白对方变成这样的真正原因,这让他也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他真的了解奏吗?
他真的能抚平奏的痛苦吗?
“奏……”
太宰治恍神片刻,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弥漫开闷闷的疼痛。
他再次向少年抬起手,想要学着对方抚摸他头发时一样,却僵在了半空。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太宰治很快意识到那男人离开了吧台,脚步径直朝着这里走来。
他再也没有犹豫,伸手扶住面前少年的后脑勺便往自己胸口按,另一只手也揽住少年的腰,低下头在对方发顶落下轻吻。
神宫寺奏第一反应是推开太宰治,刚有动作就听到对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别动,不然就被看见了,就一会儿,一会会儿就好。”
“……”
听到这声轻柔的如同诱哄一般的嗓音,神宫寺奏推拒的动作缓缓放松下来,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从他们身后经过。
禅院甚尔走向了卫生间,并没有注意到卡座里搂搂抱抱和其他人别无二致的两人。
神宫寺奏还记得天与咒缚的五感都十分敏锐,在对方经过的时候还紧张了一瞬,生怕对方察觉到什么。
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气息,他一直在喝酒,大概是酒气积攒得足够多,对方的脚步没有一丝凝滞。
他脑内正高速运转着,忽然感觉眼眶一热,有什么从他的眼睛里滑落出来。
原来两杯鸡尾酒也能让他喝到这种程度吗?
神宫寺奏恍然般眨了眨眼,接着又是两滴温热落下。
太宰治正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后脑,同时留意着禅院甚尔的动向,看到对方走进了卫生间后才收回视线,重新低下头查看少年的情况。
他刚要松开按在少年脑后的手,胸口就传来湿润的感觉,湿热的液体洇湿了他的衬衫,又透过一层绷带,传递到他鲜少露出的皮肤上。
太宰治愣了片刻,随后便捧起少年的面颊,看到对方脸上的泪痕又是一愣。
人偶般精致的少年依然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眉心不曾皱起,眼角却不断滑落晶莹的泪滴,一切建立起来的壁垒都被这些泪水冲散,无声地告诉旁观者,他在难过。
还好对方不是真正的人偶,人偶不会说出自己的痛苦,也不会哭,没人会知道他在难过。
但少年还能通过流泪的方式表达情绪,哪怕这并不是对方所接受的方式。
太宰治伸手抹去了神宫寺奏脸上的泪痕,却被对方偏头躲开。
在少年侧过头的时候,挂在眼角的泪珠又接连滑落,滴在了他的风衣上。
太宰治索性将风衣脱下来,盖在了少年头顶,随后便叫来服务员结账。
付完酒钱,他打算在禅院甚尔回来之前带少年离开这里,伸手将人扶起来后,明显感觉到对方脚步虚浮无力,便将风衣又往下扯了扯,低声在对方耳边说道:
“把衣服捂紧了,我带你出去。”
神宫寺奏抬起双手抓住盖在脑袋上的风衣,从外面只能看到两滴水珠落下。
他刚要迈出脚步和太宰治走出去,就被对方勾住腿弯拦腰抱了起来,整个人的上半身都被裹进了风衣里。
身体骤然腾空,神宫寺奏抓着风衣的手倏地攥紧,却不敢掀开挡脸的衣服去看太宰治,只能继续保持沉默,避免节外生枝。
少年如今的体重对太宰治来说很是轻松,可以毫不费力地保持身体平衡,脚步沉稳向酒吧门口走去。
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貌似是从他的风衣口袋里掉出来的。
太宰治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刚转过头看去,就见那一块扁平方正的黑色物件被一只大手拾了起来,视线上移,那人也直起身,露出那张慵懒不羁的清俊面容。
那人说话间,嘴角的疤痕也被牵动。
“给。”
禅院甚尔最近心情很差,尤其是今天。
他早在前几天就听惠说起神宫寺奏回来了的事,但当时碍于督察部的工作,以及对方暂时没有开诚布公,他只能一面工作,一面等神宫寺奏愿意主动回来见他的那天。
然而就在今天,他在五条悟的个人页面看到了一条最新动态。
那是一张四人碰杯的照片,三个拿着酒杯的手他都能认出是谁,另一个拿着饮料,骨骼较小,手指修长纤细,是属于少年的手,他也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结合五条悟照片下配的文字,和久别重逢的朋友聚餐,不用想都知道这个久别重逢的朋友是谁。
禅院甚尔看到这条动态的时候就坐不住了,既然神宫寺奏都已经在和五条悟他们聚餐了,那是不是也要过来看望一下他才对?
于是他加快了处工作的速度,就等着对方过来,或是直接联系他。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没等到人,却等来了惠的信息。
神宫寺奏去了高专,他们见了一面,然后因为宿傩在就直接离开了。
直接离开了……
禅院甚尔得知这一消息后没去找五条悟等人的麻烦,也暂时没有挖出神宫寺奏的具体信息去堵人想法,只是独自郁闷,下了班就跑到附近的酒吧一个人喝闷酒。
酒吧里的人大多三五成群结伴来喝酒,他也不打算多待,在吧台和酒保说了几句话,就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去卫生间的路上,他的视线掠过角落的卡座,并没有刻意去关注任何人,却偶然发现一抹熟悉的银白和的制服颜色。
那人的脸完全埋进了另一个人胸膛,无法看清长相,但制服却和五条悟拍的那张照片上那截袖口颜色一致,这让他不得不产生怀疑。
在同一天,同一片区域,出现一个相似度极高的人,不是巧合就是同一个人。
禅院甚尔暂且压下心中的探究,打算从卫生间回来后再好好确认一下这人的身份,没想到刚一回来就看到裹进风衣里被人抱着就要离开的一幕。
他正准备跟上去,就见到那风衣口袋里掉出来一块东西,心下一动,索性走上前捡了起来,视线在刚好转过身来的黑发青年面上停留片刻,便落在了对方怀里抱着的少年身上。
少年的上半身几乎都被风衣裹住,只能隐约看到抓着风衣的一截手腕和袖口。
但仅凭这截袖口,他心中就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是和人有约么?
只是恰好发现他也在,所以想方设法隐藏自己,他就说角落里的两个人举止怎么那么奇怪……
禅院甚尔不明白神宫寺奏为什么要躲他,莫名从对方的举动中看出了名为心虚的情绪,此刻只想揭开对方挡住面容的风衣,当面问出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他只是捏着黑色方屏站在那里,并没有走近一步递过去的意图,就是在等面前的两个人给予回应。
太宰治抱着神宫寺奏,双手都被占据不方便去拿,但他还是对禅院甚尔的靠近保持着警惕,张开了勾住少年腿弯的那只手,想要用这只手接过对方手里的方屏。
“谢谢,给我吧。”他神色自然道。
禅院甚尔却始终看着不愿露面的少年,绿眸中带着些许好奇,说道:“你这样拿多不方便,不如让他帮你拿。”
听到这句话,太宰治就确定对方已经在怀疑神宫寺奏的身份了,或者有一定的把握,目的就是让对方在自己面前彻底露馅。
“他不舒服,你给我就好。”太宰治脸上依旧维持着浅浅的微笑,鸢眸却幽沉的不见一丝光亮。
说到这里,他将怀里的少年抱得更紧,一低头就能触碰到对方盖在风衣下的脑袋,显得姿态更为亲昵。
禅院甚尔依然没有动作,又问:“他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太宰治张开的那只手又向前伸了些,无声地示意对方把东西交给他。
这时,禅院甚尔才转动眼珠看向太宰治,目光带着挑剔的打量,像是在默默评估他在自己这里的分数。
“你真的可以吗?身板这么瘦……”身高近一米九的禅院甚尔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太宰治,对方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在他这里显得体格小了一圈。
太宰治面对他带有嘲讽意味的质疑,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些,眼眸弯起笑容更为和善,“这就不用你这个外人操心了。”
他故意在“外人”一词上停顿,语气也不重,却透着满满的敌意。
外人……
互相视彼此为外人的两个青年之间的气氛更为冷凝,和周围嘈杂的环境构成了泾渭分明两个区域。
神宫寺奏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就知道继续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在禅院甚尔面前暴露,不如说他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地被对方发现了。
再躲下去并没有任何意义。
他听着二人的对话,在听到外人的时候,心想自己才是那个不该出现的外人。
已经脱离了任务世界的他不应该再与他们相遇,不应该借着过去的身份和他们产生交集。
太宰治和禅院甚尔因为他的回避而针锋相对,他有必要站出来面对,然后和他们都做个了断。
神宫寺奏这么想着,也不顾自己仍在不停流眼泪的双眼,伸手按在太宰治的肩上动了动腿。
太宰治感受到他的动作,还想劝他交给自己处,但少年想要下来的想法太过坚决,他怕这样下去会伤到对方,只能把人放下来。
在神宫寺奏站稳了之后,太宰治便揽着他的肩膀,继续向禅院甚尔宣示着主权。
在禅院甚尔无声的注视下,神宫寺奏抬手扯住了盖在身上的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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