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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云川(秋露白霜华)


钟商将两杯倒满酒的杯子一起摆在了酒桌上,“打狗还得看主人,太子如此下手,拂的岂不是陛下的脸面?”
亲近做出恍然大悟状,小声道:“天子与太子斗法,您老是怕夹在中间为难?”
何止是为难,一不小心,怕是性命都堪忧咯。
但这些话他没有敢说出口。
太子如今年岁渐长,已不似从前,近来行事做风已见锋芒。但皇帝却依旧正值盛年,对朝堂与百官,以及皇子们的掌控更甚从前,这两位碰在一起,大虞怕是要生大变局,此时若是不小心卷入其中,只怕是不死也得脱身皮,所以不如早早退休容养来得安心。
钟老一走。
朝堂上对他右相位置的争斗,很快就进入到了白热化程度,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对此位置的人选似有安排。
可皇帝却迟迟不发话。
这样的沉默,使得各派都看到了可趁之机。
从庆安元年起,半年内,朝中走马观花竟换了三任右相。
任谁都能看出来。
朝堂已如热火烧锅,表面看似平静,内里早就开始沸腾。
和尚寄禅进宫陪皇帝下棋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往日里,陛下能记起贫僧的次数,一年不过两三次罢了。”和尚看着皇帝捻着一枚黑子,仔细瞧着棋盘的模样,打趣道:“这半年来,倒像是离不了贫僧一般,恨不得日日都传召,这宫中美人如此之多,怎就没有一个解语花,能陪陛下下下棋解解闷的?”
岑未济不理睬他。
只一门心思在棋局上。
“再不济,还有太子殿下。”和尚道:“贫僧听说殿下棋艺非凡,陪陛下过招自是比贫僧这半路出家的强上许多。”
“话怎如此多。”岑未济不悦道。
和尚抻着脑袋瞅了瞅对面的人,道:“说起来,太子似乎许久都没有入宫了,从前陛下还常与贫僧抱怨说,这太子整日黏在万崇殿中不走,死活不愿去自己的属苑,这才几年时间,倒换了一副光景。”
岑未济抬眼,慢悠悠晃了他一眼。
他连忙一缩脖子,乖乖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大了。”岑未济淡淡道:“有自己的差事忙,是好事。”
“呦,陛下真是这么想的?”和尚道,“贫僧怎么从里面倒听出几分不是滋味的感觉来?”
岑未济抬起手,作势要丢棋子过来。
和尚连忙伸手挡住脸,笑呵呵从僧袍后露出半边脑袋,“你看看,肚量小了,怎么还开不起玩笑了。”
和尚咳了几下,试探着道:“贫僧听说,太子殿下这半年来竟身兼大大小小二十来个使职,又是管着上上下下的钱税,还要顾着吏部官员调动,倒是一日比一日繁碌了。”
岑未济没有搭话。
“外面都在说,太子殿下如今行事的手段越来越某个人了。”和尚落下棋子道。
岑未济手一顿,抬起眼,“像谁?”
见他露出严肃警惕地模样,和尚不由失笑道,“还能是谁,子肖父,不是天经地义之理吗?”
岑未济哼了一声,但是神色却轻松下来,“他若能有三分像朕,朕也不至天天替他烦忧。”
和尚道:“这话说的……若是生在旁人的家中,像殿下这般勤勉能干的儿子早就得了父亲的欢心,偏生成了陛下的儿子,做得再出众,也是不够的,日日也只能被横眉冷对。”
岑未济闻言,忽一把丢了手中棋子道:“朕宠他,你们一个个说朕娇溺了他,朕对他颇严厉些,你们倒又反过来责朕对他过于苛待。”
棋子散在棋盘上发出噼啦啪啦的乱蹦声。
和尚赶紧一掀袍子起身,顺势合十道:“是贫僧失言了。”
岑未济低头,扫了一眼他紧张不安的脸,情绪似又平稳下来,沉声道:“坐吧。”
他摆摆手。
内侍赶紧端走棋盘,在案几上摆上茶水点心。
和尚小心捧起茶杯,喝了口茶,道:“太子殿下到底还是太年轻,多些历练是好事,只是……”
“只是什么?”岑未济道。
“只是陛下如今逼得过紧,恐会让太子感到不安。”和尚道。
“不安?不安是好事,人只有在不安中才能时刻保持警惕,自省和随时饲时反击的力量。”岑未济道。
“陛下难道就不怕把猫儿逼急了伸出爪子挠人吗?”和尚问。
岑未济哼笑一声,捏着棋子,无所谓地道:“那便挠罢。”
从万崇殿离开时,和尚抬头看了一眼空密布乌云中的隐躁的雷霆万钧,微微叹了口气。
他回至住处。
刚踏进佛堂,准备诵一会儿经,又想起早上走时抄了一半的经还在桌上晾着,于是边走边喊来小僧道:“前几日南华寺的慧空大师来信,说想请一本经文,我已经誊抄好了,你去取个囊袋来,装好后派个妥帖的人送去。”
他走至书案前。
顺手将抄好的经文一叠放好,正准备收装时,手一顿,神色变得紧张起来,赶紧拿起几张仔细摸了摸。
“怎么了?师父?”小僧看着他的脸,问。
“可有人来过我的书房。”他问。
“没有。”小僧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师父走后,我一直在院子外面的树下练金刚拳,未曾有人来过。”
和尚做出噤声的表情来。
小僧赶紧退出去排查完,确定没人后,将门窗关好后进来了。
“纸不对。”和尚小声道,“不是我常用的宣州纸。”
“啊?”小僧赶紧拿过来,在灯下又仔细看了几遍,却还是一头雾水模样。
“能做到这个程度的,怕是只有奉天阁了。”和尚叹道,“陛下看来早就知道我与那边有通信了。”
“那为何要费劲心思来换师父的纸?”小僧不解问,他通读一遍,经文还是熟悉的经文,并没有多什么。
“一来,陛下恐是想借我的手,来向那边传递什么消息。”和尚抖了抖纸张,道,“这种纸,常用来拓印,吸水性极好,在光下又隐隐透有光泽,恐怕是加了什么东西,想要经过什么特殊方法便能显出底下秘密来……二来,是知道我定会看出异样来,故意透出一个小小警告罢了。”
“那我们怎么办?”小僧问。
“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照常送吧。”和尚叹息道。
小僧装书的空余里。
他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叹息道:“这次你们师兄弟几个一块去送吧,刚好慧空大师要开讲坛,你们一路过去打打杂也好。”
小僧一听,赶紧回头道:“师父!”
“无事,陛下应该只是对我有些不放心罢了,断不会伤我性命的,不必担心。”和尚摇摇头,“你们师兄弟们整日跟着我,反倒更容易引人注目。”
“师父跟了陛下这么多年,对他向来忠心耿耿,又替他办了这么多事。”小僧不忿道,“他怎还会如此猜忌和利用于您!”
“陛下这个人……”和尚摇头道,“本就是个天生的帝王像。”
“他若是念情,念旧,断然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坐吧。”和尚指了一下椅子道,捻着串珠道:“你们师兄弟这些年跟着我时常出入宫禁,平日里接触的也大多都是达官显贵,有些事,我不说,你们也该有所察觉。”
“如今朝中局势看似复杂,其实梳理起来,也不难。陛下出身于都安郡,最初追随他的也大多都是都安的地方豪杰,这些都安旧故们一路跟着陛下四处征战,一步步发展壮大,直至陛下登基后,他们又被派往各地设置帅府,领一方兵马,攘助陛下安定天下,所以陛下这些年来也为他们行了不少便宜之权,一些府帅甚至上可呵斥亲王,下可贬谪一些官员,威势极大。连岑勿安这样的小人物都敢当众让太子下不来台,便是这个道理,府帅的权力过大,便会导致地方割据,权力放出去容易,想要收回去很难,如今陛下春秋正盛,这些府帅既受陛下之恩,又惧陛下之威,尚能忠心不二,替陛下守边征战,若是来日换了太子殿下来,只怕未能有如今这样的平稳局面了。”
“元平齐提出军改便是基于此,他本想趁着太子还未接手,便早早解决掉这个麻烦……可惜……”
“元大人的死也与这件事有关吗?”小僧敏锐道。
和尚摇摇头,露出一脸不可细说的忌讳表情来,“陛下召吴克昌进京,看着是一枚明棋,其实是一步暗棋,就看太子能不能接下。”
“这第二股势力,便是前朝留下的世家大族和宗亲文官们,他们大多这一批人构成复杂,看起来像是一群乌合之众,实则不然,岑氏在北地称帝已有三百来年,虽已不复百年前的盛望,但在很多百姓心中,仍是北地正统所在,陛下虽杀尽皇室宗亲,但世家大族根系仍在,他们中很多人依旧在朝中为官,相互帮衬广结朋党,从京中到地方,脉络极其复杂,陛下登基时间不算太长,很多事仍需这些人来落实,如今陛下重用左相,便是这个道理。”
“第三股势力,便是以辛勉、邵景之等为首的擢升派,他们大多出身毫无背景,但颇有才干,多受陛下及元平齐提拔,根基不深,但升迁极快,常常惹得那些老派妒忌,他们以天下士子为武器,联合起来对抗那些老派世家,想趁着新朝建立机会,改天换命,大展拳脚。”
“这个我知道!三派中,军功派以林长厚为首,他年长于陛下,军功又高,所辖又是战略要地,人称虎帅,众人都服他。老朝派以左相为尊,百官皆以他为号,而擢升派,从前都是依附于元相,元相如今一去,倒群龙无首了。”小僧赶紧道。
寄禅点点头:“陛下毕生所愿,便是能一统天下,如今山河未收,军功派不能倒,又因前朝废除科举制,导致从上至下各层衙门里,读书人稀缺的,这些世家大族好歹底蕴尚在,底层人才培养尚且需要过程,得留这些人干实事,所以老朝派也不能尽除,擢升派势头太猛,根基不稳,一有风吹草动,便容易被拦腰斩断,不可全信。”
“所谓帝王权术,不过是权衡之术罢了。君王居高处观棋,棋子相斗,式微着可扶持,势猛者可打压,要永远保证棋盘里至少有两方势力,让他们相互牵制,自己才能高枕无忧。”
“陛下向来是个中高手。”寄禅道,“这无需多说……只是我担心……”
“师父担心什么。”小僧皱眉道。
“为师担心,就算太子不会主动出手,但这些势力却会为了利益而选择主人。”寄禅道:“而陛下对太子的掌控力,又太过自信……到时恐有纷争啊……”
他忧愁道:“为师将你们早早遣走,也是希望你们能免受波及。”
“既然局势已如此危险,那师父与我们一起走吧!”小僧知道事关重大,于是紧张道。
寄禅却摇摇头苦笑道:“陛下不会让我走的,以他的疑心,只怕我还未出京,便要身首分家了。”

第六十一章
连日降雨,地牢的砖缝里开始往外渗水,滴滴答答的水声由远及近,湿滑的台阶上冒出了苔藓来,浓稠的血味和霉味混在一起,腥臭地得让人反胃。
囚牢最角落里,缩着一个人影。
听见脚步声,他身子动了一下,却只是往湿漉漉地稻草里藏地更深了一些,他骨架并不算小,但此刻却叠成一团,和昏暗的灯火几乎融为了一体。
不是送饭的。
因为他没有听见熟悉的破瓷碗被扔在地上的声音。
他闭着眼想。
那应该是来送命的。
送他的命的。
“于遂生。”
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慢慢抬起头来,一张脸上伤痕累累,眼睛里全是迟钝和麻木。
“你们是谁?”他用破哑的嗓音费力地问。
牢门外黑压压站着一群人。
微弱的火光抖动着,几乎让他看不清任何一张面孔。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为首的人只是轻轻抬起了手指。
往日里跋扈的牢头赶紧从后面费劲地挤进来,弯下腰,丝毫不敢抬头,用极尽谄媚的语气道:“此地污秽,怎劳您亲自大驾……有什么事,派人吩咐一声便是……”
那人却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吐出两个字来,“开门。”
牢头为难地看了看躲在最后面的长官,最后为难道:“此人乃是重犯,没有皇命,没人敢……”
可他的话音未落。
站在后面的一人抬手一剑就劈断了牢门上的铁锁。
锁链咣当砸在地上。
牢头目瞪口呆看着,低下脑袋,却一言都不敢发。
为首的人抬脚,走进了这个最偏僻的地牢里。
“你是谁?”蜷在地上的人抖着身子问,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来人摘下兜帽,露出面孔来。
“……”地上的人动了一下,脚上和脖子上枷锁链条跟着哗啦啦响动起来,“太,太子,殿下!?”
“上次见面。”岑云川道,“应还是在老师的寿宴上吧。”
于遂生扶着墙壁,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低声回答道:“是……那天,臣原本借着庆寿的名义,想找元相商讨一些事情,可惜却被拦在门外,最后是殿下命人带我进去的。””
“这才半年不到,于大人官位没升多少,怎么人还反倒成了阶下囚?”岑云川环顾四周,挑眉道。
于遂生嘴角颤了几下,最后闭上了眼,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孤听说五天前的夜里,你曾在京中遭人刺杀。”岑云川道,“这倒真是怪事一桩,受害人被丢进了牢中,严刑拷打,刺杀者却躲在城中,歌舞升平。”
“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岑云川嘴角擒着一丝笑,眼珠子盯着对面的人,冷冰冰地问道。
“殿下知道缘由,又何必来问我。”于遂生深呼一口气后,抖着身子道,“于遂生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何必劳烦殿下亲自前来送我最后一程。”
“你现在才知道怕了?”岑云川却道,“是不是有些迟了?”
于遂生豁然睁开眼,神情激动道:“我怕?我若是真怕了,就不会在此处!”
岑云川直直看着他,并未言语。
“我看分明是有些人怕了,怕我的变法成了,自此捣了他们的金山银山!毁了他们百年基业!”他越是激动,浑身上下的锁链越是颤动的厉害,“他们巴不得我顷刻就被割了脑袋,五马分尸,好让他们心安!”
“你就甘心这么去死?”岑云川静静问。
于遂生苦笑道,“我今日虽死于宵小之手,可我所谋之事,必将青史留名,后人定会知我苦心。”
“后人知道你的苦心有什么用。”岑云川却道,“你是今朝的官,便要替今朝的百姓谋安定。”
于遂生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
“孤可以救你。”
岑云川道。
“你也可以继续去干你想干的事情。”
于遂生睁大了眼睛,可半晌后似有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眼里的光渐渐灰灭了些,“我如今已成为一个废人,连家中父兄都巴不得与我恩断义绝,我又能为殿下做些什么?”
“如今有一件事,你去干最合适不过了。”岑云川见他动摇,慢条斯理道:“你既已经输无可输,又存了死志,不如替孤去一趟两浙吧。”
“两浙!?”于遂生吃惊道。
“没错。”岑云川盯着他,一双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两浙既占天下四成税赋,却也是世家大族们势力盘踞最深的地方。这些年来,此地的大户们仗着宗族势力和朝中勾结,霸占田亩,逼民为奴,原本的富庶之地,如今却已沦为民不聊生之所在。”
“孤要你去,做一把快刀,替孤理清此地的烂账,将新税制推行下去。”
见于遂生愣住。
岑云川道,“孤知道这很难,但为了能救出你,孤付出了不少代价,你需得用实际行动向孤证明,孤救你,是一桩合算的买卖。”
在于遂生犹豫间隙。
岑云川放轻声音柔和道:“只有国库有了钱,朝廷才能去赈济灾民,才能修缮城池,才能畜养战马,才能补充军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下的钱财和土地全被那些缙绅大户们所占,使得百姓揭不起锅盖,朝廷派不饷银,只能一步步因民弱而走向国衰。”
于遂生到底是底层读书人出身,听了这些,眼底里慢慢有了一些忧郁和愤恨。
“虽老师不在了,但孤仍在。”岑云川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孤只要活着一日,就会保举你们一直干下去。”
于遂的眼角流下一行清泪,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激动的。
“殿下……”他跪下了,“您既知道这是一摊浑水,何必要来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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