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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云川(秋露白霜华)


一刻钟后。
大门开了。
岑云川立在门口,面色有些发白,一双眼红的滴血,但他亦身穿甲衣,腰杆笔直。
“诸位请起吧。”他道。
嗓音有些发沉艰涩。
“承蒙各位厚爱相托。”他目光扫过众人,慢慢道:“只是云川资质浅薄,声名不显,恐不足以担此重任。”
为首的一听,立马抱拳道:“我们兄弟这些日子与殿下也算打过几次交道,说实话,您刚来时,大家确实都不看好您,觉得您是大人物,来此不过是积攒些经验罢了,可这些日子下来,我们见您次次打仗都冲在最前面,行军吃住也与将士们一起,遇事也愿意与大家商量,我们知道您与其他那些养尊处优的亲王们的都不一样,所以我们兄弟们也是打心眼里想让您当我们主帅!”
后面有人大着胆子站起来道,“殿下!我们这里面还有不少是从勉王手下逃出来的,若是殿下不愿将我们收编了去,这些兄弟恐要担上逃兵的罪名。“
“是啊,大家此番可都是冒死前来投奔殿下的!”
岑云川低头,思索片刻后,再次抬起头时,一双眼里似有感激与深重的伤怀,“西户城一站,损伤已十分惨重,各位既委以云川如此信任,云川定不负大家所托。”
他往前走了几步。
握紧了手中的剑,剑身上还绑了一截白袍所做的灵幡在风中飘滚。
然后,沉声威严道:“众将听令。”
众人抬头,齐刷刷充满希望的看向他。
岑云川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元平齐早就算好了这一切。
算好了守住尚州这一战。
会让自己得到超乎想象的这一切。
所以,他才以身为棋,步步布局,甚至不惜以死谋胜。
岑云川骑在马上,低头摸着剑头上的白色灵幡,那灵幡缠绕上他的指尖,眷恋的贴紧他的手掌。
岑云川行军至南川马莲关下。
副将前去叩城门道:“西线总军大帅,大虞太子殿下命尔等开门迎我军入城!”
守城的一看赶紧去请岑顾。
片刻后城门上传来一道声音道:“西线大帅乃我家勉王殿下!勉王殿下有陛下旨意,尔等什么宵小之辈,竟敢假冒大帅!”
副将回头。
请示岑云川。
岑云川掀起眼皮道:“切粮道,攻城门。”
岑顾本就没有多少行军打仗的经验,且少了参谋在旁,再加上城中本就人心不齐,坚守不到半日,便有人偷偷开了城门。
岑云川率军入城。
第一道命令便是,活捉岑顾。
岑云川这方早就有所防备,岑顾出城后见官道封锁,只能弃马上山,最终却被山上猎户造的陷阱困住。
岑云川找到人时。
岑顾满身是血的疲惫坐在挖出的深坑底,抬头见他来,反倒摆出一副不理不睬,游刃有余的模样来。
岑云川低头看着黑漆漆的深坑道:“拿火把来。”
手下立马拿来几个火把。
岑云川举着,凑近岑顾的脸,紧紧盯着对方。
岑顾本闭着眼,做出一副淡然模样,感觉到火光的热度,他不得不睁开眼,正好对上了岑云川的视线。
可只是片刻。
岑顾就敏锐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来。
岑云川变了。
这个人的气质在这短短几日里,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说从前对着自己,对方是恶狠和厌恶,如今眼前的这个岑云川,眼睛里似多了几分毒辣与阴沉。
被这双眼盯着。
让他心中生出几分阎王索命的阴寒来。
他迟疑着开口,故意作态道:“想杀我便痛快动手吧,算我背运,落你手里。”
岑云川却笑了一下。
“你想要个痛快?”
他凑近,伸出手,将火把上的油滴到了岑顾的脸上,岑顾被烫地立马闪开,皱起眉头。
“你弃城奔逃的时候,可想过城中的百姓会不会死的痛快?”
“你冷眼旁观别人拼死守关的时候,可想过那上百忠将会不会死的痛快?”
可岑云川偏不让他躲,掏出剑,从容抵在他的脖子上,让更多滚烫的油一滴滴不落的全滴在了他的脸上,一字一句地道。
疼得岑顾眼里生出畸曲的恨意来。
“你可听说过,人最痛苦的死法是什么吗?”岑云川轻轻道,说出来的话却滋滋冒着寒气,“便是把热油倒在身上,架在柴火上,然后一点点被活活烧死。”
他用剑柄拍了拍岑顾的烫的起泡的脸颊,笑着道:“这点疼都受不了,等会儿可怎么办?”
岑顾恍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打算来真的,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
“你要杀我?”他一双手紧紧扒着坑沿,死死盯着岑云川问。
岑云川却起身,双手抱臂,轻轻看着他,一双眼像两团无声飘动的鬼火一般。
“你没有权力决定我的生死!”他攀着土壁,想要逃离坑底,但试了几次却都狼狈摔了回去,他倒在坑下,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岑云川,恶狠狠道:“本王是亲王!除了陛下,没有人可以杀我!”
“你这话听着似有些耳熟。”岑云川道,凝眉想了会儿,似记起来了,在“赵妃死的时候,似也是这么冲着孤嚷嚷的。”
“可她还是被孤下令勒死了。”岑云川弯腰逼近,“亲王又怎么了?”
他嘲弄地冷冰冰道:“孤只会赐你一个比她更痛苦的死法。”
然后挥了挥手。
坑口立马出现了几个扛着大桶的士兵,开始无声的往坑里倒下油料。
岑顾躲无可躲,浑身上下被兜头淋下黏糊的油料。
在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撕扯下,他叫嚷了起来,“你想要西线的帅权,我也给你了,你还想干什么?”
见油料一桶桶的毫不留情的泼下,足够烧地他连骨头渣都不剩。
他越发慌乱起来,“他,他不会允许你杀我的!”
岑云川终于开口问:“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觉得他还会保住你?”
岑顾听他开口,从濒临崩溃的神色中迅速找到了一丝清醒,甚至还套上了亲王的架势来,故作高深地反问道:“你真的了解他吗?”
“或者说,在你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岑云川没有说话。
“是个让你崇拜的慈父。”岑顾自顾自的道,“他光伟,高大,无所不能,对吗?”
岑云川目光闪动了下。
岑顾却露出一副可笑讥讽表情来,“说实话,从我懂事起,就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过一个父亲,对我而言,他更像是个冷漠的主人,没有感情的猎手,高高在上的君王。”
“所以我愿意向他低头,给他当咬人的狗,当叼人的鹰,当一件趁手的工具,替他干所有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靠着这些,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靠近他!”
岑顾问,他的一张脸因为布满流淌的油料而显得恐怖而狰狞。
“而你,自以为的亲近,又有几分是真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岑云川打断他,眯眼问。
“还记得上次吗,我还真就差点着了你的道。”岑顾摊手道:“是他让我在逃离前的最后时刻,看到了覃南道那面鹰棋,从而下定决心孤身回京。”
“我替他办事,相应的,他会在任何情况下保我一命,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岑顾说到这里,张开口,得意哈哈笑了起来,“所以,你杀不了我的,他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哈哈哈。”
他笑得肆意而张狂。
“你都替他办过什么事?”岑云川带着几分打量神色问。
“你想知道?”岑顾笑累了,停下来道,露出狡黠来,他冲岑云川招了招手。
岑云川犹疑着靠近。
岑顾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几句。
“不可能!”岑云川听后,退后几步,厉声道。
岑顾饶有兴趣的看了他几眼,也很讶然:“你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有所怀疑。”
岑云川垂下眼,因岑顾所透漏的信息,表情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所以,你真的了解他吗?”
“世人都说他是仁君,某些方面开始,他确实是,可那只是千面中的其中一面罢了。”岑顾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继续道:“看来,你也是被他的光亮面照耀着的人中之一,而只有我,知道他的全部底细。”
“你如何证明你说得是真的?!”岑云川直直盯着他,狠声道。
“那天我去见了昌黎平一面,当晚他就自杀了。”
“你就没想过,为何昌黎平一死,再也没有人提及那件事了。”
“因为昌黎平的死,本就是他的授意。”
“我不过是替他去跑了一趟路罢了。”
“这就是为何你们查昌黎平的死因,查到我头上,最后却什么都没查到,有时候杀人,不需要毒药,只需要稍微透露一点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就能彻底击溃他们的心理。”
他们说得是前年的一场科举大案。
最后以死了两个御史和一个地方大员为结局,草草收场。
岑云川一直将此事当成一桩心事,没想到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层牵连。
“你还知道什么?”半天后,岑云川一把抓住他的脑袋,逼问道。
“去年肃王惹了事,忧惧不敢进京,是我伪造书信传他前来。”
“他会信以为真,不过是因为我知道他曾和梁王有过密约,若是京中不安全便在写了的时候中间多勾一笔。”
“这个消息其实不是梁王透露给我的。”
“而是奉天阁。”
“奉天阁是谁的人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岑顾借着浑身的油,很容易地就从他手里挣脱开去,看着他,引诱般的继续道:“其实,你最想知道的是元平齐的事他有没有插手,对吗?”
岑云川听见他提及老师的名字,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伸出了利爪。
“可唯独这件事,我就算是死都不会告诉你答案。”岑顾退后一步,阴嗖嗖的笑了起来,“我就是要让你去猜忌,去怀疑,让你一辈子都要为了这件事耿耿于怀!如刺在心!如鲠在喉!”
“岑顾!”岑云川暴怒,直接一剑柄抽过去,差点将人抽晕。
可岑顾捂着流着血的额头,还是爬着站起来,慢慢道:“从元平齐死的那一刻,你早就开始怀疑了,对吗?”
“可你胆怯了,你甚至都不敢继续猜下去。”
“其实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罪魁祸首,这样也能让你更心安一些,不是吗?”
岑云川手抖着。
抓紧坑旁的草皮,他的一双眼像是地狱里升起的红月一样,似能渗出血来一般,咬牙道:“点火。”
火把被扔进浇透了油的坑地,瞬间就蹿起几人高的大火。
岑顾的惨叫声立马响起。
“你敢无视国法!动用私刑!”
慢慢变成了咒骂声,“你敢烧死我,你不得好死!陛下,陛下也不会放过你的!”
“本王,本王和你一样,也是皇子!”
“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吗?我是黑子,你也不过是一颗白子罢了!”
“我们都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
“终有一样,你定会死的比我还要惨烈百倍千倍!”
岑云川看着那烧成一个人形的怪物在火坑里疯狂扭动。
他的眼底一片灰灭。
惨烈的嚎叫惊地树林中飞鸟乱飞。
可人声静悄。
岑云川抬头,忽然意识到,原来打破规则的感觉是这样的。
在这场权力的游戏里,守规则的玩法,仅仅只能针对的尚有良知之人。
在面对泯灭人性的对手时。
碾压与毁灭才是唯一的手段。
当一切都化为灰烬时,岑云川坐在坑边,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几根沾了油渍的指尖,眼珠子缓缓动了动,慢慢道:“我和你一样了,父亲。”
我们脚下都踩过兄弟的头颅,我们的指尖都沾染过亲眷的鲜血。
我们终于成为了这狩猎场里的同样凶残的猛兽。

岑云川所率西线与章九奇所率东线,三面夹击作战,很快就平定了赵氏之乱。
岑云川也凭此一役,让章九奇对他刮目相看。
“若是回去陛下怪罪您抗旨,擅自顶了勉王的缺,我定会站在您这边帮您说话的。”两人做别时,章九奇忍不住道。
“多谢将军。”
“还有,元老之事……”
“孤并非不讲理之辈,当时情形孤亦明了,此事与将军无关。”岑云川道。
章九奇已经打马跑出一阵了,又折回来,抱拳道:“殿下下次路过云山,还请上山喝上一杯,太皇太后珍藏的云山酿,以我的薄面,还是能讨来一壶的。”
岑云川在一个雨夜进了宫。
他身上的短袍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上面的血污一团一团沾满衣摆。
走半路上时,便已听见轰隆隆的雷声,头顶的乌云已经十分密集,像是蓄势一般,雨滴却迟迟还未落下。
等候传召的时候,他抬头,看向了阴云沉布的天空。
在惊雷炸开时。
万崇殿的宫门也敞开了。
他回头,在踏过门槛时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稳稳踩下,缓步走了进去。
里面数不尽的青色纱帘被狂风吹得飘起,屋里的光线被遮挡的更甚,只有数盏灯火亮着。
烛光摇曳不定。
他在隔着两三层帘子的地方停下脚步。
纱帘上倒影着岑未济的影子,对方正站在一颗半人高的观赏金桔树前,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似在修剪枝丫。
他跪下开口道:“陛下金安。”
剪刀停下了。
短暂的沉默里,岑云川嘴边还是忍不住地溜出了心底里的话,抬头强做镇静地问出,“回来的是我,您失望吗?”
说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雷声再次在屋顶上空炸开。
瞬间的亮光照得室内一片惨白。
那道身影动了动,剪刀剪动枝叶的声音再次传出,吧嗒一声后,岑未济的声音很淡,“岑顾怎么了?”
岑云川轻轻一哂,道“您向来手眼通天,会不知道他怎么了吗?”
在岑未济没开口前。
他率先承认了,“他死了,我杀的。”
然后歪头,勾起嘴,“您想听细节吗?我就在现场。”
岑未济没有作声。
两人中间是吹拂飘摆的帘子。
隔着那半透明的纱帘,剪枝的声音再度响起,岑云川见他轻轻抬起手腕,亲手剪掉了那棵树枝上最粗壮的一个枝丫。
他剪刀落下地太过干脆利落,残断的枝丫落在地板上时,发出轻轻的脆响。
岑云川盯着地上的那棵断枝。
忽很轻的笑了一下,“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岑未济停下剪刀,投来一瞥问。
“我只是忽然替岑顾感到可怜罢了,他费劲心机,可惜到头来也不过像是您手中的一枝可以随意被剪下的树枝而已。”
“这就是你此次出去一趟全部的收获吗?”岑未济却一副不甚在意的摸着下巴,打量着枝头,问,“除了一个岑顾?还有吗?”
岑云川听着他用没有什么波动的语气问出这些话时,心底里开始有些痛恨他这副铁石心肠的模样来,仿佛谁死了,在他这里都像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小事一般。
一条人命。
甚至换他一次眉头皱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您早就知道了,对吗?”岑云川问,“知道他借此机会一定会对我动手,而我也一定会对他动手。”
“知道我们中,只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离开枝头的树杈,便已经失去了存活的机会。”岑未济伸手拨了一下金桔树,似对自己剪枝很是满意一般,他绕树转了一圈低头欣赏着,而那断掉的残枝,被他踩在脚下嘎嘣一声后被碾成了碎末,“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岑云川盯着他脚下那截碎成好多节的残枝。
垂下了双眼。
“昌黎平的死是您的授意?”
岑未济顿住脚步,回头看了过来。
中间相隔的垂幕被风吹得来回飘曳不定,让彼此的面容在纱帘的遮挡下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可岑云川仍感受到了这一瞥的力度。
极具穿透力。
“是。”岑未济开口道:“朕的口谕,岑顾去办的事。”
岑云川闻言,非常快的闭了一下眼。
“肃王也是吗?”他继续问道。
“是。”岑未济淡淡道。
岑云川抬头,直直看向他道:“肃王从七岁起就被您收养,随您南征北战多年,世人都说他是您最看重的义子。”
岑未济背手道:“拥兵自重,不服国法,朕又岂能容他。”
“……”即使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可当对方亲口承认时,岑云川的心里就像是装了秤砣似不断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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