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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云川(秋露白霜华)


但在大多数人看来,只要岑未济和自己能突围,牺牲点普普通通的士兵这都是可以接受的,况且已经到了如此生死关头,再讲什么仁善体下都是虚话。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岑未济端着烛台回身,看向下面。
所有人伏倒在地上,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再敢开口。
岑未济忽冷冷一笑,但眼中却俱是失望。
对他们的心思,他了如指掌,但作为全军的首脑,他要想的远比逃命多得多。
此役可输,但此战却不可输。
从湖口逃脱固然能保命,但却会将之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一炬,临水丢失后产生的效应很快便能波及到其他地方,他们将会面临的全线溃败。
“传朕旨意,怀远将军带左步兵团往丘山撤离,奉恩将军率左右车兵团绕两翼……”岑未济道,“朕亲率骑兵断后,所有人不得延误,即刻按照旨意出发。”
岑未济话音未落。
下面立马慌乱起来,谁都没有想到,岑未济竟放弃了最稳妥的撤退办法,选了这么一条离奇的路数。
丘山敌军少,但山大大批人马进去后容易分散,虽能保证最多人活下来,但对将领和皇帝来说反倒风险升高。
岑未济卷起舆图,揣入怀里,往外走去。
身后是一声声的“陛下……不可啊……”
“陛下,请您三思!”
“此招太险……陛下!”
可他没有回头,出了营帐后,翻身上马,一人一骑独身穿过三军,看着那一张张面孔,他勒住缰绳高声问道:“儿郎们!可俱否?”
三军的呼喊声震天动地,是一声声的“不俱!”
他亲点骑兵扼守湖口险地,与孙成亲自交手,焚毁桥梁,掩护其余人撤退。
孙成不知与自己交手的是大虞皇帝陛下,只是下意识觉得,此军上下风气似与前几日完全不同,军貌森严,行动神速,勇猛无畏,无论他怎么想办法竟都无法将手下人马推进到兆水以东分毫。
两军只能隔河对峙。
岑未济命人砍了许多树枝,然后将树枝上分别绑上火把,又让众人分散着跑开后,在河边高举火把。
一时照的水面都煊亮,一眼望去竟有数万人之众的样子,岑未济命人将白日扎好的水筏放入河中,做出一副强行渡河姿态。
孙成以为对方这是要趁着夜色过河偷袭,见火把往这边来移动,连忙下令退兵。
见大军得以平安撤退。
天色将明,岑未济这才调转马头奔赴山中。
行数里地后,他于临水之川回头,看着山下河道中仍飘满残骸和腐烂的粮食辎重,还有平原上的来不及掩埋的两军尸首,最终抬头向西望去。
本应是大川奔流,沃土千里之地,如今却断壁残垣,一片萧条。
月沉于西。
溶于漫漫天地。
他回望山河,满目疮痍。
这一年冬天。
岑云川等待良久的时机终于到临,他主动出击攻打了库特人的老巢。
库特人迅速组织力量反击。
他们不敌,往康平方向逃回,库特人本不想追,但有眼尖的发现康平军不愿舍弃辎重,便起了贼心,想要抢夺。
他们追的越紧,康平军显得越慌乱,沿途丢洒的金银也越多。
引得库特人竟放弃阵型互相哄抢起来。
岑云川早就命人埋伏于两侧,见机杀出,库特人主力仓促间能以抵抗,竟被一举歼灭万人,迎来了西北第一次大捷。
而岑未济从临水成功破围后,立马调整作战方向,亲自指挥军队继续南下,南朝人不敌,节节败退,唯有一二还能抵抗。
南帝携亲眷逃至都城郊的山里。
朝野上下为其求情者不少,连他昔日好友江兆澜也在死前留下绝笔书希望他能留少帝一命。
但岑未济仍下令围山。
最终南帝及皇室成员尽数自杀于山上,南朝自此彻底覆灭,南地也全部归入大虞版图。

一年多来的历练和积累,让岑云川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也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同年深冬,库特人被岑云川彻底赶进出了西北边镇,一个接一个被占据的重镇重新回到了大虞军队的手上。
库特人中最强的一支人马也在壶关被岑云川截住,双方爆发了持续最久的一次激战。
孔梁赶到时,库特人已经所剩无几,满地都是敌首。
城里的百姓听闻贼匪全部被杀,男女老少都涌出了城,这些年来库特人和其豢养的土匪没少杀害这附近村镇的人,城里人对他们恨不得扒皮饮血,方能一解心中仇恨,如今终于大仇得报,人人都是喜极而泣,像过年一样互相庆贺。
岑云川手里还提着敌人将领的头颅,看着这热闹场景,眉眼里也终于带上了如释重负的笑意。
可他嘴角还没弯起。
便有一骑飞奔而来,马还没停下,那人已经滚了下来,就地单膝跪下,大声道:“殿下,有国丧。”
岑云川垂眸看向他,问:“什么意思?”
“陛下……陛下出事了。”那人不敢抬头,低着脑袋道。
岑云川手中的头颅落下,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滚了出去,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你说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前线来报说,陛下在和涑人作战途中,亲自追敌,孤军深入和后面主力部队失去了联系……然后被涑人擒住……。”那人道。
岑云川从马上翻下,几步走至他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一双眼里全是红血丝,平静下已经难掩疯魔,再次逼问道:“陛下怎么了?”
“陛下……驾崩了。”那人哭着道。
岑云川还想继续逼问。
一旁的孔梁见他状态不对,连忙上前,将那送信的士兵从他手里解脱出来,一边劝道:“北地离咱们这少说千里之遥,有时候信报有误也是常事……”
岑云川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他脑袋虽乱但意识还算清明,大虞境内没有人敢用皇帝生死之事开玩笑,岑未济就算没死,但也一定出事了。
前几日他还听到捷报……说涑人借岑未济刚伐完南朝全军疲弱的机会,竟带着大批骑兵南下,一连抢了边境三个大城,杀了城中百姓万人。
岑未济闻讯后震怒,还没等年过完,便再次亲自带兵北上。
明明一路都是捷报……为什么会突然出事?
他还想继续抓着那个小兵问个清楚,可一回头,发现周围只有冯尔俨和孔梁,而冯尔俨正一脸担心的看着他,缓慢眨动了一下双眼,他忽然感到天旋地转起来,就像是群星坠落,日月颠覆,平白在眼前生出些诡诞乱象。
“殿下……”
他在原地胡乱转了几圈后,才哆嗦着伸手就近抓了一匹马,凭着本能翻身上去,可浑身僵的厉害,心就像是被人摘走了一般,只留下一个缺口,四肢百骸彻底失去了控制,他试了几次,马被他弄得烦躁的直摔蹄子了,他也没能上去,最后还差点被黑马直接一蹄子撂翻。
冯尔俨一看,赶紧扑上去,将他扶住,嘴上哄道:“您要去哪,我送您去。”
他吁吁喘着气,嘴巴张合几下,却无法吐露出一个字来,就好像所有的心声都被唇齿拦截绞杀,只能吐出连筋带血的痛苦悲鸣。
孔梁之前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知道岑云川已然伤心的彻底失去神识,无法开口说话,所以他上前一步,冲冯尔俨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抬手击中岑云川后脑勺,将人敲晕了过去。
冯尔俨看着自己怀里软软倒下的岑云川,又抬头看了眼孔梁,震惊的无以复加。
“先送他回城。”孔梁倒是面色如常,还是那副文气模样,哪里看得出像是个刚刚才下了狠手施暴者。
冯尔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人背起来,往马上走去。
岑云川醒来。
看见冯尔俨和孔梁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神情,立在他塌边,而剩余几个与他关系好的新军将领则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他眼珠子动了动,忽然一笑道:“刚刚竟梦见父亲出事了……甚是不吉利,老冯……你等会替我去给各路神仙都上柱香。”
冯尔俨和孔梁都是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
岑云川的笑凝固在嘴角。
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他忽然捂着嘴角,猛地咳了几声,竟吐出一口污血来。
“还愣着做什么!快请大夫来,去把全城的都喊来!”冯尔俨一看急得连忙叫嚷起来。
孔梁面色跟着一变,立马拉住他的脉搏,伸手叩住,闭眼细摸着脉象。
而冯尔俨在一旁紧张地盯着孔梁,似乎生怕他诊出一个什么不太好的脉象来一般。
等孔梁睁眼,几个人连忙凑上来,几双眼睛全都急不可耐的盯向他。
孔梁收回手,忽然叹了口气。
这一叹气给冯尔俨气得都快要变脸了,“哎,你叹什气,有话直说啊!”
当兵的都是急性子,最看不惯他这副泰山崩于面前还强装镇静的模样。
孔梁却无奈的看着面前凑过来的几个脑袋,道:“急火攻心罢了。”
冯尔俨闻言,悻悻收回脑袋。
床上的人吐完最后一口血后,又昏了过去,即便神志不清,但眉头却未松开过一瞬。
冯尔俨等大夫来的间隙,看着外面的大雪,哀声道:“完了呀……”
皇帝生死不明,太子,哦不,也许是前任太子被刺激的一病不起,这是要天下大乱的节奏啊。
“皇帝此次带了多少人去了塞北。”孔梁忽然问。
冯尔俨想了想道:“之前看邸报说,除了三皇子留下监国外,其余诸皇子和亲王等都跟着去了,再加上这些人的亲随,恐怕有十来万人。”
孔梁立刻嗅到了其中的危险气来,皇帝在塞北骤然出事,一无旨意,二无储君,而且前有涑人数万骑兵,后有野心勃勃诸王,无论哪个想要试探一二,起了争权夺位的心思,都得带着生死难料的决心。
一场血雨腥风,在所难免。
两个同时看向了塌上躺着的人,迅速的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冯尔俨当初出山而来,便是为了寻求当世英主,而孔梁千里来投,亦是将全部前程搭了进来。
他们都非一般之人,都带着出人头地,建功立业的宏图之志而来。
在嗅到危机的同时,两人心底除了担忧也升腾起一丝隐隐兴奋之情,此事对他们和岑云川来说,同样也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但能不能抓住机会。
却要看塌上昏睡不醒的这位了。
昏睡中岑云川却再次梦见了绵延千里的荒漠与雪丘,白色的雪花从天而落,很快就遮住他的口鼻。
他从原地起身。
却看见蜿蜒不尽的行军队伍。
这些人黑衣黑甲,面容肃穆,沉默不语的向西而行。
其中最高大的那匹马上坐着一个挺拔威严的背影。
只一眼,他便原地爬起,拔腿追了上去。
很快他就跑到了那人身旁,甚至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那熟悉的面容。
“父亲。”
他张开几乎要冻僵的嘴唇,大声喊道。
可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继续随着队伍行进。
他再次追上去,抬高了声音,甚至急切的挥舞着双手,“父亲,停下……不要再往前了!”
“快停下!”
可他越急,身体就变得越轻盈,就连双手也越发透明。
他抬脚想要用手拽住对方的马头,可双手却穿过马鞍,什么都没能握住。
他低头呆呆看着手臂,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是死了吗?又试了好几次,手臂次次都能穿过兵器和人的身体。
他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原来是他死了,那是不是就说明,岑未济其实没有出事?还好好活着?
可还没能等他想清楚这一切。
眼前忽然变成一片虚无的空白,雪和荒原还有雪中前进的军队,以及岑未济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满眼的白。
他刚动了一下身体。
忽然发现自己好似骑在马上,一偏头就看见自己身边尽是陌生的面孔,他视角向下,却发现了周围人都穿着涑人的军甲。
他正想拔出刀剑,却摸了个空,一拳挥出,也未能击中任何东西。
他再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陷进了另外一个新的场景里去了。
他索性抬头,顺着涑人的视角看了过去。
发现对面数百米外雪原上陈列着雄伟绵延是军队,尽是黑衣黑甲。
怪不得身旁的涑人都如此紧张不安。
这也是岑云川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观察己方列阵场景……从他的双目看去,列阵齐整的大虞军队,就像是……就像是雪中的黑色长城。
那样无声而敛默的耸立于天地之间,以层层叠叠肉体之躯,挡住涑人残暴而血腥的杀戮铁骑。
一个人的威慑和压迫力是有限的。
可面对这样千万人的巍巍雄师,那种强大而盛气凌人的肃杀之气几乎是排山倒海而来。
几乎让对手无法呼吸。
这一刻,岑云川心里也跟着滚烫热络起来,就好像被一股酸涩而澎湃的力量填充心房,让他不由自主的热泪盈眶。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师,真正的天下之甲。
“殿下……”还未等他继续看清,身体忽然剧烈摇晃起来,就像是被打碎的琉璃一般,四处的场景开始崩塌破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血泊长流的景象,他顿时心慌的难以控制,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强行拖着他往那血沼深处陷去一般,“殿下……”
“狸奴,你答应朕的事还未做到。”
耳边忽然出现一道声音。
他赶紧扭头向周围寻去,可那声音却像是从遥远的古迹中传出,似神谕般,从四面八方而来。
震的他几乎要维持不住思绪。
“什么事?”
“是什么事?!”
在彻底沉入血海前,他一遍遍追问道。
“殿下!”
他豁然睁开眼。
冯尔俨像是一直守在旁边,见他张开眼立马回头叫喊起旁人。
岑云川却直直坐起身。
张口就是一句,“我要去塞北。”
“我要见他。”
冯尔俨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一般,以为他被梦魇住了。
吓得连忙要伸手拿符纸。
而一直靠着门框站着的孔梁像是尽在预料中般,平淡接话道:“诸王不会让你去的。”
岑云川直直看过去。
“孤想去,便去得。”
他用了孤字。
孔梁立马站直了身体,像是在他脸上反复确认什么。
可岑云川从床上起身,只是理了理衣服,便朝庭院中走去,屋外倒是个难得的大晴天,灿烂的阳光照的他的面色透的像是玉石一样。
“陛下并无废太子旨意,那么孤还是大虞的皇太子。”
他走了几步,才转过身看着屋内的二人。
“皇帝陛下出事,孤这个储君去觐见,合情合理。”
他说这话时面色极其平静和缓,立在雪地里,披着一件墨色大氅,矜贵从容,嘴角却勾着一丝冰冷而不屑的微笑,那是孔梁和冯尔俨从未见过的一面。
孔梁最先回过神过来,迅速跪下道:“臣愿随殿下一同前往。”他眼里的野心被彻底点燃,终于不再小心掩饰。
“可塞北这十万人马如今被分别控制在诸王和府帅们手中,恐与殿下都不是一条心。”唯有冯尔俨迟疑道。
先不说本就觊觎皇位的诸王,就算手握重兵的府帅们也没一个安分的。
有岑未济在时,都乖顺如绵羊。
可如今皇帝陛下生死不明,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下,青面獠牙的面孔恐都会争先暴露。
岑云川与这些人较量过不止一回,对这些人的两面三刀和心狠手辣自然最是清楚,他起身从那匣子里取出一枚印章,递给冯尔俨道:“你拿着这个,把它亲手交给吴克昌。”
冯尔俨低头瞅着手里的印章,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而且他对岑云川此刻突然表现出的极度冷静与理智有些不安。
就像是回光返照般……处处透着一股紧绷而压抑的感觉。
“他看到后自然明白孤的意思。”说完后,岑云川回头看向孔梁,语气坚决道:“孤需要三千骑兵随孤一道北上。”
孔梁瞬间明白他的意图,立刻抱拳道:“臣这就去安排。”
出去走的路上,孔梁越走越快,快到几乎要将自己绊倒,他感觉自己一身的血都是热的,像是要即刻沸腾起来一般。
他知道,自己等了多年命运的转折时刻终于来了。
若这三千人能帮助岑云川夺下皇位,那么他,和更多的人便会有了从龙之功,若是没能夺下,那么塞北将会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他问马厩尉要三千头五百匹战马时,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无法平复的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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