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骨(十三把剑/阳刚猛男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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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十三把剑/阳刚猛男弦上
- 更新入库:02.11
邑的考虑不难猜测,是因为顾及身后凌启的安危。
而岐槡的退让,却是只有它自己清楚了——短暂的交手看不出来,但它的的确确打不过邑,不管攻击力还是体力都不足以让它支撑过长时间的交手。所以不是不想,是它不能追击,一旦邑停止攻击,它就必须马上撤离以保存体力。
诚然,只守不攻是绝对的劣势,但岐槡赌的就是邑不会持续进攻。
它不信邑会在这样一个狭小的地方再一次动手,置凌启的安全于不顾。
岐槡将屏障彻底收拢到掌心,任由自己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邑的攻击范围之中。它看见邑气息平静,自高往低地俯视着自己,刚想开口继续没谈完的判,却听怀中凌航忽然着急地喊了一声“哥”。
岐槡灰绿的瞳孔往边上移动,果真见到凌启正不管不顾地往自己的方向靠近——或者更严谨地来说,是无视了它的存在,往凌航所在的方向疾步而来。
不悦在眉眼间一闪而过。
岐槡并不将这位全场唯一的人类放在眼里,它只是挥挥手,挥出轻飘飘的一道风墙推开凌启。
然而异变就发生在同一秒。
在推至凌启身前的风墙被无形力量弹开的同一刻,邑忽然发难,毫无预兆的几道光刃弹出,直扑岐槡面门。
这一掌的威力之恐怖,以岐槡的理解,即使是邑也断不可能没有任何前置蓄力就打出来。它的第一反应是惊恐,但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恐怕不是因为它对凌启出手才突然发难,而是早在撤下屏障的那一秒就已经在蓄力中。
因为它看到邑始终如视蝼蚁的眼神在听到凌启一声闷哼之后出现了瞬间的慌乱,对方迟疑了,于是已经拍到面前的光刃便失了方向,给它留下一个躲闪的缝隙。
虽然不多,但——
巨大撞击声响彻别墅,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嗡嗡振鸣回响许久,震得人心脏狂跳不已。这次的动静比之前一次更大更夸张,整座山头鸟兽都被惊得四散逃逸,房间里沙石簌簌落下,模糊了视线。
不多时,被飞扬沙土包裹的角落里又骤然杀回好几道碧芒。邑面不改色地扬手,那些个东西便被扫落,叮叮当当地落在地面,与此同时更多金色的光流钻进岐槡所在的角落,在尘土飞扬中劈里啪啦地炸开火光。
电光火石之间,双方已经交手数回,皆是堪堪卡着不炸塌别墅的极限,想方设法往对方命门袭击。
凌启坐在地上,看不清战场,更看不清邑的动作,只得将目光落在自己脚边,看向方才散落一地的绿色暗器。
那暗器原来是细细长长的墨绿色鳞片。没猜错的话,该是岐槡原身之物,形状、颜色都与邑的有着天壤之别,但材质却大体相似。
凌启想捡一片细看,伸出去的指尖堪堪触碰到鳞片,后者却忽然动了,邑金瞳一扫,那四下散落的鳞片竟就被隔空控制,叛变般飞绕到它的周身,裹上金灿灿的火焰。
它稍一抬手,再一次挡下岐槡不痛不痒的攻击后随手挥了挥,那尘土包裹的中心就被掌风扫飞,撞到另一侧两面墙壁交接的夹角,燃烧着的鳞片飞扑进去,只留下半点残影,随即就是肉体被扎破的粘腻声。有人惊呼,有人低吟。
但很快所有动静就都消失了。
窗户所在的那一整面墙几乎都被摧毁,阳光得以从巨大破口处流进来,更叫那尘土狂欢飞舞,许久才得以落地。
凌启终于看清了那个角落。岐槡不是一个作战的姿势,它背对着他们,把凌航护在它的身体与墙壁之间,七八片鳞片尽数扎在它的后背,深深没入皮肉,只留下极短极短的一截。
血流如注,但不是岐槡的血,它的拟态根本就没有血液。
那血是凌航的。
凌航从它怀中伸来揽它后背的手,替他挡下了其中一页鳞片,瘦到骨节分明的手被彻底扎穿,鲜红顺着指尖流下,在岐槡后背画出一条蜿蜒血河,河道又连接到地板,汇聚成一淌刺眼的血。
他是故意去挡的,因为凌启听见他分明痛得直吸气,还坚持低声安慰岐槡。
“等……”
凌启阻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邑又再度出了手。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甚至就连凌航自己也还维持着上一秒的动作,下一秒就被金光拽出岐槡的怀抱,跌在凌启身边。
从刚才被岐槡风墙攻击开始,凌启脖颈上的项链就自动溢出了淡淡的白金色薄雾,笼罩在凌启周身保护他不受到任何攻击的波及。大概是因为有邑的授意,这雾也很顺从地接纳了凌航,岐槡的攻势被外围挡下,两个人在不大的空间里面面相觑。
两秒后,还是凌启率先反应过来,扑过去检查凌航的手掌。
那掌上鳞片已经被邑顺手拔除了,可狰狞的伤口和难以忍受的痛却还真真实实地存在于凌航身上。大概是跌进雾团里的时候下意识用手撑地,肌肉一发力,便叫那伤处又撕裂出更大的裂口,凌航痛得面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滴落。
但饶是这样,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回到岐槡身边。凌启轻而易举就按住了他因为疼痛而脱力的身体,在怒火与着急之间犹豫数秒,最终还是咬着牙,扯下自己颈上的链坠,重重按上凌航手腕。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快到谁也没有时间多说一句话。
光从红色的吊坠内流出,有意识般自动往凌航骇人的伤口里钻。显然是极痛的,凌航忽然挣扎着惨叫起来,凌启信任邑,所以选择咬牙按下凌航的挣扎,岐槡却发了疯,不管不顾地朝邑发起攻击,只攻不守,顶着粉身碎骨的威胁也要靠近凌航。
场面瞬间变得更加混乱。
地板摇摇晃晃,目之所及的墙面、家具都被波及,只余下破破烂烂的框架还维持着大概的形状,岐槡发出非人的嘶吼,却再一次被踹飞,扭曲的身体撞上衣柜,像折断一样摔回地面,久久能动弹。
“不自量力。”邑背后的金焰聚集,形成一对隐约张开的翅膀。凌启看不见他的正面,只能看见它手中持着什么东西步步逼近岐槡。
竟是箭矢。那东西一左一右袭向岐槡,将它两边肩膀钉穿在木柜门上。
邑露出嘲讽的眼神:“旁门左道的把戏玩多了,还真以为自己对我有一战之力吗。妄想以护心鳞要挟我之前,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没有护心鳞,我也可以让你随时消失。”
这个时候凌航也终于停止了惨叫。治疗堪堪结束,他还虚弱,必须被凌启半扶半抱着才能直起上半身,但手上的伤却是已经明显愈合,只剩下一道粉嫩的疤,和满手未干的鲜血。
岐槡固执地看向凌航,显然因为后者的好转而冷静不少。绷紧的神情松弛下来,它狠狠咳出嘴里的沙石:“那又如何?你杀的最多也就是我的拟态。”
“是吗?”邑挑眉,“地下室的通道,连向着的是你原身栖息处吧。”
岐槡表情变得僵硬,但它仍然怪笑出声:“栖息处能代表什么?你的巢穴同样不是秘密。”
“可惜你连靠近我的原身都不敢,却要反过来千方百计地提防我靠近你的巢穴。”
邑带着怜悯:“让我猜猜——你把我的护心鳞也藏那里,以为这样我就不敢贸然进攻,嗯?”
岐槡还想说些什么,但邑已经没有耐心再与它闲聊了,手掌往上一翻,金色火焰暴起,同时钉住岐槡双肩的箭矢也劈里啪啦地开始自燃。那火不像寻常火焰,燃烧时也未曾掀起热浪,却烧得岐槡浑身青筋暴起,它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呐喊,就像是一个忍受莫大痛楚的濒死之人。
它也确实正在面临死亡。一只更利更粗的箭矢慢慢在邑掌上凝成,箭头闪着无情寒芒,邑轻轻一拨,尖锐的那一头便对准了岐槡眉心的方向。
“你赌错了。”
这是邑最后的宣判。
凌启扶着凌航愣愣地看着。从他的角度,能看见邑手中的箭矢正在一寸寸靠近岐槡。他看到岐槡挪开了视线,不看随时可以终结它的邑,却偏偏转过来看凌航。他听见凌航剧烈鼓动的心跳声,他的小弟挣扎着重重摔在地板,发现无法回到岐槡身边,于是哭了,哭得声嘶力竭,极尽委屈。
“哥!不要——!”他转过头来求凌启。消瘦惨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用还挂着血的手一抹,犹如泣血。
凌启心脏骤停。
来不及多想,他下意识喊了一声邑,声音不算大,甚至有些迟疑。
但邑还是停下来了。
邑扭过头来与他隔空对视,手里的那根箭头停在距离岐槡不到一拳的地方。
凌启张了张嘴:“凌航……会恨我的。”
轻易得出乎凌启意料,他愣了一瞬,急急低头掩饰眉间愧色。
屋子内的一切动静都沉寂下来。大面积损毁的墙外,树影在悄悄缩短,太阳攀爬到了最高处。
一楼大厅。凌启把凌航扶到褪色的布艺沙发上,拆了湿巾为他擦拭泪痕和血迹。
这会儿近距离看凌航,他才更切身地感受到这多年未见的弟弟身体有多糟糕——瘦已经是其次了,凌航甚至有一只脚从膝盖以下便没了任何知觉,视力很差,体温更是保持着不健康的微凉,惨白的皮肤下血管淡到几乎隐形。
只是刚刚十几分钟的清醒,似乎就已经耗光了他的所有体力,他虚脱地半靠在沙发里任由凌启动作,呼吸浅淡而急促。
像是随时会碎掉的玻璃人。
凌启抿着嘴再次细细检查了凌航的手,庆幸自己方才当机立断及时给他的伤做了处理。
做完大概的清理,又去楼上一趟找了床干净的被子。下来的时候身后跟着邑,邑手中提着软绵绵的岐槡,凌启给凌航掖被角的时候,邑也同时把岐槡扔到茶几对面的地毯,重物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于是凌航终于有了反应,扭头直勾勾盯向毫无挣扎之力的岐槡。他想把自己挪到长沙发的另一头,好更靠近对方,但伸出手,却只是体力不支地把自己砸倒在沙发上。
许多年前的沙发不够柔软,这一砸就像要把原就气若游丝的人砸散架,凌航皱着脸缓了七八秒,才泄出几声痛吟。
岐槡是最快有反应的,猛地抬起满是污秽的脸,死气沉沉的眼中溢出急躁。邑倒也不比他慢,只是始终兴致平平地冷眼旁观;凌启比他们都稍迟一些,原本已经转过身收拾东西,闻声回头的时候已是来不及。
他吓了一跳,扔下东西忙去扶。只是手指刚刚触碰到凌航,便被一声爆呵拦住。
“别碰他!”岐槡这一嗓子声嘶力竭,声调都变了形,“你想让他死吗!”
呵得凌启动作停在空中,侧头去看它。于是便见对方口鼻都喷出了黑色的液体,像血,又不是血。
岐槡狼狈地呛咳几声,低头随意将黑色蹭上地毯,粗喘道:“别乱动他,他身体不好,禁不起你的折腾。把我——让我离他近点,我来。”
“岐……槡……”凌航也痛苦地低喃。
这场面,倒像是凌启他们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似的了。
凌启莫名地眨了眨眼,不知如何十号,便下意识用眼神征询邑的意见。
邑并不看他,将只烧了半截的烟掐灭在两指之间。不紧不慢地晾了几人好一会儿,手腕才微微动了动,于是岐槡腾空而起,被无形的力量拖拽到沙发旁。
两双灰色的眸第一时间望向对方。
大概是感人的吧——只不过那是外人无从理解的情感了,凌启和邑都暂时没法体会。沙发上病得将死的青年探出视线,含了一汪浊泪使劲摇头,而地毯上怪物却并不理睬,自顾自发了很在茶几边角处把自己眉心磕破,须臾间就有绿到发黑的光从它的伤口溢出,有意识般钻进凌航腕上经脉。
肉眼可见的,凌航半溃散的眼神开始聚焦,脸上也渐渐有了不多的气色。他像久旱逢甘雨,无法抑制地发出上瘾者般的喘,而后软倒在沙发里,失神消化着身体的变化。
与之相对的,岐槡则像是被抽干了的血包,趴在地上彻底没了生气,它的身体越发没有了人形,乍一看倒像……一只变异了的巨大蜥蜴。
凌启不可置信地看看它,再看看凌航。
他突然明白凌航的瞳色为什么会是与岐槡一模一样的灰了。
他本以为是岐槡侵蚀了凌航。
事实却是,岐槡抽取自己的力量……维持凌航的生命?甚至从两人的互动上看,这样的行为并非偶然特例,恐怕持续已久。
“你……”待到凌航气喘匀了,凌启才敢尝试性伸手去碰对方脸颊,果然,已经不再冰凉。
凌航却是很快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哥,对不起。”凌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漂浮。
他的目光动也不动地放在地上的岐槡身上,满心被挂念占满。但想想从见面至今,自己都还没能好好地与眼前的胞兄对过一次完整的话,事已至此,他必须趁着自己状态最清醒也最冷静的时候赶紧把话说完。
“是我误会了,没想到又给你惹祸。今天闹成这样不是我的本意,还有以前的事情,应该也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抱歉。”凌航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岐槡不是坏人,而且它以后也做不了什么了,你们把东西带走,我们发誓以后再不打扰了,好不好?”
“我没怪你。”凌启皱眉。说罢又觉得自己语气未免干巴,尽力缓了缓神色。
本该说些“见到你已经很开心”之类寒暄的,奈何话到嘴边,实在说服不了自己,只能转而苦笑问:“你这么说,是不是这次一别,我们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凌航叹气。
许久,才轻声道:“也许。”
“嗯。”凌启了然,“我们为了这一面花了十年,这不是你的错。”
见凌航状况明显缓和,他伸手把对方扶坐起来,这次难免更谨慎了些,再三确认人坐稳了,才自己拉了个椅子坐到旁边:“那就别急着让我走,至少闲着和我聊聊吧。这些年你——还有爸妈去了哪里?为什么又回到了这了?它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身体。”
客厅另一头的声音适时接在凌启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是邑在把玩它刚刚从楼上随手拾到的老式打火机,随后便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步靠近。
凌启无奈地抬头,恰迎上邑伸过来的手,对方轻车熟路地托住他的后脑勺。俯身,给了一个带了点刻意成分的吻,触感滚烫,是邑方才沸腾的热血还未平复。
“我去一趟地下室,在这等我。”邑的眼神因为金瞳的存在而显得冰冷,但收手时,指尖依然温柔滑过凌启面颊。
“你自己?”凌启低声问。
“没事,它暂时没危险。”
没记错的话,之前岐槡承认过地下室藏着护心鳞,还有它的原身。
两人交换了一个互相确认的眼神。 凌启想跟邑一起去的,但思及凌航,余光再瞥见死尸般的岐槡,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温和地点头,目送邑转身离去。
直到邑消失在视线内许久,才回头对凌航道:“没外人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凌航苍白一笑:“或许不知道更好呢?已经过去的事情本来不值一提。”
故事说长也短,说短,却又好似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凌航已经记不起八岁之前的太多事情了,但他曾一度深信自己是在前八年的人生中透支了幸福,才会一朝堕入人间炼狱。
八岁那年,起先只是随父母逃亡。
远赴陌生国土的生活觉不像想象中的美好,有的只是一路流离,逃离了铺天盖地的通缉,紧接着却被现实砸得头晕眼花。语言是不通的,异国货币是花不出的去,人是被歧视的。
最开始还好,以凌家父母的小聪明,到底还能混上口吃的,混到个屋檐住着。然而在日子渐渐好起来的时候,冬天却是先一步来了——那是个冬天每分每秒都在冻死人的国度,凌家父母却还没有能力租到配备充足取暖条件的房子。
大人尚且还能抗一抗,可经过大半年流离失所,已经又瘦又小凌航该怎么办?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平安度过这个冬天。凌家父母急得焦头烂额。万幸好说歹说,社区中终于有一户人家同意接受寄养,于是凌启便暂时地离开了父母,被接进了从未见过的大房子里过冬——当然不是免费的,为此凌家夫妻俩必须更长时间地外出打工,才能付得起托管费。
邻居家很大,全屋铺着足够火热的地暖,壁炉里的火随时随地都在燃烧,吃的是蛋白质丰富的全肉餐,饭后还能分到女主人自己烤制的一块小蛋糕。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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