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骨(十三把剑/阳刚猛男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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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十三把剑/阳刚猛男弦上
- 更新入库:02.11
然而这却是凌航噩梦的开始。
主人家把他的房间安排在他们上高中的儿子隔壁。
那人长得很高很壮,白天几乎不怎么搭理他,却会在入夜之后悄悄打开房门,粗暴地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
他太小了,所以他只是摸。但这也足够叫懵懵懂懂的小孩害怕到干呕了,凌航总是哭,他便掐着凌航的脖子,威胁他不准告状,然后用他刚成年的冲动与恶劣污染了凌航整个童年。
这样的日子凌寒过了三年,这样的记忆填满了异国的三个冬天。他不敢说,一半是因为害怕那只凶狠的狼,一半是因为父母深夜归家时的疲惫。
他总想着再忍忍,再忍忍,甚至告诉自己这无所谓。可是身体依然迅速消瘦下去,性格也不知何时变得越发怯懦敏感。
后来……后来日子突然在某天好起来了,父母将他带离了恶魔的家,踏上返国的路。
从某种意义上说,日子好了点,至少不必再忍受每个夜里男人喷上脸颊的粗喘。
但又有许多地方不好,父母吃了三年底层的苦,又忍不住干回了那些行当,东躲西藏的日子再次开启,给身体又压上沉重的负担。原先只是体弱,在这过程中算是彻底垮了,有时上边追捕力度大,凌航病上个两三月也没能就医,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扛着,活过来,却也毁了根基。
凌航时常觉得痛,痛到彻夜难眠,却不敢哭出声音,但他不知道自己是病出了幻觉,还是身体哪个地方出现了毛病。
父母自然也心疼他,也愧于过去三年的忽略。所以每躲过一阵风波,都会想方设法找到各种补药往他身体里填,奈何早已无济于事,每次堪堪补上一点,很快又要拖着未愈的身体到处潜逃。
他们逃到山里,父亲小腿不甚中弹,危急之际父亲独自钻进相反方向的深林,用自己换取妻儿逃出生机。
那天雨很大,母亲凭着超强的方向感甩开追兵,下一秒却在他眼前失足掉进万丈悬崖。
本就无甚支撑的人生彻底塌了。
凌航竟生不出太多感觉,他只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也马上就要死了。
只是死之前,他想回到他的家,回到他这辈子唯一体会过幸福的地方。离开这座山头的时候他太小,不认识路,那用双脚找,穿过草丛的时候有蛇在他脚踝上咬了一口,那儿很快肿成紫黑色,走不动了,那就用爬,入魔似地往前爬,爬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再被雨水冲散。
他最后一次得到了上头的眷顾,在生命的最重点,他终于看见了记忆里的别墅大门——用他那双被灌木枝条划伤,被血染红了视线的双眼。
那不过是五百米左右的一段路,他却要花上一个小时才爬进了院子。
他已经看不见了,但他知道这儿是他的家,家里有记忆的味道。
他想睡了,蜷缩在院子里,任由鲜血不断从全身的伤口流出,混合着雨水着渗进泥土。
他本该就这样死去。
可是就是这半身的血,这半身与凌启同样拥有引灵之力的鲜血,唤醒了岐槡。
后来的许多时间里,岐槡一直都像今天一样燃烧自己为数不多的力量,无底洞似的支撑着凌航早该结束的生命。他们就待着这座房子里,一起走过了数个年头,直到他和它都快到极限,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它不想到此为止,所以选择以卵击石地对上了邑,仅仅是因为只有邑的力量能填补它的缺口,才能让它继续支撑凌航。
“所以你会觉得是邑强迫我……”凌启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被强迫的不是他,而是凌航自己。
凌航点点头,作为当事人倒显得淡然许多:“一开始就是这么觉得的,但我当时还不完全同意岐槡的做法,岐槡想叫我彻底放心。所以开发区那间钉子房里,你们被困的时候,其实我就在隔壁。”
凌启瞪大眼睛,就听凌航继续道:“不过那次你们根本没按照岐槡剧本发展,我看到的是它没有强迫你,你也没有表现出太多反感。奇怪的是感情看起来又着实不多,困了你们一段时间,反倒叫我更加动摇,所以后来岐槡只能带着我先离开。”
一切理不清的因果似乎瞬间都通了。当日岐槡的攻击性并不强,凌启一度想不明白设下那样一个局的意义何在,原不是岐槡想干什么,而是凌航在考察他与邑的关系。
凌航歪歪头:“再后面就是你知道的了。我与岐槡意见分歧,而岐槡力量薄弱也无从下手,拖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是最近我身体越来越撑不住了,昏睡了一周都不醒,岐槡才会拼死再次启用之前埋下的设计,利用尾羽变色推进你们下一步行动。然后在地底……我恰好苏醒,看到你果真是被强迫的,决定彻底放纵岐槡的行动,所以你们被引到这里。”
“那你现在,”信息量有点大,凌启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厉害,好一会儿才发得出声音,“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应该还健康吧?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离死不远吧。”凌航轻松道,“也还好,我从许多年前就接受了自己随时会死的事情,能活到现在已经算偷来的。今天输给你的——伴侣?总之我们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就当是给自己一个重新投个好胎的机会罢了。”
“……还有其他办法吗?”
“没意义了。”凌航摇头,“无底洞就是无底洞,就算用上护心鳞、用上尾羽,甚至岐槡去抢得那副原身,结果都不过是多撑一段时间,用完就又没有了。既然你与它是你情我愿,我便没有理由去害它。我只求哥你可以到此为止不追究,让我和岐槡好好走完最后一段路,后面我死了,他会自己离开的。”
凌启沉默。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发现从自己进入这座房子起,心口处就时常传来某种莫名的悸动,就像是身体里的血忽然变得滚烫,每条血管里的涌动都在诉说着狂欢。尤其是凌航说到他的血唤醒了岐槡之后,那种感觉就越发明显了。
他好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基因里的呼唤。
眼前这个人,是与他流着相似血液的手足,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与他拥有天然链接的人。
可是这个人脆弱得就像一缕烟,随时可能消散。命运逼迫他逃离凌启,于是那条血脉的线被狠狠拉扯、绷紧、寸寸断裂,叫另一端的凌启孤独又彷徨。
客厅寂静了许久。
久到挂钟上的分针都挪了好大一截,凌启才勉强消化完这份心情。他随手揉了揉僵硬的脸,重新接上话题:“你找过爸妈吗?”
“他们死了。”凌航重新趴回沙发,伸手牵住地上不省人事的岐槡,语气黯然:“都死在这座山里。抱歉,但岐槡的力量只够养活我了,所以一直没能将他们寻回来好好安葬。”
这倒是早有预感的结果,并不难接受。凌启无声地叹了口气,点头:“怪我没有更早找到,你不需要道歉。”
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个抚摸凌航脑袋的动作,凌启大拇指轻轻按在凌航头顶的发旋里,另外四指轻轻拨动柔软发丝。
凌航愣了一愣,这次却不再躲。
很久很久以前,哥哥也喜欢这般逗年幼的弟弟,这是兄弟俩心照不宣的秘密。
可惜已经过去太久了。
“好好活着,尽你最大的努力,好吗?”凌启轻声道:“剩下的交给哥哥吧。”
压抑的道别之后,凌启带上随身物品,把家交还给凌航和岐槡。
——虽然没什么用,但他还是给凌航留下了大部分药物和食物,空荡荡的背包背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出了门,径直绕到别墅后院,没什么困难便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那入口通道不大,却意外的深入地底,凌启顺着阶梯往下寻去,摸索着走走停停,才抵达错落两层空间的最底下、一个半隔开的房间。
见到邑的时候,距离他进入地下室已经足足有二十分钟过去了,邑大概早就听见了动静,回头时并无意外,只是伸手示意凌启靠近。
凌启顿了半秒,将手放它的手心里,任由他牵引着走过去。
“这是……”
两三盏简陋灯泡胡乱挂在墙上,昏黄的光照亮了眼前奇景。这个房间显然不是地下室正经修建出来的一部分,更像后来人的胡乱挖掘,而且是纯手工的方式,目之所及尽是坑洼,墙角零散堆着几堆废土。
但其中最有冲击性的的,还属墙根处那具狰狞的肉体——
像鳄,又像蛇,大半身子仍然埋在墙壁中、土层里,人为挖掘只够让它露出小半侧脸与一只完整的前爪,目测起来比邑的原身小了许多,但对人类来说依然巨大。
甚至不用凌启猜,这从未见过的生物只有可能是岐槡的原身。
岐槡不像邑的原身那般只剩白骨,它依然有血有肉,甚至还有隐约的微弱呼吸,只是露出来的身体部分却无一处好肉。血淋淋的是新伤,粉嫩嫩是刚愈合的皮肉,除此之外还有大片或厚或薄的黑色血痂,零零散散覆盖肢体上。
可是从岐槡与墙体交界处仅剩的鳞片来推测,那些地方原本应该是被鳞片覆满,不说坚不可摧,至少不该遍体鳞伤。
“它……是怎么回事?”
凌启其实已经猜出来了,但还是下意识问邑。
“是它自己拔的。”邑答,“它的拟态不能直接链接原身,需要力量时,只能通过这种方法透支。”
凌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但身后,邑的关注点却显然并不在岐槡身上。
“看。”它拖着凌启的脸稍微转向侧面,示意后者去看那灯下的红凳,“认识吗?”
是市面上至今十分多见的那种塑料凳,甚至进山前,凌启在那歇脚的小农庄里都见过不少,只不过眼下摆在这儿尤显突兀。
不对。突兀的未必是凳子,是红凳上正端端正正摆着的两根白骨,从形状与大小上看,竟是两根人腿骨。
凌启惊疑不定地后退半步,就像是把自己送进邑的怀里:“不认识。”
定睛再看,那两根腿骨已经泛起厚重的灰黄,想来至少该有数十甚至上百年的历史,粗略对比下长度和形态,恐怕是来自于两个不同的人。
“我应该认识吗?”凌启问邑。
邑被逗笑了,胸腔里传过来低沉的震动:“或许?”
他把玩着凌启的五指,牵引后者的手慢慢抬起,指向其中一根腿骨:“这位姓杜。”
又向右平移,指向另外一根:“这位姓金。”
都不是什么稀有姓氏。但放到一起……
杜清玥,金阳。
凌启渐渐皱起眉头。
“你之前问过的问题,现在可以回答你了。这两根骨头的主人曾与鼎盛时期的岐槡做过交易,所以百年后他们的后人依然会在毫不知情下被岐槡操控——或者说受到一些‘来自潜意识的指引’。岐槡能做的不多,甚至不能影响交易者后人的主人格,只能通过影响他们做出某些‘无意间’的举动,引导你到某个地方、去做某件事。更多时候,它应该只是用他们的眼睛监视你的行踪。”
邑顿了顿,点到即止地给凌启留足了思考时间。
凌启猛地打了个哆嗦。
渐渐连成线、织成网的线索在这一刻彻底完整了,原来笼罩着他的不是线也不是网,分明是尽心设计、不留任何透气孔的一张铁罩。
从一开始。
从清玥引他见到白骨,清玥以身入局激起他的求真欲,再到金阳每次恰到好处的出现,每一句恰到好处的透漏……
原来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早被写进剧本里。
岐槡以他们为棋围剿他,最终是为了指向棋盘外的邑。
那邑呢?
凌启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眼中不知何时带上了防备与审视。
“那你呢?”他问。
“不许用这种眼神。”邑俯身亲在凌启的眼皮上,逼他不得不闭上双眼,“我确实有所察觉,甚至起初主动配合岐槡,看着它把你推到我身边。但清玥和金阳的事情不是故意瞒你,之前威利和你说过他们身上没有岐槡的气息,是因为在今天之前我们也始终猜不透岐槡操纵他们的方式。”
与岐槡做交易的是杜金两家的先人,清玥和金阳连岐槡的存在都不知晓,自然没有它的气息。
谁又能想到岐槡力量特质是遗传呢?
“前提是我能确保你不会受到伤害。不是说信我的吗?嗯?”
“信你不代表我没有知情权。”凌启深吸一口气。
邑蹭蹭凌启的额发:“在最合适的时候知情,对你会轻松一点。”
凌启的回答是沉默。
他许久都不再开口,也不动。
久到邑开始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推开它开始宣泄不满时,他却忽然卸下一口气,把自己全身重量都交给邑的臂弯,像是累极。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一切啊。”
凌启的语气平缓无力,没有一点质问该有的威慑力,反而好似抱怨撒娇。
“我的错。”邑也不吝啬认错。
“累了就回去休息吧。”它熟门熟路地将凌启打横抱起,脚尖随意踢起地上的小石子打向悬挂着的灯泡开关,地下室便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是了,这也是一处地底,对邑来说行动根本没有半点困难。
但凌启看不见,他只能通过自身轻微的颠簸和邑的脚步声判断它在往外走。
“护心鳞拿到了吗?”暗中传来凌启闷闷的声音。
“嗯,拿了。”
“接下来要去哪?”
“回我们的巢穴。”
“它还会有其他行动吗?”
“这里的都解决了,它做不了什么了。”
“以后都不会再来?”
“也许……嗯?”
始终沉稳的脚步声乱了两步,随后忽然停下。两人低低的对话声忽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暧昧水声,有谁伸了舌头把自己送入虎口,却又在被反擒时忍不住喘出受惊般的哼哼声;又有谁挣扎间在衣物中拉扯出混乱簌簌声,最后只能仰着头被迫吞咽带着对方味道的口液。
足足有五六分钟才渐止。
“亲我?”低沉嗓音带着笑意,“想干什么?”
另一道声音却是要缓上还一会儿才勉强平复气息。
“先不回去了。”声音主人克制着喘息,说出的话倒毫不客气:“帮我在这两座山找点东西——找两具尸骨。把他们安葬到小航选好的地方,我们再走。”
邑自然不会拒绝凌启,但尸骨找得并不顺利。
自古被列为无人区的险地像是一只巨大的饕餮,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只进不出,大山连着大山,峭壁下纵横着死亡峡谷,凌启站在高处往下望,可以想见鲜活的生命跌落下去都会被瞬间吞噬,更别说寻回十多年前的尸体。
——难怪就连原身埋在这座山中的岐槡也无能为力。
凌启在崖边慢慢矮身坐下,抱着膝盖若有所思。
方才离开别墅时,邑拿了凌航的一滴血与他的一滴血混合,以血为引,带着他寻到了这里。它说有一部分味道就在崖底,于是简单安置了凌启便徒身跳了下去。
凌启再一次抬手看看时间,算算已经过去二十余分钟了,邑仍然没有归来的动静。胸口还残留着目睹邑以肉身往下跳时一瞬间的窒息感,心神不宁间,又忍不住想象当年母亲失足滚落下去时的场景。
当年她会害怕吗?
目睹母亲跌落的凌航会害怕吗?
……那邑呢?它会害怕吗?
凌启歪头把脸颊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不足二十四小时内,巨量往事塞进了他的身体,叫他逃避了十几年的怯懦再也无所遁形。
他回忆模糊记忆中的父亲母亲,想象中还原凌航的过去,勾勒凌航与岐槡相拥的身影,最后又一遍遍回想微笑着跳入深渊的邑。
胸口堵住了一口气,就连他也寻不到出口。来时一路冻得通红的脸被山间日照一晒,开始生出隐约又烫又痒的感觉来,凌启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下一秒便听见身后有踏雪而来的声音,他猛地回头,邑已经站定在身后。
“怎么坐在地上?”
“你的脸?”凌启目光落在邑的脸上,那儿赫然横着一道两指宽的擦伤。
对方像是才发觉,抬手摸了摸。是枝叶擦出的伤痕,所幸指尖拂过,有淡淡金光跳动,眨眼间便光滑如初。
“不小心弄伤的,不打紧。”凌启不起身,邑便也不再勉强,自己上前蹲跪在凌启面前,视线对碰,看进他黑到死寂的双眼:“抱歉,只能找到一部分。她跌落死亡后尸体被猛兽分食,残骸散落在底下各个角落,有些保存不好的早已化作粉末,找不回来了。”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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