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陶岁笑着摸摸小白,正要往嘴里塞下最后一个小笼包,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正在靠近,他吃得太沉浸,竟然都没有听见闫衷开门的声音,等反应过来要把小白抱下去时,闫衷就已站到他身后了。
陶岁咬着包子,僵硬着身子不敢回头。
闫衷面色平淡俯身把小白从他腿上拎走,放到地上,小白又呜咽着躲回他脚边。
他低了低头,伸手想把嘴里的包子拿开,却被闫衷捏着手腕抬起来,拉直了手臂检查伤口。
凸出的腕骨硌着掌心,跳动的血管被微微用力地压着,陶岁手心里冒出汗,忍不住抬起了头,也看向自己的手臂。
闫衷没再给他用绷带和纱布,伤口结了厚厚的痂,丑陋又可怖,他有时会偷偷想自己用纱布继续缠上。
偶尔犯病,他还会想要抠掉。
两天前尝试过一次,只抠了一点点,没想到也被闫衷发现,那一巴掌真用了点力,陶岁捂着屁股一声不吭,闷闷地含着泪,垂着脑袋也不看闫衷,最后被闫衷吹了会暴露在空气中半愈合的肉,捧着脸亲了一会,才巴巴地流眼泪,吸着鼻子不肯低头。
闫衷给他换好药,转身去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端进来一块软绵绵肥乎乎的舒芙蕾,把他哄好。
厨房里现在有很多做甜品的工具和食材。
这间房子的采光很好,白天的时候整个客厅都很亮堂,回家早的话陶岁不用开灯,也不担心夜盲症会看不见。
大片的光打落,房间里的阳光让陶岁觉得太强烈,客厅里的却又刚刚好,明明是同一个太阳。
他仰着头,一双漂亮的瞳孔被光照得晶莹剔透,犹如一汪暖光下的湖泊,映着那一道靠得极近的人影。
视线里,闫衷垂眼仔细检视着他的伤口,一寸也不落下,看完了右手,就朝他的左手望了一眼,他愣了下,身体下意识的惯性让他乖乖地将左手也举了起来。
闫衷眼底柔和几分,掌心贴上去轻捏住。
陶岁两只手腕都被握着,嘴里还叼着包子,呆呆地不知道吞下,脖子都仰酸了,闫衷才终于满意,松开了手。
他伸手想拿包子,看见闫衷比手语问他。
-多出来的那个,为什么没留给我。
陶岁呆滞了一会,把包子从嘴里拿开,解释说:“我以为你吃过了,就给小白吃了。”
他只吃三个的习惯,闫衷一直记得,看见有四个包子的时候,他还以为闫衷忘了。
-那我的呢?
“……”
陶岁看了眼手里被自己咬出一道牙印的包子,不知所措了好一会,才恍然想起,他干嘛要管闫衷有没有吃,他不应该对这个家伙态度这么好。
怎么每次都傻傻地被套了进去!
“关我什么事!”他像只突然炸了毛的猫,不再似刚才那般乖巧温顺,喵喵呜呜地发起脾气,“你自己给我做的早餐,也是你自己给我留的纸条!你又没说多出来的那个是你的!”
“我就要给小白吃!”
“你不是包了很多吗?你自己再重新……”
猫的怒火被打断,闫衷捞过他温热的脖颈,弯腰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随后身子俯得更低,凑过去咬住他手里的包子,将其叼走。
-那这个是我的。
猫呆呆傻傻熄了火。
“伤口恢复得不错,再过半个月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还是记得要按时擦药,下次可注意着点,走路要看车。”
陶岁听着医生的嘱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不知道这些伤口又会留下多深的疤,很丑很难看,他再也不想露出手臂了。
膝盖也是。
闫衷在他身后,捏了捏他的后颈,接过医生递来的单子,牵着人去窗口拿药。
陶岁神情恹恹地跟着,偷偷叹一声气,把复查的情况告诉孟雏,让孟雏不要再担心。
裘寸晖:收到(o^^o)
裘寸晖:岁岁什么时候和我去医院复查呢?陈医生给我发消息了。
yyy:好的。
yyy:会尽快找到时间的。
聊天框里的消息被选中几条后迅速删除,没有留下痕迹,只剩下陶岁和孟雏报平安。
闫衷每天都会翻陶岁的手机,尽管他的微信只有零星几个好友,和各种各样的小组群,连社交软件也少得可怜,空荡荡的没什么可翻的。
陶岁不改密码,也没换桌面,无所谓被闫衷发现。
他之前也看过闫衷的手机,虽然不是他在翻,是闫衷在翻而他偷看。
闫衷的锁屏密码是他生日,桌面是他小时候姑姑带他去拍的童年艺术照,他张着嘴在哭,脸上的眼泪被自己抹花,一只手捂着半张脸,另一只手捏着拳头垂在腿边。
这是他太害怕陌生的环境,被摄影师手里举着的“黑色炮筒”吓哭,摄影师觉得可爱拍下来的,送给姑姑,姑姑后来送给长大了一点的他,他觉得丢脸,偷偷夹在书里,除了闫衷没给任何人看过。
第30章 岁岁
闫衷的甜品店装修好的当天,陶岁收到他的短信,说店修好了,要带他去看,他没回,闫衷打电话来,他却接了。
长达好几分钟的沉默,陶岁用一声故作冷淡的“嗯”来打破僵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闫衷说一句祝福的话。
他正犹豫着,手机又收到一条短信,还是闫衷发的,说:“你下课了我带你去看。”
陶岁静了几秒,又“嗯”一声。
路口,闫衷依然戴着那顶黑色的鸭舌帽,陶岁一眼就看见他。
他每天来接陶岁都是差不多的打扮,黑色短袖和黑色休闲裤,偶尔要在店里忙就会穿黑色的无袖背心,露出两条精壮的手臂,最后还要戴一顶黑色鸭舌帽,好似势必要将“躲”这个词贯彻到底,不让陶岁不开心,整个人阴森森地立在公交车站的站牌底下,偏偏长得太高,反而更引人注目了。
陶岁每次靠近都只迅速地瞥他一眼,不和他讲话也不看他,公交车到站了陶岁也不会等他,头也不回地就上车。
但他跟着一起上车时悄悄勾陶岁的手指,陶岁不会甩开。
有时没有座位,闫衷就会挤着陶岁站,一双手臂恨不能干脆拥住陶岁,陶岁想让这烦人精走开,一对上闫衷的眼神又马上哑了声。
因为那是想要亲他的眼神。
仿佛他一动一张嘴的下一秒,闫衷就会什么都不管直接吻上来。
他越来越清晰地感知到闫衷的疯狂。
今天闫衷去店里忙过,穿的是无袖背心,和穿着长袖的陶岁站在一起好不违和。
陶岁这几天正值焦躁期,极度厌恶自己手肘膝盖上的血痂,只是看一眼情绪都会变得很糟糕,忍不住想抠,抠了被闫衷打还会大发脾气,哭着闹,和以往都不同,是真的生气也是真的委屈,提着嗓子质问闫衷凭什么管自己,不断和闫衷重复他们已经分手,让闫衷从他面前消失。
他自己也没办法控制情绪,甚至不能明白为什么面对闫衷时这些疤会让他更崩溃,真的只想要闫衷从他眼前消失,他一个人待着才更好。
可陶岁一句真心话没有说,闫衷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沉默接受他的怒火,继续为他擦干净泪花的脸,哭出了一身的汗,再仔细换好伤口上的药,低头凑得很近,轻轻朝他的伤口吹气,像哄小时候那个只是磕伤了膝盖都要大哭一场的陶岁。
这是闫衷自己亲手惯出来的脾气。
所以无论陶岁说什么,闫衷都不会消失。
等陶岁发完脾气,被闫衷哄好了冷静下来,大概是又觉得自己刚刚无理取闹讲话太过分,总会红着眼睛在他怀里乖乖待一会,蜷着腿不再出声,只小幅度地喘气,眼皮上的痣红得可怜,想抠手指的动作被他拦住后,脸就会下意识往他胸口埋一下,伴随着很轻的抽噎。
闫衷就安静地抱着人,手捏捏大腿又捏捏腰,搂着人坐自己腿上,他以前就喜欢这样抱陶岁,陶岁身子软,又轻,坐腿上也没什么重量,只是抱着软绵绵的,很舒服,也很亲密。
辽城的夏天热,他们穿着短一截的裤子,肉贴着肉,陶岁皮肤白,一双腿露在外面漂亮得不行,有时坐他腿上靠着他睡着,醒来后也不曾注意到自己一双腿有好几处淡淡的指印,正褪去被用力掐出的红,变成隐秘的粉,融在雪白的皮肤上,若隐若现。
为了避免处于焦躁期的陶岁再去抠手臂上的血痂,闫衷只能给他套上薄一点的长袖。
甜品店就在学校附近,闫衷牵着陶岁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了,陶岁一路都任他牵着,安安静静像只温顺的小羔羊,仿佛没有了脾气,直到看见了甜品店招牌上的那几个大字。
——岁岁甜品店。
空气都凝滞了几秒。
陶岁的脸几乎是瞬间就涨红了,连着耳朵尖和脖子根都是红的,整个人都炸了毛,和闫衷预想的一模一样。
他憋了好几分钟,才怒然要甩开闫衷的手,想发火,又害怕周围路人的目光,一双眼睛波光粼粼,浮动着摇晃的光影,鼻尖都气得粉红,压着嗓子对他喊:“你有病吗?!”
闫衷朝他凑近了一点。
他发着火,甚至都不在意闫衷在公共场合这过分亲密的举动,只继续激动地讲:“好土!”
“你怎么会……你是不是故意的?!”
闫衷点了点头。
“你神经病!”陶岁快要哭了,气得胸口一团火没处发,不知道怎么骂人,又拿闫衷没有办法,只能对闫衷重复那句不痛不痒的话,“你神经病!”
闫衷压住笑,怕陶岁真的忍不住被气哭,捏捏陶岁的腰,把人往店里抱,关上门,不让别人看。
虽然不知道陶岁为什么会这么抗拒用自己的名字给甜品店起名,也不知道陶岁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名字很土,但闫衷知道陶岁一定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定会炸毛。
这是他要起“岁岁甜品店”这个名字的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就是除了这个名字他都不会选择,全都不喜欢。
“改掉!改掉!”
陶岁捏着拳头,急得都跺脚。
“你快改掉!”
闫衷唇角微微上扬,身子靠在面包柜上,趁陶岁只顾着发脾气,手心悄悄握上了那把纤瘦的软腰,将人搂近了点,用一只手比手语。
-牌都装好了。
“我不管!你都没有经过我同意!你必须得改!!”
陶岁气鼓鼓的,鲜见地露出以前的脾气来,那是一种娇蛮——放纵中带着点不讲理,仗着对方一定会退让,耍着性子提要求,还要对方只能答应不许拒绝。
闫衷无奈地歪了歪头,盯着陶岁看了好一会,贪恋地瞧陶岁生动的表情,漂亮的脸,想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吻住,却只是望着不动。
直到陶岁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抿住嘴唇,安静了下来。
他这才又比了一句。
-浪费钱。
提到钱,陶岁噎了下,嘴唇动了动,思考着要怎么反驳,却见闫衷慢慢地比。
-就想叫这个。
-别的都不行。
-除了岁岁。
-我都不喜欢。
闫衷盯着他,嘴唇动了两下。
“岁岁。”
-除了。
“岁岁。”
-我都不喜欢。
甜品店的门上挂了风铃,陶岁似乎听见一阵清脆的响,是风拨动,还是谁的手?
他心跳太快,几欲跳出喉咙,不是风,是那双眼,和那句故意扰乱他心弦的示爱。
闫衷终于俯身吻住他,他没有推开,只是闭上眼,错乱的呼吸还是很笨拙,闫衷环紧他的腰,和他紧密相贴,除了一寸寸深入占有,其他的事都抛之脑后。
湿热的喘息交缠在一起,整个身体都变得很烫,又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陶岁想,他可以原谅闫衷一个小时,只有这一个小时,不会再更多。
他轻轻蹭了下闫衷的鼻尖,算作一次小小的回应。
得来的是忽然变得更深也更野蛮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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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焦躁期):你神经病!**
闫衷的甜品店刚开业那两天并没有什么生意。
他没做宣传,陶岁觉得他很笨,没有人新店开业不宣传的,那怎么吸引客人呢?小时候他在街上看到新开业的店,门口都摆满了花篮,甚至第一天还会放礼炮,虽然闫衷也确实不用张扬到那种地步,但是开了店就应该上心一点,对自己的店负责。
陶岁中午还偷偷拐去路口看过,只有零星几个人光顾那间用天蓝色油漆装潢过的面包店,木制的门上还挂着精致的小锦鲤风铃,透明的淡蓝色身躯和橙色的尾巴,一条条小小的锦鲤在空中轻轻地晃,很像他和闫衷以前养的那几条鱼。
他真的有很认真地换水和喂食,但鱼还是没养活,他还给它们起了名字,分别叫小肥,小黑斑,小白斑。
陶岁认为自己很会起名字,都是根据最明显的特征来起的,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在叫谁。
但是闫衷似乎以这个来取笑他,小时候给小黄起了名字,闫衷听了他的起名理论后,用笔在纸上写,说那他应该叫小卷毛。
说他应该叫小狗,小哭包,小挑食鬼。
但这些才不是他最明显的特征!闫衷根本就不懂他的起名理论!
而且闫衷比他更不会起名字!起那么土的店名!根本没有资格嘲笑他!
陶岁在心里愤愤地将闫衷比下去,最后看了眼那扇天蓝色的门,转过身要回学校,没走几步又忽然想起,闫衷在他乖乖听话的时候也会说,他应该叫小乖。
小乖。小乖。
只有他听话的时候会叫。
甜品店的生意差强人意,作为店长的闫衷却仿佛事不关己,继续若无其事地每天给陶岁准备讨厌的早餐,准时接陶岁放学,晚饭还是做得十分丰盛,睡前认真观察陶岁伤口的恢复情况。
他的玻璃柜里没有固定的甜品,想做什么给陶岁吃,当天就会卖什么,再等陶岁中午十二点下课,用甜品把陶岁勾引到店里,坐在收银台后缩成小小一团,像只仓鼠一样将盘子里的甜品扫荡一空。
玻璃柜里的甜品在顾客手里都是装进了蓝色纸盒的,只有收银台后的那只仓鼠才能用漂亮的纹着小狗的盘子装。
仓鼠来了,盘子就装着甜品放到收银台上,仓鼠没来,盘子就收在一个更小的玻璃柜里。
同时为了更好地照顾小白,闫衷把它也带到了店里,而这也成为了诱惑仓鼠的重要条件之一。
陶岁第三次躲在收银台吃完两块焦糖布丁后,他心里暗下了一个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闫衷太笨太不负责任,他必须得将一切扭回正轨,就像闫衷以前会饿着小白,后来在他的监督下就再也没有犯过这种错误了。
yyy:学长真的谢谢你...[可怜]
裘寸晖:不客气~
裘寸晖:反正我有办法嘛!
裘寸晖:而且这周末有朋友要来北珲找我们,他人脉比我们更广的\(`︶`)/
yyy:学长我会请你吃很多饭。
裘寸晖: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ˉ︶ˉ@)
一个平静的周末过去了,在这个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的周一,岁岁甜品店忽然客人爆满,风铃响了一阵又一阵。
玻璃柜里的甜品显然是不够的,虽然店长已经听了某只仓鼠突如其来的一句“今天多做一点”的建议,也还是远远不够。
他盯着攒动的人群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转身进了操作间,戴上了帽子和口罩,闷不吭声埋头苦做。
陶岁一上午都没有收到过闫衷的短信。
十二点零二分,闫衷给他发了条:“来吃芒果塔。”
他收好书在十二点零八分赶到了岁岁甜品店。
店里没有一个客人,但玻璃柜里已然空空如也,陶岁瞥去一眼,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闫衷的帽子和口罩还没取,他盯着看了几秒,闫衷伸手摘了口罩,把他牵到自己旁边,收银台上摆着那个盘子,盘子里是一只漂亮的芒果塔,像棵果肉堆起来的小树,底下是蛋挞,上面洒了白色的糖粉。
盘子旁边是闫衷刚刚去别的店里给他买的午饭。
陶岁不知道闫衷吃过饭没有,闫衷看起来忙了一上午,脸上有些汗珠。
他坐到椅子上,低头咬掉芒果塔的尖,看到闫衷用食指把手机推过来,页面是便签,打了一行字。
“上次让你帮我录的交流按钮有点问题,我买了新的,你再帮帮我。”
“……不要。”
陶岁扭过头继续咬芒果塔。
身侧的人突然蹲下来,带起一阵小小的风,吹动他额角的头发,他眨了眨眼,视线下意识朝那边移去。
闫衷高大的身躯略微别扭地蹲在他眼前,一张冷淡的脸冲着他,像只长得凶却主动蹭人的大型犬。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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