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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计多端攻带崽上位(三拾叁)


钟虞望那女孩远去的背影,升出难以言述的感觉来,比喷泉的水珠还要剔透,比白鸽的羽翼还要轻盈。这感觉就叫幸福,他感到无比幸福,也渴望将这份幸福传递下去。
忽地,脸颊传来若有似无的触感,钟虞转头,看到了蒋绍言来不及直起的身体和来不及收回去的目光。蒋绍言凝眸看着他,眼神里竟藏着些许羞赧和小心。
那吻十分轻,像小鸟似的轻轻在面颊一啄,却倾注了此去经年全部的厚重的情感。心头的悸动如此强烈,钟虞情难自禁,在一群人的尖叫里,堵住了蒋绍言的嘴唇。
两人本想请茱莉亚吃饭,茱莉亚识相,不当电灯泡,俏皮地挥挥手走了。
望着茱莉亚离开的方向,钟虞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怔然立在街边。两旁建筑依旧,街面车水马龙,而他一进一出,身份已然变了。
变成了已婚,手上多了戒指。
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逛着走着,时而彼此对视,会心一笑。钟虞从前只觉得纽约这座城市繁华但冰冷,如今再看熟悉的街景,竟也变得生动鲜明起来。
他清楚变化的不是旁的,不过心境而已。
走着走着,蒋绍言突然停在了一栋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前,厚重的砖石古老华丽,钟虞抬眼看招牌,正是Judith酒店。
不等问,旋转门里迎出一个人,正是此前飞去岚城签署收购协议的史莱克。史莱克见到了新老板,张开手臂热情欢迎。
走进电梯,钟虞还有些懵,直到电梯停在顶楼的花园餐厅,他才明白过来蒋绍言的用意。
这人还真是……看着沉稳,实则拈酸吃醋,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钟虞负手站在栏杆前,眺望远处的风景。
听蒋绍言吩咐史莱克准备午餐,史莱克就走了,钟虞这才回头,看着蒋绍言走过来站到自己面前。
想起蒋绍言曾经的气话,他故意逗他:“不是说要把这里拆了吗?”
钟虞到现在还记得蒋绍言说气话时那副乖张的模样。
蒋绍言也笑,牵起他的左手贴在指根的戒指上轻轻吻了一吻:“不拆了,不过我把预订规则改了,以后这里不再是求婚圣地,只有新婚夫妻可以预约,我们是第一对。”
头次在白天来,跟晚上的感觉完全不同,能更加清晰地将整座城市收入眼中。
长久以来,钟虞其实一直没怎么好好看过这座城市,初来为站稳脚跟,更多是低着头龋龋独行,到后来忙于工作,律所公寓两点一线,生活单调乏善可陈。
街巷纵横,钟虞试图勾画出曾经走过的轨迹。
来之前他有些忐忑,将蒋绍言带来纽约,带回自己的公寓,也就是将自己这六年来在异国他乡的全部剖开给他看。他忐忑,也胆怯,不知道蒋绍言的反应。
但此刻那双眼望过来,明明白白告诉他,只要是他,其他的都不重要。
钟虞在心中发出一声叹,不是失望,而是真正释然了,他指向左前方一座公园,跟蒋绍言说他还记得自己坐在公园外面的长椅上,正在吃三明治,谁知被从天而降的鸟屎淋个正着。
蒋绍言安静地听:“然后呢?”
钟虞望着他笑:“然后我把三明治掰碎,都喂给了它们。”
他还曾在中餐馆集中的唐人街独自徘徊,试图找出一家能复刻出那道水煮牛肉的餐厅。
他也曾冒雨在街巷里奔跑,因为雨太大不得不推开一家便利店的门,买杯最便宜的汤暖身,然后望着窗外瓢泼的雨期待着早点能停。
而此刻阳光灿烂到恍眼,身旁亦有蒋绍言相伴,他不再孤独一人,从此以后风雨散尽,只剩晴天。

第91章 白衬衫
蒋绍言此行还有件事便是见林墨笙, 拜会的函件已经发了出去,但林墨笙那边却迟迟没有回音。
蒋绍言一派淡定,隐约觉得林墨笙是故意拖延, 他不急不躁, 并在钟虞说想要通过林墨笙的助理询问到底为何原因的时候阻止了他。
两人正好趁这段空闲时间, 将公寓好好收拾了一番,有用的旧物带走,剩下的清洁装袋, 投入两条街外的一个物品捐助箱里。
蒋绍言就是在某天下午, 突然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白色衬衫。
那衬衫用衣架挂着,藏在一排衣服的最里面, 蒋绍言下意识觉得这是钟虞的衬衫,然而细看却发现尺码明显要大,再看水洗标,分明是他前些年喜欢的那家牌子。
衣领干净,料子也平整如新,散发洗衣液与阳光的芬芳,足见这些年得到了妥帖的照顾。
蒋绍言的心微微动了, 不露声色, 拎起那件衬衫往外走, 在客厅找到了盘腿而坐正在书柜前整理的人。
“怎么了?”钟虞仰头望来, 米白色的毛衣挽起到臂弯,露出匀亭的小臂,整个人浴光而坐, 浑身像镀了层毛绒绒暖洋洋的金边。
蒋绍言看得心痒,预料到把衬衫拿出来这人估计得脸红跳脚,于是先背手身后, 俯身偷一香吻,嘴唇贴着嘴唇辗转厮磨了一阵,才缓缓直起身,施施然将那“罪证”亮出来。
钟虞一眼认出,瞪大了眼睛,抬手就要抢,蒋绍言迅疾闪开,装出严肃模样:“我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一下。”
为什么他六年前的衬衫会出现在钟虞的衣柜里。
钟虞从地上爬起来,因为着急差点左脚绊右脚,这叫他有点恼羞成怒,再次伸手来抢:“给我!”
蒋绍言不让,故意逗他:“大律师不仅是个小骗子,还是个小毛贼,还不从实招来,到底拿我衬衫做什么。”
拿衬衫做什么……钟虞的脸可疑地红了,然而到底是见惯了风浪的大律师,当即一声冷哼:“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的衬衫,写了你的名字?要不然你叫唤一声,看看它答不答应。”
蒋绍言叫他这满口歪理弄得哭笑不得,也怕真将人惹急了,见好就收,在钟虞再一次伸手来抢时松了力道,那件白衬衫便从他指尖滑走,落入了钟虞手里。
钟虞攥着那件衬衫,意识到力气太大,赶紧松手,然而布料还是攥出了褶儿来,他朝身边男人瞪去一眼,似怒非怒似嗔非嗔,小心地拎着衣领的位置走去卧室,擦身时还泄愤似的撞了一下蒋绍言的肩。
蒋绍言目送他走进去卧室才将目光收回,人走了,倩影却留在脑海,蒋绍言笑了笑,揉着肩膀往地上散着的一堆书看去,全是大部头的法律书,英文的中文的法文的甚至还有阿拉伯语的,难不成钟虞的客户里还有挖石油的阿拉伯老财?
书页松散,一看就翻过许多次,蒋绍言也盘腿坐在地上,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各种记号,连空白处都写满了字。
每个字都代表了钟虞这些年的努力,蒋绍言欣喜欣慰,替他高兴,也替他骄傲。
放下一本拿起另一本,正翻着,卧室里传来动静,蒋绍言下意识侧头,突然就怔住了。
虽然是正午阳光最灿最暖的时候,屋里也开足了暖气,钟虞还是感到了一阵战栗自椎骨往上漫延。赤裸的双足踩着光亮的地板,他穿上了那件衬衫,其下寸缕不着,行走间宽大的衣摆便如裙摆飘动,双腿光洁如玉,一步一步,朝呆坐着的男人走过去。
停下,钟虞垂头,与蒋绍言抬起的目光交缠,半晌,动动嘴唇:“你不是想知道我用的你的衬衫做什么吗?”
凌厉的喉结上下滑了几道,蒋绍言想开口,却发不出声,眼底燃起火来。
钟虞被那灼热的目光烫到了,脚趾不自觉扣紧,顶着羞耻继续说:“睡不着的时候会穿上,想象你就在我身边。”
蒋绍言自地板起身,面对面站到了钟虞面前,钟虞便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继续同他对视。
烈火燎原,一直从眼烧到了心,蒋绍言难以克制地想象着这样一幅画面,钟虞躺在床上,全身只穿这一件带着他气息的衬衫,布料毫无阻隔地紧紧贴着他的皮肤,随着翻身或其他动作,摩擦着那身滚热的皮肉。
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蒋绍言快步朝卧室走去,钟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扔在了床上,弹动之间头晕目眩。恰好一束光自窗外照来,他下意识抬手挡眼,再放下时,卧室里已经一片黑暗,蒋绍言将窗帘拉上了,曲起一条长腿跪于床边,高大的身躯笼罩在上方,朝他望来。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只彼此深深凝望,起伏的胸膛和急促的气息都表明了心中的激动,钟虞有些无法忍受,紧闭的嘴唇轻轻张开了,蒋绍言眼神一暗,俯身将他深深地吻住。
吻得急切又情动,钟虞抬起手,深深插进了蒋绍言的发间,手指揪紧有些扎手的黑发,却是用力地将他压向自己。
那些微的痛感刺激了蒋绍言,蒋绍言一反往日的温柔,粗暴地吻着钟虞的嘴唇,甚至带了点撕咬的力道,反复品尝吮吸,直到身下的人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任他为所欲为。
直到过去了许久,蒋绍言才从激情中稍稍冷静,支起身望着钟虞:“是不是咬着你了?疼吗?”
钟虞发不出声,只摇头,头发摩擦被褥发出沙沙的轻响,两瓣嘴唇微微张开,湿润鲜红,好像沾了露的玫瑰。
蒋绍言忍不住再度低头厮磨,片刻后抬起,直勾勾盯着钟虞。钟虞回过神,身上的衬衫已然蹭得皱皱巴巴,他为自己大胆的举动感到羞涩,蒋绍言直白的目光更叫他羞愤,就听蒋绍言突然笑了声,问他:“是不是一直没洗过?”
“说什么胡话呢?”钟虞也绷不住笑了,“一直不洗那不臭了?”
蒋绍言这会儿耍起赖:“我不管,反正就没洗。”
“嗯,没洗。”钟虞顺着他,“我喜欢闻上面你的味道。”
尤其是刚来的那段时间,他总是要穿这件衬衫才能入睡,就好像蒋绍言在背后拥抱着他。
“我爱你。”声音因情动而喑哑,蒋绍言低低唤他,“宝宝。”
所有的情话都不敌这两字的称呼,钟虞曾经认真思考过,为什么每每听到蒋绍言说这两个字,他就心跳失速神志紊乱,就像不等敌军攻城就缴械投降的军士,毫无招架之力。
“宝宝,”蒋绍言眸光幽暗,“除了穿着睡觉还做什么?”
话音刚落,那层薄面瞬间红透,好似涂抹了诱人的胭脂,又好像成熟饱满的蜜桃,钟虞偏过脸,以通红的耳尖对准使坏的人,试图做最后抵抗。
蒋绍言便知道了,钟虞不止穿他的衣服睡觉,还有更多……或许就是在这张床上。
“还做了什么,做给我看。”蒋绍言强硬地将他的脸掰回来,鼓励似的吻上鼻尖,“宝宝,让我看看。”
仿佛塞壬海妖诱人的歌声,钟虞完完全全被蛊惑了,他撑着胳膊坐起,向后靠在柔软的床头,随后缓缓曲起双腿。无法承受蒋绍言的目光,他不得不闭上眼,像曾经无数次那样,一只手向下探去。
凌乱的思绪,火热的画面,伴随一声低喃出口的“蒋绍言”,钟虞浑身颤抖,向旁倒了下去。
“宝宝做得很好。”蒋绍言接住了他,“应该有奖励。”
蒋绍言便亲手解开那衬衫的纽扣,一粒一粒,好像在拆礼物,过程折磨人似的漫长。
床上,地板,窗户旁,浴室里,最后被抱出浴室的时候,钟虞已经睁不开眼,直接睡了过去。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窗帘缝隙透进来光亮已经变得黯淡,刚动一下,背后的蒋绍言也醒了,覆上来,抬手遮着他的眼皮,跟他说再睡一会儿。钟虞便在他掌心里闭上眼,再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醒来时身上清清爽爽,除了有些酸痛并没什么不适,但钟虞还是睁着眼愣了许久。
蒋绍言掰过他的肩膀将他朝向自己,轻声问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钟虞的眼神才慢慢聚焦,他看着蒋绍言,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我梦见我父亲了。”
十分奇怪,因为钟虞几乎从未梦见过钟艾,那个将他生下来就死去了的父亲。
梦里,钟艾的面孔就像老太太给他看过的那些旧照片一样,十分模糊。钟虞曾试图在老太太的只言片语里拼凑过钟艾这个人,青春明艳的样貌,张扬热烈的性格,因为沉不下心读书所以早早开始工作,与他完全不同。
所以才会遇上一个来路不明又不负责任的男人,在得知怀孕后不管不顾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哪怕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梦里的钟艾面孔虽然模糊,那双眼却异常的清澈明亮,仿佛含着哀怨般朝他望来,低低喊他“小虞”。
钟虞想不通为什么会梦见早逝的钟艾,一直到坐在餐桌旁吃早餐都想不明白,他总觉得这个梦不寻常,下意识抬起手抚摸胸前,才惊觉是空的,那块红色翡翠早已不在他脖子上了。
蒋绍言叫他不要多想,试探问:“回国之后我陪你去看看他?”
钟虞想了想,点头:“行。”
钟艾当年去世后并没有葬在老家,就葬在岚城郊外的一块墓地里。
因为这场毫无征兆的梦,钟虞突然很想蒋兜兜,吃完饭先跟蒋兜兜打视频,打到手机发烫也舍不得挂,最后时钟虞对小孩说:“兜兜,把你的挂坠给我看看。”
蒋兜兜听话地将挂坠从衣领里掏出来,举得高高地给钟虞看。
钟虞久久没出声,蒋绍言看那挂坠,再看钟虞,表情有些发沉。
之后时间,钟虞将前一天收拾出来的旧衣物打包,和蒋绍言一起送到了两条街外的救助站,然后手拖手慢慢往回走。
快到楼下,远远地就见街边停了辆扎眼的跑车,一道身影抄手立在车门边,是伊森。
察觉到他们走进,伊森转头望来,在看到了两只交握的手后顿了顿,然后缓缓抬起眼,看着钟虞说:“爸爸想见你们。”

见面时间定在第二天上午, 就在A&Z集团总部林墨笙的办公室。
A&Z总部的高楼矗立在纽约最繁华商业区的正中心,通身漆黑的建筑宛如一座厚重沉默的擎天方碑,被银行、投行以及大大小小数不尽的楼宇包围, 众星拱月, 足见其超群的地位。
钟虞和蒋绍言到了楼下,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笑脸迎出,正是林墨笙的私人助理,穿着低调举止干练, 也是个中国人。
“马修。”
钟虞先打招呼, 那个叫马修的助理亲切喊了声“钟律”,随后才转朝蒋绍言, 笑容变得客套,用流利的中文说蒋先生久仰了,林先生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
搭电梯上楼,马修请蒋绍言先上,然后是钟虞,自己落在最后。钟虞站在三人的中间,马修低声同他说, 林墨笙最近感冒一直未愈, 就这两天才刚刚好些。
钟虞惊讶:“林先生病了?”
“是啊。”马修忧心忡忡, “公司事情多, 林先生接连出了好几趟差,再加上担心您在国内的情况,思虑过重才会病倒。”
声音不高不低, 似乎完全不在乎会不会被蒋绍言听见,又或者说就是故意叫蒋绍言听见。蒋绍言眉峰挑动,并未开口, 只觉得林墨笙的这个助理对待钟虞的姿态有些过于恭敬了。
说到底钟虞不过是A&Z的法律顾问,单就公事论,马修的级别远在钟虞之上,完全没必要对钟虞如此态度。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林墨笙本人对钟虞相当重视,而马修的态度不过是林墨笙态度的影射。
注意到蒋绍言投来的视线,马修再度客气笑笑,闭唇不再多言。反而是钟虞往蒋绍言看了过去,他自认坦荡,但也怕马修这番话叫蒋绍言多心。
蒋绍言微微笑着冲他眨眨眼,示意自己并不在意,钟虞回以微笑,转头望向前方。
他们所乘的为单面可视的观光电梯,外观森*晚*整*理如同一枚子弹,正以极快的速度直射天际,距离地面越远,视野就越发广阔。
电梯到顶,钟虞抬脚朝外走,正要去林墨笙办公室,马修叫住他,状似为难地说自己有个私人法律问题,如果方便,能否咨询他。
钟虞立即明白了,马修这番话是林墨笙授意,林墨笙想单独见蒋绍言,所以才叫马修支开自己。
蒋绍言自然也听出来了,笑着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去吧。”他也正想单独会会林墨笙。
马修请钟虞在沙发稍坐,先叫秘书倒咖啡,然后才领蒋绍言往走廊尽头一间紧闭的办公室走去。
说是领,其实马修落后了蒋绍言半个身位,一来蒋绍言是客,而他的身份只是助理,二来也方便暗中观察蒋绍言。
撇开外貌不谈,年轻沉稳,气度不凡,这是马修的评价。跟在林墨笙身边多年,马修练就一双识人的火眼,许多人,上至老练的政客,下至独角兽新贵,第一次来A&Z总部,都会被其磅礴的外观和奢华的内里震慑,表面掩饰得再好,许多细微动作也会出卖其怯意,然而蒋绍言身姿笔挺步伐平稳,目光平静直视前方,一派从容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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