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肯定。”
一道男声插入,会议室里的人纷纷安静片刻,朝他问好:“张局。”
张钦踱步进来,睨了陆和锦一眼:“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进的特案组,当的队长?”
他走到陆和锦面前,压低了声音,好歹给他留了点面子:“还有,人家是你的上级,注意你的措辞,别没大没小惯了。”
陆和锦不以为意的呵了一声。
张钦眼不见为净的走过他,到宋忱面前:“案子有了新进展?”
“嗯。”宋忱点点头,“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范依淇不是凶手,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最迟明天晚上就能查到真正的凶手。”
“好。”张钦欣慰的笑道,“不愧是老丁最得意徒弟……”
“其实这个案子出力最多的人不是我。”他客观的阐述事实,“陆队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刑侦队队长。”
陆和锦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是吗?”张钦的笑容大了些,“他这个小子,办案能力是可以,就是脾气差了些,也不知道遗传了谁……”
陆和锦不满的提醒:“我还在这呢。”
张钦却睬也没睬他。
“……行了,太晚了,案子再怎么重要也得休息。 ” 他最后说,“回如艺酒店有点远,不如你直接在这里休息一晚。……陆和锦,你带小宋去你的休息室。”
陆和锦:“那我怎么办?”
张钦摆摆手:“你还怕一个房间容不下你们两个人?”
时间确实很晚了,会议室众人散去后,周遭都安静不少。
陆和锦的休息室不算大,最里侧放置着一张小型床榻,睡两个人略有点挤,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将就。
床上倒是挺整洁,只有一个枕头和一床薄毯,看得出来只有一个人使用。
陆和锦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你睡外面还是里面?”
宋忱仍然记得上次旅店那事,视线在硬邦邦的地面梭巡了一下:“外面吧。”
顾及双方都会不自在,陆和锦先行关了灯。
休息室只剩下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两个人都没有多言,直到宋忱躺下,一侧身就可以触碰到陆和锦僵硬的身体时,他才斟酌着开口:“……我只是不太适应睡觉时有人在我身侧,现在我知道你在我旁边,不会再把你……踢下床了。”
虽然陆和锦嗯了一声,但依旧能与他隔多远就隔多远。
宋忱也不计较,只当他是被踹出了阴影,便闭眼入睡。
只是睡梦间,有电话打来。
他看了眼还在睡着的陆和锦,走到大门口才从玻璃窗往外望见了声控灯,于是转向休息室角落,可以控制了音量:“连泽?”
电话那头的人“嗯”了一声:“查清楚了。”
宋忱脸色一凝:“怎么样?”
“可以确定的是,你处理的这个案子和十年前的并不相关。”
很明显是杀人凶手借助十年前发生在礼佛村的案子进行目光转移,误导警方把嫌疑归在以前的凶手身上。
即使宋忱有意调查犯罪组织的事,此刻听见贺连泽如此说明还是不禁稍稍松了口气。毕竟十年前的惨案,谁都不想再重演一遍。
古怪的是,关于十年前的案子的消息几乎已经被封锁,如今的警察都不清楚当年的事,何况是普通大众。而且杀害女大学生的凶手甚至了解当年死者的死法,这肯定了一个消息:凶手的确与死者毕逢书关系密切。
这一切很有可能是身为原住民的毕逢书告诉他的。
宋忱:“你们那边也不用太紧张了,让他们注意休息。”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听韩奕说,你胃病又犯了?”
宋忱:“……吃点药就好了。”他眼角余光瞥到床上的人动了动,身上盖着的毛毯掉落在地上。
贺连泽:“我在这边抽不开身,就让纪宁先过去了。”
他拾起毯子,闻言,手在半空停滞一瞬:“我不缺人手。”
贺连泽:“他去监督你养胃。”
“……”他喉中的话卡顿,一时间忘了回答,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突然睁开眼盯着他的人。
昏暗光线下,他似乎瞧见了陆和锦眯了眯眸子,犀利的眸光直直向他盯来。
“宋支,你来青怀市,好像查的不止是一个案子? ”
宋忱顿住。
倒是电话的另一头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贺连泽声线一沉:“有人?”
“……没事,队友。”宋忱快速反应过来,吩咐几句就挂断,而陆和锦依旧在望着自己。
他在床边坐下:“我吵醒你了?”
陆和锦显然不满他岔开话题,语气越发咄咄逼人:“什么案子让你们特案组都要遮遮掩掩,怕被抢了头功?”
宋忱只是静静注视着他。
“……没有。”他最终撇开头,“我睡得浅,你起来的时候我就醒了。”
陆和锦后知后觉,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我没有故意要偷听你打电话。”
宋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两人再次对视几秒,陆和锦“啧”了一声,抖开毯子倒头盖上,“睡了。”
宋忱注意着他的举动,跟着躺下,侧身看着对方后脑勺,直至此刻他才恍悟与陆和锦相处顺利的窍门。
“……陆队?”
他不算大声的唤了一句,对方最初没有动静,过了片刻,他才终于动了动:“宋支,水在办公桌上,要喝自己拿。”
“特案组确实有另一个案子要查,但目前需要保密。”宋忱猝不及防的说出口,“到时候如果我们碰上了什么麻烦,还得靠你们刑侦队多帮衬帮衬。”
说完,他就一瞬不瞬的留意着陆和锦的反应。
只见陆和锦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宋忱不由得失笑。
果然,小孩就得顺着他的心意来。
后半夜安宁下来。
侦技科那边动作挺快,天边熹微,宋忱就收到消息说他们已经查清楚毕逢书的消费记录。
异样出现在4月2日当天。
毕逢书账上有一笔车费支出,且正好是付给捷车公司的。
时间在当天四点零六分左右,但当时毕逢书和范依淇还没有遇害。
这说明如果不是在那时毕逢书的手机就到了凶手手上,就是她替凶手支付了来礼佛村的路费。
不管是哪种说法,这都表明毕逢书和凶手相识并且有一定的联系。
除此之外,她账上的消费记录与凶手逃离礼佛村后不断换车的车费对应上,证实了是凶手拿走了她的手机。
而付账要么需要指纹,要么需要密码,这又佐证了他们之间不平常的牵扯。
“凶手拿走手机,销毁并藏起来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宋忱分析着,“或许是手机里有不能让警方发现的证据。”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那条让范依淇遇害的消息。
显然陆和锦和他想的一样:“去医院?”
“暂时不用,有警察守在医院。”宋忱想了想,“范叙呢?”
“我们没有证据拘留不了他太久,早放了。”陆和锦胳膊往椅背上一搭,“代驾那边季钰他们在查,一旦查到,我们立刻出警逮捕范叙。”
他沉吟:“如果凶手真是范叙,他制定的这个计划不算完善,很有可能会畏罪潜逃。”
陆和锦眼睛都没睁:“放心,早叫人盯着他了。”
等了会儿,他朝宋忱那瞥去一眼:“你……吃早饭没?”
宋忱一顿:“还没有。”
他明显放松了一些:“那什么……公安局旁边有家面馆,搞十周年庆祝活动,买一碗送一碗。 ”
宋忱识趣道:“我来青怀市这些天还没吃过这边的面,不如你带我一起?”
“也行。”他说的不假思索,末了找补道,“……免得浪费了一碗。”
宋忱笑着点点头。
面馆里人不是很多,也有三两个警察。
他们在靠近店门口的地方找了张空桌坐下。
陆和锦把外套往椅子上一搭,招呼老板要了两碗面。
宋忱坐在他对面,期间观察了一下这所“十年老店”,墙面刷的白漆还没有氧化发黄,接待食客的桌椅仍留有出厂时刷的保护膜油,整个面馆都亮堂。
他看了看面前整理袖口的陆和锦,没有拆穿他的话。
只是面端上桌的时候,他刚准备添两勺辣椒,手还没伸到碗上,辣椒碟就被一把挪走了。
陆和锦眉梢一挑:“你不是有胃病吗?”
宋忱面不改色:“偶尔吃点,没关系。”说罢就要再挪回来,结果碟子丝毫不动。
“别,到时候你胃疼又怪我害的,我可担不起谋害上级这个罪名。”要不是他大概清楚宋忱的口味,他真会觉得宋忱是想害他。
陆和锦反倒给自己添了点辣椒,美名其曰:“我替你吃。”
宋忱:“……”
他选择无视对方碗里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于是他安静吃了两口,却猝然听对面爆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抬头一看,陆和锦正满脸通红的灌着水。
哦,被辣到了。
宋忱好心给他递张纸,没料到他这么吃不了辣。
陆和锦抹了把嘴,抬眸瞧见他嘴角泄露出的一丝笑意,登时恼羞成怒:“我只是被呛到了!”
宋忱笑而不语。
他再三强调,宋忱却没一点相信他的意思。他最后愤愤把水杯一放,半眯着眸子盯了宋忱半天。
浑身上下散发着“他不爽,他很不爽,他真的很不爽”的气息。
宋忱也知道适可而止,敛了笑意,轻咳一声:“吃,继续吃。”
陆和锦面上稍稍缓和了一点,算是将方才的事揭过,重新拿起筷子,顿了顿,才像是说得不情不愿:“……要是你们查的案子碰到麻烦,我帮的可不是特案组,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还你给我送燕麦的人情。”
将近黄昏时刻,季钰终于查出了那名代驾。
代驾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光从背影上看,倒是与范叙有几分相似。他坐在审讯室里,透过监控,宋忱看出了他的不安。
季钰问过他的姓名和一些基本情况,他都老实的一一答应。
轮到陆和锦,他开口就直奔主题:“车主除了让你把车开回秋雨镇,还让你做了什么?”
“没,没有了。”代驾磕绊了一下,“他是再网上下的单,我接单后赶到他指定的地点,就只看到一辆车停在那里,连他的人都没有看到……”
陆和锦:“那你把车开到了秋雨镇,车主有让你隐蔽离开吗?”
代驾:“没有……我按他说的把车停进他家的院子里,就自己打车走了。”
陆和锦:“秋雨镇离你家不近吧?你打个车回家起码要花一百多块钱,替别人把车开进秋雨镇别人只付一百多块,这根本就没有赚的,你说你干嘛还接单了?没点商业头脑!”
代驾被他训得一愣一愣的,只管点头答应。
宋忱通过耳麦听到了全过程,眼皮一掀,望着屏幕上陆和锦的脸。
他似乎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了。
与此同时,耳麦响起宋忱的嗓音:“继续问。”
陆和锦瞥过审讯室里的监控,神情依旧,唬得代驾云里雾里。
“车主付你这么点钱,需要你半路给车加油吗?”
代驾摇摇头:“不用……车油箱是满的。”
“那还算好。”他接着说,“要是你还得替他加油,不仅没赚几个钱,而且还把油钱也搭进去,怎么说都是你亏。”
代驾似乎被他点醒了,有些庆幸,对只把辆车抛给他的车主还有点愤愤然。
“既然不用你加油,你把车开到,车主也得意思意思。你进他家喝完水,不得吃个午饭再走?”
“哪里有什么午饭吃!他家一个人也没有,我怎么可能乱动他家的东西……”代驾听到他说的话,愈发愤慨,心直口快的径直说了出来,再反应过来时,他脸上煞白,僵住了,“不,不是,我是说我喝完水就离开了……没有,我没喝水,我,我没进他家里去!”
他着急忙慌,“我、我又没有他家的钥匙,怎么进得了他家?我就是喝了瓶买来的矿泉水……”
越描越黑,说着,他就觑见变得越来越严肃的警察,一哑,声音渐小,最后噤了声。
“哦?”陆和锦声音沉了沉,眉峰下压,浑身凌厉,极具压迫感,“这就是你说的车主没吩咐你做其他事?”
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转折,季钰听得笔尖一顿。然后继续默不作声的记录。
他跟陆和锦一个队伍这么久,已然清楚对方的审讯手段,这次让他意外的不是陆和锦的套话,而是宋忱。
他居然能在突变发生的下一秒就确定陆和锦的想法。
宋忱盯着屏幕。
陆和锦破开个口子后步步紧逼,几方审讯之下,纵使代驾最初嘴紧的跟个蚌一样,最终仍是节节溃败,不得不吐露实情。
他不安的搓着手:“我……其实车主没要求我做什么,就是把车开到,然后替他打扫一下房子,但不能让其他人进来,所以我就关着门,开着灯……做完之后我就走了,我没干其他的!”
季钰:“还有呢?”
“还、还有?”代驾讷讷答道,“他让我做这些事,给了我一些钱……”
“警官,我应该没放什么事吧?”
宋忱观察着他的神态与举动,对方并没有说谎的痕迹,心里已经下了定论。
可以把范叙重新带回警局了。
一场审讯结束。
许湘望着仍然蹙着眉的宋忱,不禁疑惑:“宋支,不是审清楚了吗?”
宋忱取下眼镜,摇了摇头:“理不清……范叙的杀人动机我们还没有查明。他模仿十年前的作案手法是为了混淆视听,或许范依淇是撞见了什么,无辜受到牵连。但他为什么对毕逢书痛下杀手……”
许湘:“情杀?”
“应该不是,他们确实没有感情上的纠纷。”宋忱低头翻看几篇资料,不觉间头顶上方笼上一片阴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和锦从审讯室出了来,站在他面前。此刻正一手解开袖口,一手将一沓材料往桌上一放。
头也不低一下:“宋支,还记得庆英大学宿管说的吗?”
“我们调查过毕逢书那几天的出行,她去的一般都是律师咨询所,有时候也去综合图书馆,借阅的书也与法律相关。而她关注最多的就是‘著作权’。”
他点点宋忱手边的材料,“再结合上她写的那本‘文笔’有改变的书,很有可能是她抄袭了范叙的作品,造成他们之间的版权纠纷,最后范叙起了杀心。”
他说的有理有据,乍一听之下毫无破绽。
只是,宋忱指出一点:“那本书里的元素的确与死者的家乡礼佛村相关,而且,照这样分析,范叙是处在有利立场上的,根本不需要采取如此极端的办法。”
陆和锦一噎,拧起了眉。
眼见他们之间气氛凝滞,许湘适时介入缓解:“啊呀……他们以前不是在谈恋爱吗,热恋期的小情侣智商普遍偏低,万一毕逢书就和范叙一起分享了灵感呢?”
话落,两个人同时看向了她。
她被盯得一哆嗦,忙解释:“我我胡说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宋忱肯定道,和陆和锦视线相接,“看来案子破得差不多了。”
许湘又惊又喜,实在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得到了这个效果,当即就要向陆和锦邀功。但她嚷了几遍全被他无视掉,许湘又不敢真闹腾,不得以放弃这个心思。撇撇嘴,却发现室内突然安静了这么久,于是顺着陆和锦的视线看去,看到了门边站着的谢亭柳。
宋忱已经走到她旁边停下了。
“怎么了?”
“纪宁说他到了。”谢亭柳瞅了眼会议室里的状况,“案子解决了?”
宋忱“嗯”了一声:“差不多了。”
面对她显得异样的眼神,他稍稍往后一退,然后就听她问:“你和那小队长磨合好了?”
宋忱:“……什么?”
“我都听说了。”谢亭柳,“今早有个警局里的警察都看到了,说你们两个一起去吃早餐,直接有说有笑握手言和就差当场拜把子认兄弟了。”
她还挺好奇:“有这回事?”
“……”宋忱一言难尽,“传的夸张了。”
望着门口那俩人,陆和锦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光看着他们就想到一件事。
他扭头看许湘:“你们私下有谈论宋支和谢医吗?”
许湘立刻支支吾吾,仿佛被抓住了狐狸尾巴。
陆和锦眉头一皱:“你——”
“老大老大我们知道错了!”她双手一合原地投降,“我们私底下确实有猜他们俩的关系。林瑞猜他们俩是夫妻,李希原猜他们是男女朋友……陆队,我以后再也不犯了……”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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