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已经退到了树林边缘。几步外即是如墨天空。
再见了,伏特加。扛着被缓慢包抄的几道眼神,琴酒依旧像往日一样咧开了嘴角:“我承认,你们的确赢了,老鼠们——”
“但我还没输。”
在池青瞄准他的头颅前,银发男人已经向后倒去,猎猎夜风中,他如流星坠向瀑布。
漆黑的夜空下,一朵新的血花爆开。匆忙下还是赶上了时间,赤井秀一冷静地拉动枪栓,滚烫的子弹滚落泥土,只有眉间残留有一丝不确定。
没有完全命中。他死了吗,那个男人死了吗……琴酒真的死了吗?
这究竟是莱辛巴赫瀑布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有人凝望着那座永不停歇奔流的瀑布,暴雷声正在咆哮,同激流一同咆哮,雨从天地的每一个角落灌落,一簇又一簇的血冷却在这一刻,低垂的天幕下,死亡被拥抱在土地中,脚步声里,电子通讯在冰冷呼号。
无人注意,有一抹白深藏在这天际线上。
七月十三日,晨,雷阵雨转晴。黄昏别馆陷落。微光行动圆满结束。
黑田兵卫还在指挥营地里和各国长官激烈讨论,联合部队打扫起死伤遍地的战场,尸袋和担架穿梭在废墟上,背着枪的狙击手在茱蒂的掩护下悄然回到队伍,第一次看到金发卧底坦荡站在阳光下指挥,光芒落满大地,密林的另一头,曾经的爆处组警官架稳了脱力的公安同期,在情报贩子的指引下离开包围搜查圈。在此之前,藏身于黑暗的明石龙吾已经带走了昏迷的幼驯染,而在更遥远的东京警视厅本部高楼上,有一个戴着警帽的身影在眺望日出,窗外警笛来去嘹亮。
池青行走在雨后的清晨中,身边只剩工藤新一,他们是没有职位的闲人,可以不用负责繁多的文书报告。
“真的结束了……吗。”名侦探累到一屁股坐在山坡的草地上,摆了摆手根本不想站起来,“毒药,卧底,全球的联合行动……竟然过去了十几个月,这样的生活想起来,还真是和梦一样。”
“你不喜欢结束?”池青停在他旁边,没再往前,光影逐渐分明。
工藤新一抬头苦笑了下,天蓝色的眼睛倒映着晴空:“怎么可能,只是这种经历,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吧?”
不会忘记并肩作战的友情,不会忘记同甘共苦的岁月,那么多的惊心动魄那么多的生死一线那么多的血——无法忘记倒在黎明前黑暗的那些人,到底牺牲了什么,他们才能代替他们看见这轮初日?
池青和他一起沉默了一会,或者说是哀悼。稀薄的微光逐渐闪耀于空中。
“那就不要忘记。”操纵了整场胜利的人朝他伸出手,“永远铭记着,并坚定地向明天迈步,名侦探,可不要辜负你宝贵的新生啊,别是害怕未来的难题会更难吧?”
能让你这样的人幸福地生活下去,这就是他们和我的愿望。
“真是的。”工藤新一终于笑了出来,是意气风发的十八岁,“别小瞧我啊——”
“我可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两个少年的手交握。
于是一个时代的灰暗与辉煌,都结束在这日轮升起之刻。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爆炸前夕松雪幽把那两个人硬拖出去的这里成功其实很治愈萩原和松田伤痕累累的心脏。如果又失败了真的会很崩溃,具体地图差不多是别馆下是炸药层和屏蔽器,再下面是金属迷宫,最底下是第十四研究所
*鹤见业为了不再忍受折磨而放弃了作弊的数据体,获得了正常人类的身体,也就不会基因崩溃了。但现在变成数据体的轮到了本体池青。所以池青直接将掌纹模拟成了琴酒的,那个通讯是明石代发的,也是他潜入拖走了业,他算是监督着所有人的保险
*琴酒薛定谔死亡,和贝尔摩德一样永久性红名通缉,组织真的毁灭了。但残党依然遍布全球,各位红方的工作还多得是呢(笑)
*本文红黑主线就此宣布正式完结!接下来是收尾和各位的日常!非常感谢大家陪他们到这里,希望看的人能从中获取希望!
◎属于恶人们的盛大逃亡◎
“不,还没醒……数据体机制?你问雪莉也没有用……哦,好吧,你说的对,她现在不是雪莉了。怎么,你不觉得很方便吗?多的是人想把你从头查到脚,松雪现在可没空吧,赤井玛丽盯着——等一下,他醒了,我先挂了。”
鹤见业睁眼的时候,耳边除了明石龙吾慢条斯理的电话,就是哐当哐当的规律碰撞声,单调的循环中,身下的床铺都在微微摇摆。他勉强撑起身看向窗外,果然是一望无际的漫漫青山,孤独的铁轨在草地上流淌着,缓慢地移动。
“我们,现在在哪。”他试着说话,声音干涩沙哑到轻微变调。
“不知道。”情报贩子难得放弃了对情况的掌控,他的幼驯染耸了耸肩,随手把床上的旅游指南扔了过来,“现在可能快到蒙古?应该还在亚洲,我们从日本偷渡到俄罗斯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后直接登车,这条亚欧铁路可是直通荷兰的鹿特丹,路上想哪里下车都可以,反正基本都是旅游城市。”
鹤见业竖起耳朵听了下包间外,孩童的笑闹,闲聊与开酒瓶时邦的一响,人们闲适而兴高采烈地观赏着风光,并不知道几千公里外的日本发生了什么大事。的确如明石龙吾所说,这是一趟旅游火车。
“从我失去意识开始,过去多久了?”明石龙吾拧开保温瓶给他泡热可可,鹤见业堪称惊奇地感受自己比过去封闭多了的五感和虚弱的身体,老实喝了口才发问。现在他是普通人类的身体了,不是那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数据。
“现在是下午两点,那就差不多四十个小时。”打着哈欠的人往后栽倒在床上,甚至懒得坐起来,“无所谓了,时间不重要,空间不重要,又没有一个琴酒跳出来要发布任务,组织彻底完蛋了,我们现在就是无业游民,坐吃山空都不要紧。”感谢组织曾经的高额任务金,赞助了他们大半的未来保障。
“但这是逃亡。”鹤见业捧着杯子指正,“我们都是黑户,护照和签证是不过审的。”虽然伪造也不过是小事,对明石龙吾来说,给够的时间和金钱,他甚至能搞到官方正版。
被质疑的人没有第一时间解答,甚至在发呆,其实除了回警界卧底前的那几个月,鹤见业第一次见到这么放松的明石龙吾。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带来草木的味道,他在行李袋里找出了梳子,开始和自己的卷毛斗智斗勇,显然把他收拾成不违法已经是明石龙吾的极限,那一头碍事长发自然**脆利落地剪除。
“组织死了。”明石龙吾没头没脑地突然开口,“艾维克利尔死了,布尔盖也死了。”
“亚洲的分部早就解散了,各自为政,他们此刻眼睛里只看得见日本那个漩涡。至于欧洲从来就没建成过分部,国家和民族太多,他们巴不得只管自己名下的产业,倒不像北美,被金麦酒全卖给了政府。”
但明石龙吾还活着。
“托马斯·辛德拉死后,非洲的分部就没选出新的分部长,资本们忙着往那里抢资源,而南美,哈,南美分部的残党早就和官方勾结一团,被一刀切完后光主权问题就吵得热火朝天,游行示威看样子,还能乱几个月不是问题。”
鹤见业也活着。
全世界天翻地覆流血不止,黑暗被拉进光明底下烧成灰烬,却也空出了新的位子,消灭这一个恶,还有千千万的恶在蠢蠢欲动,政治家和经济学家忙着唇枪舌剑,联合部队又开始新一轮扫荡,所有人都在手忙脚乱的时候,他们两个却岁月静好地坐在这里,等一班慢悠悠的火车晃到还没决定的那个终点。
“你想好在哪下车了吗?”鹤见业有点挫败地放下梳子,感觉没有任何成效,“贝尔摩德问我们结束盛大逃亡后要不要去她在法国的葡萄酒庄玩。”
“可以考虑——等等什么贝尔摩德?!”明石龙吾随口回答半句后猛地坐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鹤见业手里拿着他之前放下的手机,对方茫然地看着他。大意了,锁屏密码当然挡不住布尔盖。
然而鹤见业已经把这句话当成了默认发送同意。
你别那么快……明石龙吾挫败地捂住脸。在相识了二十年后,那个女魔头依然把她的男孩们拿捏在手心里。
七月的俄罗斯大地被绿意覆盖,火车依然勤勤恳恳地在奔向下一个终点。
英国伦敦今天是难得的晴朗,松雪幽从办公室里出来时甚至被灿烂的阳光刺了下眼,温热的太阳光从手指间漏去,衬得他那张常年惨白的脸色都多了点血色。
但他还是第一眼看见了从走廊那头过来的男人:“赤井秀一。”目标如此笔直,是过来找他的。无法理解,组织覆灭,他已经从MI6正式辞职了,解除了所有和英国官方沾边的合作和支援,恢复了一个普通公民的身份,对方一个FBI到底还能有什么事?
“我从玛丽那里听说你辞职了,厄科,想必你现在还有点时间。”赤井秀一的左手习惯性地插在口袋里,右手示意了下会谈室的方向,“来吧,站在这里说话未免太挡路了吧?”
果然是这件事,被他俯视的青年皱皱眉,不怎么高兴地无动于衷:“免了,现在我不是MI6的情报顾问,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的合作早该到此为止了,只有一点说对了——你站在这里实在太挡路了。”
天知道,他真的很不想和赤井秀一打交道,这个人太危险了。仿佛大号工藤新一的好奇心和执行力。万一泄露点什么,他未来的假期说不定就彻底泡汤了。毕竟他的预定计划里真的不需要一个FBI来掺和。
“明美给你写了信。”赤井秀一一句话把他的脚步钉了回去,王牌搜查官慢慢展开一个微笑,“你换了联络点,但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信被MI6截下来送到玛丽那里。于是某个闲人被那位长官吩咐来当这个信使。”他把左手从兜里拿出来,的确是一个熟悉的信封。
松雪幽大为震撼地抬头瞪他,但没试图去抢。这里是MI6的总部,那样做太掉价了。尤其是他还打不过赤井秀一,更丢脸了。所以他必须按赤井秀一所希望的那样,乖乖跟他走进那间会谈室吗?
奇妙的梗塞感横在心头,如果降谷零在这里,一定会结成统一战线地告诉他,这叫被波本记仇过一千零一次的不爽。
“你赢了。”自诩普通人的小说家阴着脸拧开门把手,毫不客气地抢过信封,心里已经把赤井秀一写进了红名榜单。
宫野明美和妹妹宫野志保在岛上住得很开心,地中海的小岛是疗养的好地方,他确保这一切的稳定。但也给宫野明美留下了联络的渠道。至于为什么是写信这种古老的方式……当然是因为他效仿组织把那座岛的电子信号给屏蔽了。
宫野志保就不能上网这件事严肃抗议过。但现实压力如此,最终松雪幽和她交涉了半天,勉强答应开放网络购物,结果宫野志保除了科研事业摇身一变成时尚购物狂,一周一次的补给船上,一半的货物都是她下单的各种玩意。她花辛德拉家族的黑钱没有心理压力,给其他人提前备好的礼物零零总总一大堆,连松雪幽都被转交过一个风铃,对方坚持自称是买多了的附赠品。
现在那个风铃倒还躺在他的行李箱里。松雪幽展开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信纸,习惯性暂且掠过第一张的生活趣事分享,直接看向第二张更为梗概的事务汇报,宫野明美字如其人,娟秀而活泼:“研究所已经被拆解到八成,有价值的东西都被志保亲自看管,零的朋友已经到了,是个很温柔的人,他跟我们说了应付日本公安的事情,大概是他不久前的亲身经验,按照你的计划,他会保护我们抵达日本……”
没有任何意外,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松雪幽的神经绷得更紧了,因为宫野明美没事绝不会随便来打扰他。她就是这样的人。
“其实,我写这封信,只是想道别。”
她猜到了他的反应,“我和志保都将在日本生活下去,你也有你自己的计划吧?作为厄科,作为凤无一郎,那段人生里或许我们未来不会再见。那么,也请允许我借用这小小的权力,来诉说一点微不足道的谢意——很高兴能认识你,幽。”
“愿你的未来能宽恕你。”
赤井秀一的余光里,那个浅金色头发的青年一动不动,脸上既没有笑意,也没有悲伤。他站在那里如一尊石像,所有情感海潮般徒然地从身边流过,一切澎湃激昂都转为空洞。
“嚯。”他伸手在松雪幽面前晃了晃,这回手里夹着的是一张机票,“另外,玛丽也跟我说了,某个人还没订票,所以由我代劳了——这张是希斯罗到成田的,今天晚上,赶得上吧?”
“不是很想说谢谢。”松雪幽面无表情地劈手夺过,匆匆离开了会谈室。
这么别扭,到底是哪门子的遗传,他们赤井家的基因可向来直言坦率。赤井秀一毫无自知之明地倚在门边,目送那个金色的背影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消逝在走廊尽头的阳光里。他最后还是没有跑起来。
但没关系。毕竟所有浪潮都在石像上刻下过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的三人小队里,琴酒是队长,也负责发布任务,给其它两位带来了严重的加班阴影以及因为欧洲的签证往往多国通用比较方便。所以明石和业打算金盆洗手后在欧洲先玩一会
*松雪幽接下来的本职变成了小说家公安协助人,原本厄科的情报生意就不怎么干了(不是谁都能当打工皇帝波本的!),赤井秀一现在对安全状态的松雪幽有点恶趣味,毕竟不会死人了嗯……真的很好玩欸(挨打)
*温馨提示,松雪幽身体挺烂,患有精神疾病还停药多年,没磕那种药已经算万幸了。至于厌食和昼夜颠倒等前面其实也有写
“Hello,欢迎来到还没起好名字的万事屋——欸?”
一进门就是某个人拉长调子的招呼声,宿海集抬头看向背对着门口在擦吊扇的人,正好对上回头时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房间里家具横杂,完全一副还在装修的狼藉,公安新晋长官自然地撸起袖子蹲下来,搬起一叠小说:“嗯?全是工藤优作的啊……还是签名版,你们该不会是从工藤新一那里搞来的吧?”
“猜对了——”萩原研二从高高的柜子上跳下来,轻巧落地,姿势满分,他向唯一的观众致谢,“但没奖励!”
“咳咳咳——他没发现你们是谁吧?”宿海集咳嗽着往旁边挪挪,让开那飘起的一圈灰尘,盛夏的太阳炙烤着这间小客厅,热得人浑身是汗,好在萩原研二事先在窗户上挂了窗帘,挡住了那些过分炽烈的光,在房间里晕出一地金黄。他一边把小说码进擦好的书架上,一边估量着整间屋子需要收拾多久。
“应该没有,但显然他已经把我们记在小本本上了,希望下回见面能正常点。”曾经的潘德林在屋子里绕了两圈,还是先去把手洗了,“我和小阵平可是特意上门拜访,给监控留足了档案,估计小降谷已经把这些视频备份八百遍拿去修改了。”
按照降谷零的计划,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是误入组织的不幸者,在没有联络人的情况下独自卧底,还被外派到南美的角落里吃灰,最后侥幸潜伏到了组织毁灭后才敢返回家乡——当然这也不能是他们自己的功劳,无辜警察怎么能会做假证呢?最后这件事算在了工藤优作头上,实际特指FBI名为好心实为嚣张的插手。
FBI不会有意见的。至少松雪幽的情报交易让赤井秀一没有写检讨书的意见。
至于那些监控,都会变成七年前和四年前他们就和工藤优作可能彼此认识的铁证,好吧,问题不大,他们都还活着。哪怕再糟糕,也不会比在组织的时候更糟糕了。萩原研二伸了个懒腰,啪地一把搭住宿海集的肩:“摩西摩西,餐厅订了吗,就那个,我上回给你发的那个链接里要预订的那个——等下,stop,千万要说订了,否则我们今天没饭吃!”
“当然订了。”宿海集自认很难不叹气,毕竟最没有资格说的人就在他背后,“哪怕嗑药磕多了我也不会比你更健忘,想想上次说好了在神社大门见面,结果你飙车飙嗨了,硬是带着松田多绕了小半个东京后直接迟到。”
“那不是我的问题!”萩原研二严肃指正,“是小阵平非要吃以前那家关东煮,结果人家这么多年早换地址了,我们只是不小心找太久了,所以责任得按两个人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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