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通讯暂时无法解决,我们最好不要再试图分批行动,乌丸莲耶可能逃脱方向上的人也不能动。其他人,必须都下场,别馆的武装力量完全不是它表面上看上去的无害,我们最好再准备更多的支援。”赤井秀一的眼睛紧盯着别馆方向,眉头紧锁。
黄昏别馆?或许它的真身不如叫战争堡垒,谁会把老宅选在荒山野岭的悬崖峭壁边,路况甚至随着荒废愈发差劲,乌丸莲耶是铁了心要把这个堡垒藏着所有人的视线外。就现状来看,他很成功,这个堡垒不仅内部进行了改装,人员的藏匿也完全瞒过了那个波本提前的突击检查……果然是地下吗。
“我尽力。”黑田兵卫言简意赅,最后却委婉了起来,“我的电话一直挂在防卫省,如果情况恶化到最差——例如生物武器级别,我保证航空自卫队会出动。”
狙击手背着枪盒露出苦笑。黑田兵卫的言下之意是,如果情况还没恶化到生物武器那种会危害到附近民众的级别……那恐怕死伤再多,自卫队也不会出手。毕竟是在日本这个军事敏感的国家,这里的武装甚至不允许被称作军队。
“那我也只能说。”FBI方面的最高负责人艰难地叹息,“CIA那群人并不是完全吃干饭的,他们的联络员本堂瑛海留下来了,她拥有一次直达上面的汇报权,如果你们真的没法行动——”那接下来就是美军的事情了。
防空,自治,主权,这些都可以留到最后再吵。对于这些在最前沿杀人的人来说,他们急迫的是那个人被判定的死亡。可作为警备企划课情报第二担当理事官,零组的领导人,他的位置决定他必须对此沉默。
然而黑田兵卫还是点了这个头,把那句话铁一般地重复了第二遍:“我,尽力。”
赤井秀一没有任何表示地走了,他们谁都担着上面的压力和下属的信任,谁都没有时间再顾及谁,能和日本公安迅速达成合作已经是最高战果,这或许还得感谢那副使人身临其境的耳麦,节省了他们之间的很多猜忌和推拉。
三分钟后,在远方的雷暴声里,联合部队将近倾巢而出。
总攻开始。
啪嗒,啪嗒,如果穿着有跟的鞋子不用上巧劲,无疑会在这样的地面上发出噪音。光洁的金属走廊足以倒映人影,熟悉的构造和装修,鹤见业悄无声息地隐藏住倒影,绷紧神经探索着前方。
这里的走廊,和第十三研究所的一样。
组织的研究所采取制式装修,但不同研究所依然有细微差别。毕竟它们的主要研究项目并不一致,负责病毒研发的第三研究所,负责药物开发的第四研究所,以及……负责人体克隆和记忆传输的第十三研究所。
他绕过前方的拐角,然而是更多的岔路口。鹤见业现在漫步在一个从里没有他人染指过的地下空间,乌丸家的心脏。如果要他来评判,他会说乌丸莲耶把它修得像个米诺斯的迷宫——那么米诺陶洛斯会是谁呢?
布尔盖的直觉是琴酒。
第二个脚步声忽然从某条通道里传来,极低,但沉闷,这个四处只有光滑墙壁的牢笼里完全无处可藏,收敛气息,消磨存在,鹤见业唯一能做的是在拐角处半蹲下后,搭上扳机。预估的时机和心跳共振,一步,两步,三步——
他在看到黑影的一瞬间爆发。
位置很好,正中心脏,但没能杀死对方。因为敌人是字面意思上的全副武装,那一枪只是重击紊乱了心脏,但它还有可能反杀!
鹤见业当然不会给出机会,在确认存活的下一刻,他已经直接一个猛扑用膝撞把对方钉在了对面的墙上,高度正好二次伤害,或许心脏碎了,或许没有,敌人的手痉挛性地松开了武器。但鹤见业依然卡高对方的下颌,对准脖颈防护衣的连接处毫不犹豫地开枪。
电光火石,他杀人不过三秒。战斗结束。
极短时间的爆发和思考耗能惊人,鹤见业深吸了口气保证供氧,确认自己没有搞出太大的动静,接下来需要的是确认这个疑似守备者的身份。他顺着脖颈的裂口撕开,掀开了整个战术头盔。
然后陷入凝固。
死人长着一副非常熟悉的脸,只是更年轻,更死板,色素寡淡,皮肤苍白得符合死人,所有的色彩除了那头漆黑的发,都集中在那对死不瞑目的血色瞳孔里。他长着一副乌丸莲耶的脸。
鹤见业好像明白通讯消失前,松雪幽说的清扫部队是什么东西了。
他们都是乌丸莲耶。
◎作者有话要说:
*池青装黑还挺有一套的,他是在替工藤新一吸引火力。不然不摘出去的话,工藤新一至少不短的时间内会面临各种监视怀疑和审查,没法尽快回到以往的平静生活,这秘密可太多了
*发讯器和接收器都是阿笠博士特制,在线控频的就是他本人和松雪幽,他们是通过池青说出关键词来决定走哪个方案的造假。至于一级汇报是给最可信的人即就是对池青来讲,也就两个人可以考虑信一下。至于赤井秀一知道真相是因为宿海集拜托景光给他的时候做了交易
*美国行动组A打头,A1是CIA,A2是FBI,ICPO是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报就是他们签发的最高级别通缉令,CQB即CloseQuarterBattle室内近距离战斗,米诺陶洛斯是指米诺斯迷宫中盘踞的吃人怪物
*一个不为人知的事实,我流乌丸莲耶自己就很能打并且受过正规训练。所以他批量生产了自己,这点上池青之前也说过了,自己才是最好用的(笑)
“果然还没死吗。”
松雪幽恢复通讯收到的第一句就是这样的问候。如果不是他现在正借着别馆里的密道打游击战,肯定还要多吐槽两句对面:“你,现在不在,地下吗,怎么,接得通的?”
猫着腰的青年吸着气在狭小的空间里爬行,外面组织的人和联合部队显然撞上并开火了,而有了他们吸引注意力,松雪幽也勉强能赶去正确的地点——池青的定位器还留在他那里,混乱中的一支三人小队正追踪着他的位置。
“原因不明。”鹤见业的话就没多过,声音冷得像镇定剂,“但我应该走到了终点,没有路了,前面只有一扇封锁严密的门,可能乌丸莲耶没打算屏蔽自己所在的地方。”
“所以,你需要,什么?”松雪幽尽力让自己从各类大型机械的缝隙里钻过去,他的目标是自毁系统主控室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最高控制权肯定在乌丸莲耶那里。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至少能拆掉从主干向分支过渡的那些引爆器,减少伤亡。
“让最外面的电子系统失灵。”其实也全副武装了的鹤见业扫了眼自己背的东西,“至于接下来的机械锁,我带了小型激光切割器。”
“我——加油!”爆响和震动从头顶上传来,松雪幽被迫紧急静止,喘口气的同时干脆扯着嗓子喊,反正外面估计是动用了火箭筒,“别忘了,你最多还有半个小时!”无论是组织还是联合部队,他们想要的都是速战速决。作为不存在的幽灵被波及的话可没地方伸冤。
“不用在意我。”戴上护目镜的人直接挂断通讯。
果然自负得不听话。松雪幽头痛地盯着前方黑暗的空间,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疼。没有人知道主控室还有多远,也没有人知道专业人士们什么时候抵达,两项任务瞬间压在身上需要人做出闪电般的抉择——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蜷缩起来,留出一只手的空间打开掌上电脑,光照亮半张笑脸。
先杀乌丸莲耶,否则即使救下其他人也没有太多意义。
这是来自厄科的残酷判断。
模糊的光影从眼前翩跹而过,乌丸莲耶知道,他处在幻觉之间。
塔楼轰然从四周拔地而起,高耸破云,天光从遥远的空中降落,中央祭坛上的银烛台闪烁着微光,数以百计的白蜡仿佛笼出了一个神圣的结界,幽暗的礼拜堂内悬挂着大幅长绸,晦暗之间和那些浮雕一样,它丝绣着死,歌颂着主,唱诗班飘渺的歌声徘徊在这空间里,只有主教的声音肃穆。
“证,大卫和众先知。”
他虔诚地垂下头颅。
“尘世将在烈火中熔化,消逝吧,羔羊,已是震怒之日,神怒之日,那天罚必将落下了!”
银十字刺在手心,他沉默地捏紧这遗物,无数道目光加在这最前排的少年身上。他得镇静,他得自然,他不能掉一滴泪。因为乌丸家需要的主人,是不能为这种死亡多余在意的人,更别说像普通男孩一样哭泣。他生而无这资格。
“当审判者驾临,一切都要详加盘问,严格清算,我将如何战栗!”
战栗,乌丸莲耶知道身体在黑衣下战栗,孩子的那一面要他记住这悲伤,乌丸的姓氏又要他的表现不能使家族蒙羞。主在看着他,他们在看着他,一切都在……他绝不能成为新的耻辱。
丽贝卡·温亚德,不,丽贝卡·乌丸,这个女人被宣布为家族的耻辱。因为她违反了一个联姻工具最基本的温顺,擅自把乌丸家的下任家督带出了宅邸,仅仅是为了生日去游乐园玩——当他们在游乐园面临刺杀时,所有人都指责她,而当她舍命救下他后,所有人依然指责她。
乌丸莲耶没有母亲,这个女人也不是他的母亲,她只是个补足空缺的牌子,游荡在这黄昏别馆里的唯一一缕晨风。但也只有她会记住他的生日,关注他的愿望,并认真地想帮他实现,就连死的时候她都说,我不后悔。哪怕付出了血的代价。
“而你是无罪的。”她的手落下去。
青鸟从他的窗前飞走了。
“圣哉,圣哉,上主,至高的天主,荣光充满天地,我们的赞美归于你!”
为丽贝卡夫人,为他的母亲,他们齐声唱诵,欢欣鼓舞,近乎为这场死亡狂欢。
圣哉,圣哉,乌丸莲耶闭目祈祷,只觉得某种东西在血液里蛇一般流过,腐蚀性的刺痛梗住咽喉,毁坏的冲动从未如此膨胀——啊,原来这就是仇恨。仇恨,甜美的东西,死亡,快乐的事情,他的确在他们的教导下成长了。
那么,黑发红眼的男孩在一片庄严中抬头,主啊,见证我吧。
我发誓,我将成为乌丸的君主,我发誓,我将成为这国家乃至世界的主人,我将用权力和利益规训弱者,我将把死亡撒向大地上的生灵,我将处决一切谋逆者,我将践踏一切人之所畏惧的!
如他们所愿,我必成为新的神。
——所以复活吧,母亲,我已祈求,此处即是我们的天国。
乌丸莲耶睁眼的那一刻知道自己成功了。
壁画,雕塑,沉沉低悬的缎画,中央祭坛上的白蜡烛盈着微光。除了没有那一束天光和满屋唱诵,这一切和他的回忆分毫不差。
这是他十一岁那年,属于她的葬礼,他的确借助潘多拉的力量试验成功空想成真,将这座实验室化为了教堂!希望已近在眼前,只要他许愿,只要他想,那个不可能也会被他化为现实……丽贝卡·乌丸的复活!
心脏泵起全身的血液,激动使人颤抖,他以为自己会有期待太久后的喜极而泣,可能手足无措,可能狂乱到失去言语——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乌丸莲耶放下掩面的手,露出空荡荡的眼睛。他已经等待了一个世纪,几乎把剩余的人性消磨殆尽。
来吧,他拿起那颗复制的潘多拉,走向水晶棺。
“停止行动。”
轰响猛然从他背后迸发,嘈杂得不符合这里的肃静,鹤见业踹倒了被激光切割下的部分,看见昏暗人影的第一时间抬手瞬发一枪,“然后,放下武器。”从目标身边擦身而过,这不止是警告。
“我没有武器——”身着礼服的人没有乱动,他只是展开手心,一闪而逝地露出指缝里夹着的宝石,“或者说,你觉得潘多拉是什么样的武器,业?”时隔七年,他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死亡果然并不是都可信。
鹤见业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潘多拉?它理应和希蒂力一起葬身在南美的研究所。”实际上正牌的潘多拉,也就是流星核,早就被黑带走了。况且或许正是因为修正了这个干扰世界的bug,他才奇迹般拥有了心。
“但是你并没有亲自去打捞过。”乌丸莲耶非常耐心,如果能用话术给潘多拉发挥力量拖延时间,何乐而不为,“潘多拉只是外型是宝石罢了,它可不像真的宝石那样易碎,就比如即使你现在开枪,也无法摧毁它——业,你为什么会站在我的对面?我以为你会和琴酒一样永远忠诚地服务于组织。”他不担心激怒布尔盖,他没有这种功能。
鹤见业的回答是付诸行动的杀意。
就在对谈的那几句时,他已经逼近了乌丸莲耶的背后。没错,他是会受那种幻术的影响,但能靠自残摆脱。何况即使真的死了也不要紧,正好这具被设定好的身体,同样也没有死亡这种功能!
然而乌丸莲耶遵循直觉,半蹲闪过一记背刺,他在下一刀到来前直接前扑翻滚到水晶棺背面。果然,幻术的威胁迫使布尔盖放弃了热武器,这种时候冷兵器才是最可靠的帮手。而靠近了丽贝卡的他完全可以带着她逃走后再考虑复活——
某种灼烧感从手心里猛然升起,是他的潘多拉。
即使在死战中乌丸莲耶也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曾经赤色光辉满溢的宝石现在宛若被抽走了灵魂,在两个人的注视中,正无可挽回地衰败下去。
“潘多拉?”不可一世的人握紧手心,却攥不住化作粉尘的东西,“不,传说不是这样,不对,难道是一次性的……”那他刚才的试验究竟是做什么,他的小心谨慎变成浪费了什么样的机会?
复制品。鹤见业瞬间反应过来,潘多拉的确被带走了,不存在这个世界里,但如果有人向潘多拉许愿……它也不是不会产生新的,当然,那不可能是完全体,只能算是错漏百出的半成品,即使是一次性的也没什么奇怪的。不管是当时谁的许愿给了乌丸莲耶虚假的希望,他都延缓了组织发疯的速度。不然组织也不会被BOSS自己舍弃至此。
——是你吗,希蒂力,迟来的报复?
“好吧,前功尽弃。”乌丸莲耶已经恢复了冷静,潘多拉和他们的注意力一起消失了三秒钟,这足够那位先生重拾过去,“那么,只能采用备选方案了。”
“布尔盖。”他打了一个响指,鹤见业只来得及猝然开出一枪。
子弹从乌丸莲耶的肩膀蓬出一簇血花,溅在他怜悯的脸上,这个伤势已经不是决定输赢生死的关键了。在知道自己活下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药物对布尔盖的影响比他想象得还严重。否则以对方的准头,这个距离轻而易举。响指吸引了注意力,声纹识别永远好用,布尔盖不应该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以为自己真的,只是躺了七年研究所吗,实验可忙着呢……”乌丸莲耶笑着喘息,血温热了捂住的指缝,“这可是只属于我的,第十四研究所,特定诱导基因崩溃而已……怎么可能只对那些人造人有用?”
鹤见业无法回答。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感到皮肤强烈到痛苦的刺激,恶化,脱落,所有粘膜都在坏死,肌肉融溶成液体,骨骼生锈般委顿在地,内脏的钝痛迅速锋利起来,切割搅拌的剧痛中血液逆流涌进肺管,一口血呕出来,乌丸莲耶低头看着这个男人山一般倒下去,却像纸一样挣扎着折叠,那双鎏金的瞳孔分裂般显出碎裂的纹路,血从每一个毛孔浸透。
他要死了?不,他不会死!黑发红眼的男人在血腥味里放声大笑,阴暗的教堂里,他见证着死亡和苏生!
这是最残忍的赐福。
一分钟,乌丸莲耶见证了一次死亡,而在第二分钟,他又见证了奇迹的复生。但在复原的一瞬间,所有死亡再次顺流而下。一分钟生,一分钟死,十字架上的耶稣悲悯地望向众生,更多的血沾湿了地毯,这是一个莫比乌斯的环,鹤见业无法逃开这属于非人的命运。
是的,这就是鹤见业,这就是TK001,这是他最好的研究素材!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乌丸莲耶设定:从小众望所归培养的霸主,但被迫机械地生活,丽贝卡教会了他要去争取自己的愿望,于是他决定去复活她……所以是没有血缘的妈妈!丽贝卡和莎朗是亲戚,隔代遗传长得非常像
*概括一下就是希蒂力坑死老东家,许愿出了假的潘多拉,乌丸莲耶实验许愿发现把实验室空想化成教堂成功了,结果假潘多拉力量耗尽消失了。所以乌丸莲耶决定不搞神的搞科学,继续研究鹤见业。如果这里是池青已经真的死了,但鹤见业是数据体。所以会不断重启,以及全文开头有提到,鹤见真的编号是TK331(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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