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罪(甲子亥)

而那位向老爷子，也在案件发生的一年后，带着满腔的愤恨，与世长辞。
最主要的是，在三年后，那个杀人狂魔又杀害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准备接手工程院航空材料研发工作的专家。
据说他的死，导致华国的航空工程至少多走了两年的弯路。
只可惜的是，虽然连峙当时提出了这一新的调查思路，但是因为这件案子的年代太过久远，就连案发现场也早就拆迁了，所以最终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所以连峙也终于知道，他穿越到这个时间点的任务是什么了。
连峙：“82丁省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使用的就是一把杀猪刀，所有的受害者都是被他割喉而死。”
姚志勇当即说道：“可是82丁省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每次都是在野外做案，而且受害者都只有一个人，但是这件案子里，光是被割喉的受害者就有两个。”
连峙：“有没有可能，一开始被他盯上的人，是一号死者和四号死者中的一个，但是凶手没有想到，就在他行凶的时候，其他三名死者突然回去了，于是他索性就把其他三名死者全都杀害了。”
姚志勇：“可是82丁省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每一次都是随机作案，事后也从来都没有过毁尸灭迹的行为。”
连峙：“你们看这些尸块的照片，所有的尸块的切口都很粗糙，这足以说明凶手分尸手法生疏，可是一号死者和四号死者脖子上的切口呢，却跟82丁省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脖子上的切口一样工整，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怀疑正因为凶手此前从来没有分过尸，所以他的手法才会这么粗糙。”
姚志勇翻看了一下那些照片，沉默了两秒钟。
而后他说道：“你说的虽然有些牵强，但我确实也没有办法反驳。”
“这样吧，你带几个人，顺着你的思路去调查一下。”

姚志勇：“那就动起来吧。”
他直接下命令道：“老徐，你带一队， 去调查一号嫌疑人荣强。”
“老李，你带二队，去调查二号嫌疑人陈利。”
“老陈……”
“是。”
徐公安等人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大声喊道。
连峙随后也把周正平等人集合了起来：“接下来的几天，就要麻烦几位师兄了。”
周正平：“师弟， 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你尽管吩咐，别客气。”
“好。”
连峙也已经想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首先， 我认可姚队的一个观点，那就是这件案子应该是一件仇杀案，可是如果这件案子的凶手， 真的是82丁省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的话， 那么他就不太可能是姚队确定的那几个嫌疑人中的一个。”
周正平当即问道：“为什么？”
连峙：“因为那些人， 和四名死者的结怨时间， 最短的都在一年之前。”
“你试想一下， 如果你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 你要是跟人结了仇，会等到几年之后才去报复对方吗？”
周正平毫不犹豫道：“绝不可能。”
“我有仇肯定是马上就报了。”
连峙：“第二， 凶手第一次作案是在79年，那么他现在的年龄，就应该是在三十五岁以上。”
“第三， 凶手以前在丁省的作案时间长达十年之久， 根据丁省那边的几个公安局的调查，他们在其中好几起案件里， 都看到了本地人作案的影子，所以凶手应该是丁省人。”
“所以接下来，我们的调查方向是，调查最近这十几年里，所有和被割喉的一号死者和四号死者有恩怨的，在最近十年里搬到房省的，三十五岁以上的丁省人。”
连峙的分析似乎很有道理。
如果说在这之前，除了周正平之外的那几个年轻公安都是碍于姚志勇的命令，才不得不过来帮忙的，那么现在，他们也都不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了。
他们当即回道：“明白。”
而后他们就各自出发，更加细致地调查起了一号死者于冰和四号死者郑初曼的人际关系。
因为姚志勇还从下面的县公安局和派出所抽调了不少干警过来，所以他们那边进展更加迅速，陆陆续续的先有了结果。
“根据四名死者胃里的食物的消化情况，初步判断，四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都是在10月14号下午三点以后。”
“再结合四名死者尸体的僵硬程度，初步判断，四名死者被抛尸的时间应该是10月15号上午。”
“我们查到，10月14号当天上午，三号死者邵芳曾经在福民路上的一家诊所就诊过，病因是发烧，她对面的一家鞋店的老板说，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在一号死者于冰的劝说下，三号死者邵芳先回去了。”
“下午三点左右，福林街上来了一个卖铁板豆腐的摊贩，一号死者于冰想起三号死者邵芳中午没有吃饭，而且她平时特别喜欢吃铁板豆腐，正好当时店里没什么生意，所以她就买了两份铁板豆腐，给三号死者邵芳送了回去。”
“10月14号那天是星期三，那天下午，四号死者郑初曼只有两节课，所以通常那天下午上完课之后，她就会回家，给姐姐们做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那天下午也是在三点的时候到的家。”
“下午四点左右，因为一号死者于冰一直没有回来，二号死者陈薇有点担心她们，再加上她当时也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于是就把服装店关了，回去了。”
“我们对第一案发现场进行了非常细致的勘查，但遗憾的是，凶手将案发现场打扫得非常干净，别说是指纹了，我们连一个线头都没有找到。”
“四名死者租住的房子比较偏僻，目前仅有九户人家住在附近，他们都说，14号和15号当天，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入死者家中。”
“针对一号嫌疑人，死者的服装店的竞争对手，荣强的调查结果出来了，10月14号下午，他都在店里看店，附近的店铺的老板都可以给他作证。”
“二号嫌疑人，一号死者的前夫，开出租车的陈利，10月14号当天虽然没有出车，但是他在15号的时候，一整天都在朋友的父亲的葬礼上帮忙，并不具备抛尸条件。”
“三号嫌疑人……”
最后，五名嫌疑人的嫌疑竟然全都排除了。
原本不爱抽烟的姚志勇忍不住拉开抽屉，拿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这不应该啊！”
然后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连掷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连峙这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我查到四号死者郑初曼因为长得漂亮，在学校特别受人欢迎，基本上，每个月都有一两个男人给她表白，但是郑初曼一心只想着学习，所以每次都是直接拒绝了他们，绝大多数人被她拒绝之后，都直接放弃了，但是有三个人一直在纠缠她。”
“不过这三个人里年纪最大的才不过三十岁。”
“我查到一号死者于冰上个月跟一个顾客闹过矛盾，起因是那个顾客在死者的服装店里买了一件衣服，穿了两天之后，发现衣服的内衬口袋里有个破洞，于是他非说死者卖了一件破衣服给他，要把衣服退给死者，死者不同意，那个顾客就跑到死者的店里大闹了一顿，推倒了死者店里好几个衣架，死者直接报了警，最后，接警的公安把那个顾客狠狠训斥了一顿。”
“但是那个顾客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却是土生土长的房省人，79年到89年之间也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房省。”
“我查到一号死者于冰前几天跟一个乞讨者发生过冲突，那名乞讨者到福民街乞讨的时候，因为他一进门就说了一堆的祝福语，其他商铺的老板为了讨个吉利，就都施舍给了他一些钱，但是他到了一号死者的店里之后，一号死者发现他偷偷盯着她的胸口看，再加上那名乞讨者只有四十多岁，而且四肢健全，所以一号死者最后不仅没有施舍给他钱，还把他骂了一顿。”
“今天早上的时候，我找到了那名乞讨者，但是审讯之后，发现他的心理素质很差，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他偷鸡摸狗，还有勒索学生的事情全都交代了，所以他不太可能是凶手。”
也就是说，他们查了三天，最终也一无所获。
连峙也忍不住抬手敲打起了桌面。
“这不应该啊！”

“姚队，我们找到死者被抛尸的地点了。”
“我们沿着发现尸体的新民村一直向前找，最终在五公里外的常房街的一栋废弃房屋前， 发现了一些血迹以及拖痕，经检验，那些血迹的血型和其中两名死者的血型都对上了。”
“对了，我们找到的这个抛尸地点距离第一案发现场，也就是四名死者的出租房也有一公里远。”
姚志勇：“现在只能扩大排查范围了。”
“抛尸地点距离第一案发现场竟然有一公里远， 说明凶手肯定有利用到交通工具。”
“老徐，你去编写一条悬赏通告，悬赏一万元， 征集凶手的线索。”
“老陈，你去将第一案发现场方圆两公里内，所有的出租车司机， 摩托车司机， 还有家里有三轮车的人家， 全都排查一遍。”
“老李， 你们三队带人去将全市所有刑满释放人员全部排查一遍。”
连峙则是又将自己此前的思路梳理了一遍：“我的侦查方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啊？”
听见这话， 坐在他旁边的周正平等人跟着说道：“我们也觉得你的思路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他们一点都不觉得他们跟着连峙是在浪费时间。
原因很简单——
“我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碰到做事这么滴水不漏的凶手，这么大的一个案子， 那么大的一个案发现场，凶手竟然连半个指纹都没有留下。”
“就冲着这份严谨，我开始相信这件案子的凶手就是82丁省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了。”
“要知道当年丁省可是投入了几千警力， 都没有抓到他。”
“既然思路没有问题， 那我们就把一号死者和四号死者的人际关系再过一遍。”
连峙说：“这一次我们换一下调查对象，我和周师兄去调查死者的街坊邻居， 尹师兄你们去调查一号死者的人际关系，李师兄你们去调查四号死者的人际关系。”
周正平等人：“好。”
于是半个小时后，连峙两人就来到了死者的出租房附近。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所以住在这附近的人，绝大多数都已经回来了。
连峙两人随后就敲开了死者的出租房左边的那户人家的大门。
“公安同志，你们怎么又过来了？”
“于冰他们出事那天，我们都在厂里上班，我们的同事都可以给我们作证。”
“那两天我和我老婆倒是都在家里，但是我们家距离她们家比较远，所以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那天晚上，我九点多钟回到家的时候，倒是有注意到她们家没有亮灯，而且我从她们家门口路过的时候，还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但我当时只以为她们是店里生意好，还在店里盘账。”
几户人家走下来，连峙两人依旧一无所获。
但他们也只能压下心底的烦躁，继续向下一户人家走去。
周正平一边翻看此前其他人查到的资料，一边说道：“接下来的这户人家是计老汉家。”
“计老汉家里只有他和他儿子计生明，据他所说，他老婆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连峙：“据他所说？”
周正平：“对。”
“他是七年前从戊省搬过来的，因为他的儿子计生明考上了更市大学。”
“最主要的是，计生明就是那三个，被四号死者郑初曼拒绝了之后，还一直纠缠四号死者的男人之一。”
连峙当即打起精神来：“嗯？他是怎么纠缠的？”
周正平：“隔三差五的给四号死者送一些蛋糕情书什么的，还有邀请四号死者去看电影什么的。”
说话间，计家就到了。
大门很快就被拉开一条缝隙，一个年轻男人探出头来，看到连峙两人，他先是一愣。
“公安同志？”
然后他第一时间打开大门，不等连峙他们开口，他就迫不及待问道：“是初曼她们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凶手抓到了吗？”
“到底是谁这么残忍，连初曼那么温柔可爱的女孩子都下得去手。”
“还没有。”
连峙说：“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再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计生明的脸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这样啊。”
“这么久了，都还没有抓到凶手吗？”
这话听起来可不太舒服。
但是连峙心底的警戒心反而减少了两分：“我们能进屋说话吗？”
“可以的。”
计生明反应过来，让出一条路来。
计家租住的这套房子，比死者租住的那套要小得多，一进门就是一张饭桌，旁边就是计生明的床和书桌。
看着书桌上摆放着的公考资料，连峙不由问道：“你在考公务员？”
“对。”
计生明拿起餐桌上的热水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没办法，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学校还是包分配的，等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政策就变了，要自己找工作了。”
连峙算了算时间。
计生明是七年前考上的大学，也就是说他毕业已经三年了。
能够容忍计生明在家里备考三年，看来计老汉想让计生明考上公务员的愿望很强烈啊。
毕竟从计家的资料来看，计老汉也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只是在福民街上摆了个修东西的小摊，一天也赚不到多少钱。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对方还操着一口戊省口音：“生明，你不是在看书吗？你在跟谁说话？”
紧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就从门外走进来。
然后他也愣住了。
计生明站起身：“爸，你今天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计老汉：“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小年轻的摩托车坏了，给他修了一下，耽误了一些时间。”
说完，他转头看向连峙两人：“两位公安同志，你们今天过来是？”
连峙：“过来再了解一下向家四姐妹的案子的情况。”
“唉。”
计老汉脸上忍不住升起一抹同情：“她们四姐妹真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了，要不然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
“也辛苦你们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能回家。”
连峙：“是啊。”
李老汉抬起自己黑黢黢的满是机油的双手：“那你们先聊，我去洗个手。”
“好的。”
连峙随后就回头看向计生明：“14号那天，你说你不在家里？”
计生明：“对，因为我爸的一个老朋友，我叫陈叔叔来着，他生病住院了，我爸那天就让我买了点水果去探望他。”
连峙：“既然是你爸的朋友，你爸怎么没去？”
计生明：“因为我爸跟他吵过架，他抹不下面子，但是陈叔叔以前又帮过我不少忙，所以我爸就让我去了。”
“这样啊。”
连峙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都一一如实回答了。
从计生明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连峙和周正平对视了一眼，而后就站起身：“好吧，今天麻烦你了。”
计生明跟着站了起来，然后就给连峙两人深深鞠了一躬：“公安同志，请你们千万要抓到杀害初曼她们的凶手，求你们了。”
连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我们会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计老汉也终于把手洗干净了：“外面有点黑，我送送你们吧。”
连峙：“不用了，你也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一边说着，他和周正平一边向外走去。
随后他就看到了计老汉停放在门口的一辆大三轮车。
车上还挂着写有‘修车，修手表，修皮鞋’字样的招牌。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屋子里传来计老汉和计生明的声音。
“桌子上的鸡汤你怎么没有喝，那可是我特地买来给你补身体的，你不把身体补好，怎么有精力复习呢？”
“一想起初曼的事情，我就吃不下去。”
“你这……唉！”
听见这话，连峙猛地回头看向计家。

一旁的周正平跟着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连峙没有说话， 眼睛却还是死死的盯着计家的出租房。
几乎是同一时间，计老汉的声音小了下去。
没由来的，周正平心里升起一股恶寒。
他第一时间转头看去， 然后就看到屋子里的计老汉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头看了过来。
恰好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冷风吹来，吹得计老汉头顶上用一根电线吊着的灯泡一左一右摇晃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打在计老汉的脸上，莫名为他脸上蒙上了一层狰狞。